在馬匹雜裔的騰騰殺喊中,幾乎看不到她手中長刀何時揮舞而出,隨著她每踏一步,刀鋒銳流忽如瀑雨射出——
一群人,聲未出、眼未眨、甚至連哀號聲都沒,隨著她身行過處,馬背上的人,顱斷身傾,一其其尸首分家的軀體摔下雪地,當鮮紅染了雪地一片猩艷,她的刀也回鞘于背上。
面對一地淒絕,只剩十多匹無主的馬原地踏蹄,袁小倪踩過尸體和血水,生母的遭遇和「三門邪教」的暴庚惡行,早已將她的心鍛出冷硬!
擦過襪到臉上的血,她跳上最近的一匹馬背,拉過韁繩,再追目標而去。
馬車在雪地上狂奔,來到「無陌水塘」的長木棧道前,忽傳淒厲長號,駕車的兩名「門毒」殺手摔落雪地,背部各有貫穿的刀痕,當場死亡!
「無陌水塘」乍看像一片無邊無際的水田,卻無田陌相隔,寒冬水面已霜凍,偌大水塘,只有一道寬長厚木,架成長長的木棧橋道,供人車通行。
馬車才上木棧道,就忽然停下,馬兒低鳴的呼出熱氣,踏蹄幾步,便又停住,一車一馬就這麼在寒風中靜待。
不知過了多久,雪又緩緩飄落,風也開始轉疾,終于,一個裹著獸皮的男人,從野林後出現,謹慎的走上木棧橋道,慢慢靠近馬車。
只見馬車內,厚被下躺著一名男子,「毒窟窿」認出這人是「斜陽古城」城主任燦玥!
發生這些事還能不受影響的沉睡,如果不是被點穴就是有藥力在身了,傳聞中的古城城主可不是一個面對圍殺,還只會睡覺的人。
袁小倪呢?「毒窟窿」警戒的四處張望尋看,卻都沒見到人!
剝水凍結,水塘面一片寬廣,毫無樹木或遮蔽物可以供人躲藏。
就在他探頭木棧橋道下,發現橋下冰面碎了個洞,忽地,一陣裂碎聲響起,只見遼闊的水塘面,十多丈外的冰面開始碎裂,隨即轟然乍響,一道拔飛的身影竟從冰面下,沖逃邙出——
「袁小倪——」一見那高飛的身形,「毒窟窿」大驚,沒想到為引他出現,對方竟然潛伏于冰霜下,忍受刺骨嚴寒,靜待敵人!
佇立在遠方裂霜上的袁小倪,持刀而視,縱然一身冰寒水意,但周身透出的煞冷氣勢,更攝人心神!
只見她抬起一手,隨即指掌一扣,突然間,周遭氣流像爆發般,大片水塘冰霜開始綻裂!
木棧橋道上的「毒窟窿」看得驚心,正想沖離橋道上,就見她一掌擊落,狂瀾浩氣,遼原震掃,手中長刀隨之橫空落地一挑,整片水霜面竟像一匹被掀起的布,大大小小無數的殘霜碎塊朝「毒窟窿」而去!
一座高大的詭矣詿窟,再次于木棧道上虛空浮現,擋下大大小小的冰霜攻擊,隨之,一股挾著雄渾浩勁的鋒銳,暗藏冰霜中,勢如破竹般,一氣貫穿窟窿幽洞,窟窿洞崩解消失!
一刀刺穿窟窿中心的袁小倪,雙目緩凜起,因為一個拳頭大的黑漩渦緊緊吸住她的長刀,此時,「毒窟窿」的重斧也高舉劈來,血紅襪灑時,「毒窟窿」雙目瞬然膛大,五官扭曲,一柄白色長劍刺穿他的咽喉,他無法理解用刀不用劍的袁小倪,為何會有一柄長劍在手!
當白色長劍抽出,「毒窟窿」的尸體已落入水塘內,緩緩沉入殘霜水底!白色長劍抹劃過半空未落的霜塊,連著兩道劍光,劍身殘血借冰霜拭去,入刀回鞘,長刀再次回到主人背上。
袁小倪躍進馬車內,忙檢視車內的任燦玥,確定平安無事後才松口氣,發上的幾滴冰涼水珠滴落他的面龐,寒意讓沉睡中的人微微蹙了眉,袁小倪忙移開,來到車前,迎著風忍不住大打噴嚏!
「凍、凍死我了!」趕忙圍上從馬車內抓來的厚外袍,應是其他武護留下,為抗水底寒意,耗費了不少內力。
看著這長長又簡單的木棧橋道,雖勉強可容兩輛馬車錯身,但很難中途掉頭,看來只能先到對岸,再掉回頭去找韓水他們。
駕著馬車,迎面而來的寒風冷得她渾身打哆嗦,才出了橋頭,正想掉頭再上木棧橋道,卻見一個相當魁梧的身形……不,該說相當肥碩的身形,站在岸邊的大樹下。
「我一直覺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句話,雖是好道理,行動起來總還要幾分沖動,一看到閣下,可讓我徹底感受這句話的真義。」雖然肥胖的人,她見過不少,但比豬還肥的人,她可就生平僅見了。
一個相當高大、肥碩的壯漢,冷冬氣候,衣物卻穿得單薄,明顯可見那露出的脖子和雙臂,像折迭似的堆積出好幾層肉,單耳掛著大圓環,雙眼因肥碩而呈眯眯長眼。
「能夠一天內領教「門毒」、「門魔」兩位副手,我該燒香感謝上蒼,給這開眼機會。」
停下了馬車,袁小倪從座位上躍身而出,面對眼前一派從容的肥碩漢子。
對方光臉就有她好幾倍大,襯著一雙濃濃的黃色雙眉,袁小倪心中充滿驚嘆,「三門邪教」的人,一定都非得獨特到無人可仿嗎?這種身形,要易容都很難辦到呀!
「你殺了不少「三門邪教」的人!」黃眉沉聲開口,頸脖邊的肉層,隨著開口而抖動。
「你覺得貴教內斗,見死不救死得人多,還是我殺的人多?」她譏諂暗諷他,剛才並沒有出于相救「毒窟窿」。
「口舌之快,並不能改變你的處境,你甚至還殺了我門的紫眉魔副!」
「別栽贓呀!紫眉怎麼死的,去找展岳認帳,我又沒練吸干人元陰的邪功!」
唉她當時還目睹一場驚世駭俗的活,讓她純潔的小心靈嚇得不輕。
「敢對我門下手,誰都逃不掉。」
「喲,那你現在想殺我、咬我,還是啃我?但要小心貴教向來喜歡在我身上驗證無能和找死。」
看到對方不但一身單薄,還露著兩條肥膀子,好像對此時的寒冷一點都不在乎,讓剛經歷過一層寒霜凍水的袁小倪真是羨慕極了,她此刻是邊講話還暗發抖,吃得肥胖點是不是真的比較不怕冷呀!
「你的死亡會為你的無知付出代價!」
「說真的,斷了你這「門魔」殘存的副手,縱是殺「三門邪教」成癮的我,也感嘆息呀!」正道和邪道就是不一樣,有良心多了。
對方肥碩的腿忽重力一瞪,地上灑起的殘雪,隨著股股勁氣,無形的逼向袁小倪,讓她所踏之地像被一股絞力盤住!
「實力果然和體格相襯!」她扯唇,心中已升警戒,因為對方這記下馬威,讓她心知眼前這位肥碩魔副,該是她所遇到的「三門邪教」副手中能力最高的。
「門魔」的黃眉大多待在「東鋸島」內,江湖上對他的事傳聞極少,只知黃眉練有奇功,刀槍不入!
當黃眉肥碩的大掌再起掌時,袁小倪長刀更快上手,心知要取下眼前的龐然巨軀,刀鋒、刀勢都要夠沉,才能藉勁透骨,破那一身刀槍不入的肥肉,因此掌中內勁提到極致驟灌刀身,刀鋒道出無濤氣流!
「該你倒了——」隨著她躍起的身形,威勢的長刀看似要從黃眉面門直劈而下,沒想到她卻翻飛躍至他身後,弓身落地,悍然的刀勢朝下劈去,直取眼前人下盤,決定先撂倒此人重心!
但,始料未及的,鮮少有人能匹敵的刀勢,竟像撞上黃眉肥碩的雙腳,隨即震蕩彈回——
袁小倪不及驚駭,迎面被自己的極招反噬,威勢之厲,像爆發的山洪橫掃,手中長刀差點月兌手,喉嚨涌竄出的血才道揚出口,地勢又是一震,黃眉再出一掌——
袁小倪身軀被擊飛出,忍著體內翻涌劇痛,揮刀劈入雪地,身軀藉勢落地!一落地,便跟艙連退數步,她撐刀單膝跪地,體內氣血瞬間再翻涌上,驚人的鮮紅連連奪喉而出!
「連中強招,還能不倒,看來古城三總管的實力果然不差。」黃眉的人和聲已追至。
「呵呵……我也真恨自己能力這麼強!」強壓體內翻騰的氣血,她抹過嘴角,再站起身,面對來人。
她出手多悍,彈回到身上的力道就有多重,第一次被自己的刀招所傷,這滋味,真是痛不欲生的領悟,可以的話,袁小倪真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贊美自己。
逼眉武功雖出乎她的意料,卻不足到威脅的地步,她大意輕敵反讓自己重傷,失了優勢先機,今天若真死在自己的刀招下,還真有死不瞑目之感!
「江湖只傳你黃眉刀槍不入,沒听過你能反彈功力,看來,知道這點的都死了吧!」為抗水底寒意已讓她先耗內功,再被自己的招式反撲,她深知情勢不利,得想辦法月兌身。
「人人皆知古城三總管用刀不用劍,卻沒人知道原來你袁小倪藏著一柄刀中劍,想來,知道這些的,也都沒活著。」
「真是感謝你提醒我,該對你滅口!」
卑才說完,刀芒爍撮,袁小倪手中之刀再出,無數道環光刀流,分朝黃眉頭、頸、身軀各處而去,隨即遁入一旁林木中!
她虛晃一招,便是想以「聲東擊西」之計月兌身,藉林木掩護,無數彈射回的鋒芒,劈中周遭林木!
袁小倪掠身速影的穿梭其間,想朝馬車奔去,卻沒料到自己的傷勢比預期的重,一陣激涌再次竄上,身形一慢,兩道鋒銳分別劈劃中騰飛的身影!
袁小倪痛聲抽息,一手、一足都被刀鋒之氣劃過,她咬緊牙關繼續朝目標疾馳!才趕到馬車旁,正要躍上馬車,心口又是一陣激痛,身後的殺氣也至——
避無可避,不及運招回氣,袁小倪咬牙,打算以自己的內功底子硬接這一掌,眨眼之刻,一個倏來的力量忽將她環抱攬過!
唉意識到自己被護入一堵熟悉的胸懷,耳邊便听到掌勁相對道出的撼動驚響,四周氣流的回嘯喧騰!
「看來「瞬失」之毒雖沒能取下古城城主的性命,但也重創你的功力,今天,我就一塊送你任燦玥上路。」黃眉冷笑。如果是以前的古城城主,這一掌,他不死也重傷了,哪會只是逼退他。
「用你的能力證明這句話吧!」任燦玥一貫冷然以應。
被他攬在懷中的袁小倪,看著他英凜的神采、從容鎮定的側顏,瞬間,她有種錯覺,似乎又回到八歲,小剝邊的初見,他抱起年幼的她,將她納入懷中保護,堅定的面對追來的壞人。
「黃眉……練有奇功,能反彈功力,別與他……硬踫……」忍著沉重內傷,己沒力氣推開環擁的力量。「我……沒事了,請……請城主放……放開我……」
此時此刻,她不能倒下,城主記憶尚未恢復、功體也未復原,眼前有太多的危險,她絕不能倒下……
「你總是要我放開你,哪怕傷成這樣,也還是要我放開你,你永遠就只想推開我嗎?」任燦玥有嘆也有悵,復雜的看著懷中已失去意識的人。
「原來古城城主和自己的殘廢部下有私情,抑或是「瞬失」之毒讓堂堂古城城主喜歡殘廢了?!」
任燦玥犀凜冰銳的眼神,沉厲而視!
「無論是誰,傷害、羞辱她,就得付出代價!」紫虹焰氣從他攏指成招的劍指中透出。
愛冷的幽洞內,一件寬大的暖厚裘蓋在昏迷的身軀上,一旁火堆已弱,只剩燒到透紅猶帶溫度的柴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