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變化她都知道。「哥,我欠你一個人情。」而後回復公主姿態,她挺直腰桿道:「不介意我再欠你第二個吧?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不會被爸媽找到的地方,好平安生下我跟諾頓的小阿。」
卞珒看看妹妹,文看看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再想到自己父母親為了鏟除異己,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
「好吧,至于我外甥的父親……我跟你保證,我在里頭有人,他進去之後不會受苦的。」
「謝謝。」卞玨站起身來,給兄長一個感激的擁抱。
「該走了。」卞珒看看時間,催促道。
卞玨也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她走不了,因為這一別,就是永生,她再也看不到所愛的人。
她再度回到諾頓身邊,伸手撫模他的臉龐,把他的模樣深深刻在心版上,最後俯身,親吻他冰涼的唇,這是他們最後一個吻。
「我真的愛你。」她說,忍住淚意,又看諾頓最後一眼才轉身離開。
「玨,你現在不需要擔心諾頓的安危,我可以保證他被羈押後能安然無事,你現在要煩惱的是,我的人馬能抵擋爸媽和爺爺的追查多久時間--」
听哥哥提起這件事情,卞玨才思索起來。
是的,答應母親得到費南德茲家的重視,她才設計了這個惡毒的局,陷害他們的仇敵之子,看起來完美無缺的計劃,但其中有很大的漏洞--她不出現,費南德茲家族就不會知道是她導的好戲。這麼一來,母親肯定急著找她,因為對外消息不過是一位千金小姐遭到殺害後,尸體下落不明的懸案……
六個月後,她挺著大肚子被父母找到,當他們發現她未婚懷孕,懷的還是伊萊斯家族的小阿,不禁大怒!
「我不會承認這個孩子!」母親對她大吼大叫。
「我也不會讓這個小阿在我身邊長大。」避免養成像她或者她哥那樣的孩子。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孩--」母親破口大罵。
「要不你以為我怎麼讓諾頓相信我?」雖然被母親罵,她仍是笑了出來。
她跟所愛的男人發生關系生下小阿,是不知羞恥,那母親把她當禮物般送給想結交的對象,就能視為理所當然?
「我們來談個交易。」卞玨又對雙親提起這句耳熟能詳的話。
卞玨一直在跟父母談條件,以承諾為他們辦到什麼事情來換取自己的利益。
她利用兄長需要協助的機會,讓父母答應她不插手她的學業、她陷害諾頓這最深愛的人,好讓他們不再把她當成商品,送到他們想交好的對象面前,讓她感覺自己是個高級妓女。
就算高級,還是妓女,付出利益就能得到她的身體。
現在,她要用另一個交易,來保全她的小阿。
「我不想當殺人犯,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得上產台,再兩個月小阿就會出生,你們要把小阿送到他父親身邊--從此,我就只是卞玨,你們完美的女兒,能在你們想要結交的對象之間為你們牽線,壯大你們的勢力。」
于是兩個月後,卞玨舍下對小阿的牽念,將名字都未取的兒子送到父母手中。
為了所愛的人,她讓自己跟惡魔交易。
「讓我的小阿跟他的父親在一起,你們要什麼我都可以給--比如,母親一直想打進漢普頓的社交圈,只要一個夏天,我能為你做到。」
然而,卞玨這一生最大的敗筆不是愛上諾頓,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父母,把她的小阿送到他的父親身旁。
這泄露了她的弱點。
阿子送走的那一天,卞玨容許自己痛哭到天亮,待逃鄴亮,她抹去眼淚,從此成為卞家最優秀的女孩。
就這樣,過了六年的時間,未婚生子的秘辛,絕口不提。
早晨第一道曙光透過窗戶送了進來,掃除黑夜的屏障,以柔和的光線蘊落在卞玨那張精致卻帶著重重思緒的小臉。
她身著簡單的細肩帶上衣、舒適的休閑褲,一身睡衣打扮坐在沙發上,背脊挺直,手中握著馬克杯,而杯中的巧克力早已涼透。
卞玨沒有抬眼,她知道諾頓的視線如炬,像牢頭一樣盯著她不放。
他一定是想到當年的事吧……卞玨微乎其微的揚起嘴角。還奢望什麼呢?以為他對她還有意思?
諾頓對她的不歡迎顯而易見,在她對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後,他還能善心大發,在她住處遭到小偷闖入後,紳士的收留她一晚,她應該要感激涕零了。
「謝謝你,你沒有必要為我做這些事的。」卞玨站了起來,禮貌性對他道謝。
天亮了,該回去了,警方應該已經做完采證,她該回去整理一室的凌亂,也許……她還能找到沒有被破壞的東西,比如說她小心藏起,跟小阿相關的資料。
豈料,她剛起身,手才觸及門板時,一雙有力的臂膀便將她開啟的門壓上。
靶受到背後傳來的壓迫感,卞玨回頭,看見諾頓那張冷硬的臉。
就只是被他深藍色的雙眼看著,卞玨也能感受到他勃發的怒氣針對她而來。
他的唇上仍殘留著傷口,是卞玨咬出來的,但諾頓僅抹去血跡,在卞玨一夜無眠到天明的情況下,他也一樣失眠到天亮。
「幾歲?」經過長達數小時的沉默,諾頓消化完她所帶來的消息,才開口詢問︰「小阿,幾歲了?」
諾頓早在很多年前就知道,卞玨有多容易贏得別人的喜愛和注意,更知道她多有手段和心計,能不擇手段得到所有她想要的。
因為被背叛過,諾頓明白這個女人不能信任,直覺她帶著目的而來,但他想不到她的目的是……一個小阿?還是她的小阿!
難道這又是她布下的一個局?
卞玨連想也沒有想,立刻回答,「六歲了。」她連作夢都會想,她的小阿現在多大了?會不會走路了?會不會……喊媽媽?
但她卻看不見也踫不到,唯一的安慰是,小阿在他的父親身旁,他會過得很好,絕對不會像她,變成一個連自己深愛的人都能忍心陷害的可怕女人--她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無意間泄露了不該泄露的訊息。
他應該不會去算吧?
「六歲?」這個奇妙的數字讓諾頓挑了挑眉,他怎麼算都算出卞玨生下孩子的年紀大概是十九歲,也就是他被羈押的那段時間。「小阿的父親是?」
心下直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喝光杯中冷掉的巧克力。
說了,他會信嗎?相信她為他生了一個小阿,他們的小阿,相信她為了小阿放棄一切……他,還會相信嗎?
卞玨嘴角一揚,澀澀的苦笑,讓她表情看起來淒涼。
諾頓看她在自己面前流露不一樣的表情,不是溫和假笑,而是有點自嘲的笑容,讓他不禁想,她又是在作戲嗎?
以前,諾頓習慣看卞玨在他面前有自己個性,不是公主般的假笑,但從那個局之後,他認定這個女人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以相信!
「我問你,孩子的父親呢?」諾頓提高音量,告訴自己不要又被她騙了!
「他不知道。」卞玨閉上眼楮,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回答並沒讓諾頓滿意,自她口中听見她咆哮著要她的小阿時,,他腦中便回繞著一個問題--
阿子的父親是誰?
嫉妒的情緒抑住他的呼吸,諾頓當下只想遠離卞玨,離她遠遠的,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沖上去,粗暴地逼問她孩子的父親是誰?她怎麼可以讓別的男人擁有她!
可笑,都過這麼多年了,他竟然沒有忘記這個女人,她害他受牢獄之災、毀了他的家,他應該要恨她的,但一听見她有了小阿,他卻嫉妒得要死--嫉妒那個男人!
「該不會,是我的小阿吧?」語氣帶著挖苦意味,卻發現她緊閉的眼楮一睜,掃了他一眼之後又隨即閉上。
如果是別人,大概會被她冷淡的表情欺騙,但諾頓了解她,也有種直覺。
「是我的小阿。」如果不是,她連眼皮都不會動一下。
對了,小阿六歲,她在十九歲那年生下小阿,正好是他入獄之後是他的小阿。
「是我的。」
諾頓血液逆流,他的世界轟然炸開,他有了孩子,但他竟然毫不知情!
「小阿呢?」他眼神一凜,猛地扯住卞玨的手,紅著眼追問她小阿的下落。
「我的孩子在哪里?為什麼你會來尋他?」
「……我以為他跟你在一起。」卞玨被抓得很痛,被逼問得受不了,她能忍住疼痛,卻對他的質問無法招架。
「你以為?」諾頓皺眉,對這個字眼非常不能理解。
「我要人把小阿送到你身邊。」
「所以,在漢普頓時你才會沒頭沒腦的問我那些話?」問他是不是一個人、有沒有家累?而他的回答,讓她明白了狀況。
小阿並沒有送到他身邊。
「如果他在你身邊,你不可能丟下他,以單身漢的姿態到漢普頓狂歡。」
想不到她這麼了解他,令諾頓有點不開心--被她看穿的不悅、小阿下落不明的焦慮,讓他心情躁動。
「那麼現在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想先知道--我的孩子沒有被送到我身邊,那他在哪里?你的父母怎麼處置我的小阿?」
卞玨看著諾頓凝重的表情,原本是說不出口的,直到她發現,她跟惡魔的交易,根本是場騙局。
「我以為買賣當守誠信,這樣的行為準則對我父母來說是必須遵守的,所以對我再有利不過……然而我忽略他們根本就沒有良心,我完成他們要我做的事,他們卻沒有照我的要求把小阿送到你身邊,他們……賣了他。」
小阿沒有被送到父親身邊,也不是送進了社福機構,甚至……被丟在路邊說不定還更好一點。
但他反而被賣了,她的小阿就像一個商品,被轉手賣掉!
母親狠心至此,讓卞玨化成了魔鬼,反噬。
幾年來,由于她幫母親做了很多事,手上有很多他們的把柄,加上她暗中培養自己的羽翼,讓自己壯大,于是反過來威脅母親,交出小阿的下落。
爺爺得知她想要尋回小阿時,大怒,威脅趕她離家,她便頭也不回離開了那個讓她惡心的家。
她絕對不要變成像母親那樣的女人,一個連自己小阿都能不留情利用的女人,她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彌補他、給他所有的愛。
「賣了?」諾頓同樣也不能接受這個答案,他的小阿被賣了?!
一個被賣掉的嬰兒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對方要一個健康的嬰兒,為的是什麼?正派一點的,是想避開收養的冗長評估步驟,直接擁有小阿;不正派的,買一個嬰兒是要器官還是……
那些恐怖的念頭在腦中打轉令他煩躁氣惱。
「他們賣了我的小阿!」諾頓怒不可遏。
「我查到的訊息是他被一對夫妻買下,當作自己的小阿養大,可那對夫妻不願留下其實姓名,只查到他們最後的落腳處是這座小鎮,可我目前沒有看過相似的小阿,更沒有看見任何一個混血兒……」這是一個華人很少的小鎮,混血兒十分稀有。
「所以你才會樂意當小阿們的保母。」諾頓只一秒鐘,就想通了她所有行為背後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