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很清楚,但我不是很明白。」卞玨慢條斯理地將唇蜜丟回手拿包。
「母親的意思是?」她轉過身來面對母親,禮貌地詢問。
「費南德茲不久將會成為美國勢力最龐大的政治家族,玨,你會不明白我要你來美國的用意?」
「羅南,你選的人就是他?」卞玨笑出聲,對母親的眼光沒有半點贊賞之意。
「為什麼選他呢?只因為他是費南德茲最疼愛的孫子,就這樣?媽咪,這個男人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你怎麼會以為費南德茲家的未來會交到他手中?」
卞玨笑看母親,沒有言明,但母女兩人都很清楚,羅南?費南德茲是個什麼德行的男孩,是外表光鮮的世家子弟、一個被寵壞的男孩,男女關系復雜,這個家世傲人的家伙,曖昧的對象不只卞玨一人而已。
母親卻愚蠢的要她主動送上門,成為那位少爺的獵艷名單之一。
「那麼你說該怎麼辦呢?」母親皺眉,似乎被她說服了。「接下來,費南德茲家會有一連串的動作,我們必須在他們得勢之前佔得優勢。」
一連串動作--這幾個字敲醒了卞玨,思及方才听見的,以愛妻形象深植人心獲得選票,卻在妻子罹癌期間在外生子的議員,正是伊萊斯家族的成員!
一連串動作,指的就是這個吧?讓對手垮台失勢,失去民心的丑聞--她在腦中快速的思索一番,母親想要拉攏費南德茲家族的急切,就像是對打壓伊萊斯家族這件事情胸有成竹!
斗垮一個人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什麼樣的丑聞爆發?
「你最終目的,就是要卞家成為費南德茲家的左膀右臂。」卞玨直截了當的說出母親的意圖。
從小到大她看得多了,母親為了目的,可以利用任何可利用的人,她相信為了得到費南德茲家的信任,母親會不惜使出不少骯髒的手段。
雖然卞玨一點也不相信,一個勢力龐大的政治世家手段會有多干淨,她又想起了費南德茲家最深惡痛絕、最恨不得除之後快的人,叫約翰遜?伊萊斯,這人以揭發不法聞名,嫉惡如仇,不知有多少政壇新星的前途斷送在他手上,是伊萊斯家族中生代中最有望二路前往白宮的議員,他不聞緋聞、愛妻、愛子--這人,正是諾頓的父親。
錯綜復雜的人事關系,層層相關的計謀,在卞玨腦中理出一條清晰的道路。
「不需要靠羅南對我的好感,我就得到費南德茲家的重視。」卞玨朗聲說,口吻充滿自信。
腦中不再有模糊地帶,清晰的,讓她從甜蜜的愛情中清醒。
她跟諾頓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未來,因為兩人的家族有利益沖突,就算諾頓的母親認同她,他那個嫉惡如仇的父親是不可能接受她的!
「喔?」母親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雙手環胸。「說說看,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看著母親優雅的姿態,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畫一樣,可卞玨知道,母親為了達到目的,手段可以有多髒,母親永遠都可以昧著良心說謊,一點也不會心虛。
不想這麼了解母親,但很可悲的,卞玨知道自己跟母親沒有兩樣--同樣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
「我們來談個交易。」卞玨對母親綻放溫柔笑意,卻說著一點也不溫柔的話語。「我可以讓費南德茲家族重視我這里的東西。」她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著說:「卞家會成為費南德茲不可或缺的智囊團,從此,我再也不用接近羅南贏得他的好感--不用接近任何一個你認為可以靠女人拉攏的男人,我願意提供一點小計策,好完成你的目的。」
母親看著她的眼神,擺明了不信任。「你能辦到?」
「你不記得加州的事了?」卞玨美麗的眼楮閃著惡意,才提起加州,母親就臉色一變,看來,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你能做到什麼程度?」母親斂起失態,高傲地問。
「那要看你能給我多少有用的訊息。」
一來一往的條件談判,就像是生意場上的互相較勁,而不是母女之間的溫馨對話。
母親最後松了口,告訴卞玨她所知道的,有關費南德茲家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卞玨知道母親不會告訴她所有事情,僅會挑幾個小事來說,除了手中想要留點王牌,另一方面,也是惡意的,想看她在這麼少的訊息之中,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卞玨不怪母親,因為如果是她也會這麼做。
然而那些小事拼湊下來,卞玨不禁心頭一驚--果然如她所料,費南德茲針對的對象正是諾頓的父親,要弄到他失勢。
要是諾頓的父親因為丑聞失去選民,進而選舉失敗,失去議員身分,那些曾經被打壓、無法反抗的政敵、富商,絕不會放過這個打落水狗的機會。
只有更糟,沒有最糟。
她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諾頓呢?到時候諾頓怎麼辦?
他大好的人生,會斷送在這些骯髒政客手中,到時他能去哪里?他還能做什麼?他還能完成大學學業嗎?他會不會沖動的中了別人的挑釁,因而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刑?
諾頓將失去光彩,最後墮落在不知名地方的想象,緊掐住卞玨的心--她不能容忍她所愛的人遭受那種待遇,她得做些什麼。
「等我好消息。」卞玨表情未變,依然笑得美美的,連她都很佩服自己,演技竟如此高竿,但其實她內心慌亂,生平頭一回,她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完成母親的要求,同時可以挽救諾頓。
只要幾個月的時間就好,讓他遠離這些政治風暴,只要幾個月就好……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無法接觸外界,讓她把他藏著,等到一切落幕後再把他放出來……
有了,她想到了,一個安全的,卻讓諾頓無法自由離開的地方,只是將諾頓送進那個地方需要一點手段。
翩轉出洗手間,卞玨控制自己不要像落水狗般顫抖,她是卞玨,她該優雅美麗、從容不迫,于是,她從珍珠手拿包中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等待那一頭的人接听。
「Hello。」冷淡的男聲在電話那頭響起,那是兄長卞珒的聲音。
卞玨眼楮閉了閉,安慰自己,由她對諾頓殘忍,總比別人對他殘忍要好!
「我之前幫過你的忙,現在,我需要你哥……」
當伊萊斯家族丑聞在第一時間爆發時,家族自然同心協力危機處理,共渡難關。
早在第一樁丑聞爆發時,諾頓就想到了,接下來,事情將會一發不可收拾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而那只是開始。
他能做的,就是盡力補救,起碼讓父親不受這波政治斗爭影響,安然渡過危機,所以他沒日沒夜待在父親的選舉總部,與公關發言人討論接下來的應對方針。
「你應該去學校。」父親將他踢出競選總部,要他回到學校上課。
「爸--」
「你父親說得對,你應該回學校去。」羅莎站在丈夫那一邊,驅趕諾頓,不讓他繼續留下來。
「我回到學校又不能做什麼。」
「你留在這里才什麼都幫不了。」父親強悍地站在他面前,像不會倒下的巨人。
諾頓心頭的不安,因為父親強悍的姿態,平息了。
貶沒事的,他們伊萊斯家族什麼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一切都會沒事的。
「滴滴--」手機簡訊的聲音讓諾頓中止跟父母的爭執,他掏出手機查看,凝重的表情突然一亮,連緊攏的眉頭都舒緩了。
諾頓的父親約翰遜有張嚴肅的臉,但在看見兒子這種表情--非常不協調的,露出討人厭的笑容。
「女孩子?」好奇的挑了挑眉,興味十足地笑問:「你開始約會了?幸好,不然我以為你是同性戀。」
「別鬧。」羅莎在一旁笑出來,忍俊不住,但帶笑的眼神也射向諾頓,一臉促狹。
諾頓臉皮夠厚,裝作沒看見父母的表情,很正經地一點頭,對他們微笑道:「你們說得對,我留下來于事無補。」他腳跟一旋,不再強要留下來幫忙。
見他離開的腳步很快,像是急著想去見重要的人,父母倆不禁笑了。
「這麼急,一定是女孩子。」約翰遜一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嘆。
「你就別問了。」羅莎忍笑,拉著丈夫回到總部內,與幕僚們一向討論。
此刻,諾頓面露微笑,看著簡訊的發信人欄感到十分開心,是卞玨,她來見他了,約他到一家酒吧踫面,他確定了地址,攔了計程車,前往卞玨所在地。
卞玨選擇的酒吧,是一間距離他所在處半小時車程的地方,因為夜深了,附近少有人走動,但諾頓下了車之後腳步沒有停留,直直走向那家卞玨指定的Pub。
酒吧里沒有太多人,卞玨就坐在吧台最里面的位置,幸好他一進門就看到了,便立刻向她走近。
「你怎麼突然來了?」諾頓生下,月兌下外套,向酒保要了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
「我擔心你。」卞玨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他,神情難掩擔憂。「非得親眼看你沒事,我才放心。」
她擔心他,才放下英國的學業來美國見他一面。
仔細想想,這是他們相戀之後頭一回在公開場跋踫面,卞玨的用心讓諾頓感動。
「你听說了我家族的事?」他對她笑,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向她保證他一切沒有問題。「我很好。」
「我不放心。」卞玨眉頭蹙起,直直望向他,問道:「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我想,如果是要從羅南身上下手,我應該有機會--」
她的擔心讓諾頓感動,但一听她提起要從自小到大的死對頭身上套消息,他不贊同的皺了皺眉。
他沒用到讓心愛的女孩擔心他,甚至主動提議幫他探問消息,諾頓有些惱怒,他當然不會忘記,羅南那個男人對市在多有興趣。
卞玨得為了幫他付出什麼代價?見卞玨有求于他,羅南會放過這個為難她的機會嗎?不用想只是踫她一根手指頭了,羅南連想看她一眼都不可以!
「就算我會死,我也不允許你接近他。」笑容白臉上斂去,諾頓難得動了怒。
「不準去。」
卞玨看著他,神情復雜。
諾頓對她的到來不感到意外,正代表伊萊斯家族的情況有多糟,但都這個時候了,他也不打算讓她從費南德茲家下手,找到對他家有利的證據。
諾頓不願意利用她,他非常的為她著想,讓她感動,但--
「可是我想去。」卞玨不顧他的反對,態度比他更強硬。
「卞玨!」諾頓俊眉連成了一直線。「不。」
「你阻止不了我的。」卞玨任性地回答。
這是兩人相戀以來,諾頓頭一回生氣,以往他們見面的時間太少,還得避人耳目,總是把握每一分相處的時光,絕不浪費時間來吵架,但他們現在卻在酒吧里大吵了一架,爭得面河邡赤,酒吧里的客人、酒保都注意到他們。
諾頓想掐死她!他沒遇過這麼頑固的女人,不听他的勸,堅持要用自己的方式「幫」他。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幫我!」他憤怒地把空酒杯往桌上一砸,由于力道太大,不慎砸破了酒杯,發出極大的聲響。
諾頓粗暴的動作嚇到了卞玨,她傻了、楞了,沒有辦法反應,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諾頓,幸好,碎玻璃並末刺傷他手掌,酒保很快便拎來紙,巾,僵著一張臉的諾頓自行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