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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拉米蘇 第七章

作者︰飛帆類別︰言情小說

路燈下,格蕾絲拉著小提琴。琴聲沒有了往日行雲流水般的流暢,隱隱蘊涵著些散亂和煩躁。她不用抬頭,就可以感受到赫爾從樓上窗口傳來的關切目光。這讓她心煩意亂——不是討厭赫爾,可是,她感到很不自然。

一直以來,她和赫爾的同居生活都十分的和諧,赫爾是個幾乎絕種的君子,對她很好,絲毫沒有輕薄的舉動,因此,她在赫爾家里感到自如、自在。可是,最近,她發現自己的生活漸漸被赫爾影響了,每每一些小事就會讓她面河邡赤的……真不明白為什麼。格蕾絲只想與赫爾回到過去那無憂無慮的融洽生活中去。

罷爾從窗口探了半個身子出來,喊道︰「格蕾絲,時間真的不早了,還有些涼意,拉夠了就進來吧。」

榜蕾絲含糊地答應了一句,繼續拉她的琴。驀地,她驚恐地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了乖乖地听赫爾的勸告了。

這可不太妙啊……

她心里咯 一下,惴惴不安了起來。有意識地,她把自己的身影隱藏在了路燈照不到的陰影中。此時此刻,琴聲宛如她的心聲,一個個音符在尖叫,煩躁不安。

有腳步聲在她身後傳來,格蕾絲沒有在意,她整個心房都被赫爾填滿了。

倏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琴聲戛然而止。格蕾絲抬起頭來,疑惑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的臉剛好被路燈的影子遮住了,格蕾絲看不清他的模樣。

「你好。」男人粗嘎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不太好听,但是還蠻有禮貌。

榜蕾絲松了口氣,「你好。」她微微頷首,矜持地打著招呼。

「小姐,借個火可以嗎?」男人從兜里拿出個煙盒來。

「對不起,先生,我不抽煙。」格蕾絲抱歉而禮貌地微笑著。

「是嗎,真是太可惜了。」男人緩緩向前走著,那張臉一點點地暴露在燈光下。格蕾絲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男人的臉上凶相畢露!

「先生,你要干什麼?」格蕾絲後退著,有教養的腔調保持不變,卻微微有些顫抖。

「好個有禮貌的小妞!」男人贊嘆著,「乖乖把身上的錢給我,老子不為難你。」

「好的。」格蕾絲往衣袋里一模——完了,一分錢都沒有帶。

「怎麼了?」男人打量著格蕾絲的神情。

「對不起,先生,我沒帶錢。」

「哈哈哈哈……」男人倏地大笑,他模仿著格蕾絲的語調,戲謔道︰「‘對不起,先生,我沒帶錢’,小妞,老子沒空和你文質彬彬地嘮叨,沒錢把手里的琴給我!」

「對不起,先生,這個不能給你。」

「嘿,還蠻干脆的!」男人伸過手去,一把抓住榜蕾絲手里的小提琴。

榜蕾絲奮力掙扎著,「先生,這個真的不行!你要錢的話,我上去拿給你……」

「小妞,你真的以為我會天真得上你的當嗎?識相的話馬上把琴給我,不然,我不能擔保你那雪白的臉蛋是否還會完好如初!」

「小提琴不能給你!」格蕾絲害怕得腳都軟了,可是仍然費力地抓住小提琴,死活不松手。

「別怪老子沒有提醒你!」男人揚起拳頭,就要向格蕾絲臉上砸過去——

「住手!」一個嚴厲而短促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與此同時,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赫爾!」格蕾絲尖叫一聲,淚珠不爭氣地在眼眶里轉動著。

「嚇,又來了個臭小子!」男人驀地用另一只手從身上拿出了一把彈簧刀來。

「啊!」格蕾絲大叫了起來。

「放輕松點……」赫爾敏捷地施展了一個擒拿動作,格蕾絲還沒看清是怎麼一回事,男人就被赫爾按在了地上,「對了,輕松點,別嚇壞了女士。」

「啊……」格蕾絲又叫了起來,不過這已經是松懈了的叫喊。

「格蕾絲,報警去!」赫爾沉著地命令著。

榜蕾絲沒有動。

「格蕾絲?」她是不是嚇呆了?赫爾擔心地回頭望去。

榜蕾絲一動不動地站著,在昏黃的燈光下,臉色發白,的確嚇得不輕。

黯淡的容顏讓赫爾心中一緊。他柔聲說道︰「格蕾絲,沒事了,不過,你必須快去叫警察來。」

「不……」格蕾絲搖了搖頭,嘴唇發青。

「別怕,沒事了,有我在……」

榜蕾絲用力地搖著頭,道︰「不可以報警。」

可憐的女孩,真的嚇壞了。赫爾溫和地向她一笑,「格蕾絲,他差點傷害了你,可是我不會讓他逍遙法外的,我們要報警,將他繩之以法。」

「赫爾,我們不能報警。確切地說,是我不能報警。」縱然臉上毫無血色,格蕾絲還是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著。

罷爾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龐︰雪白的臉上驚魂未定,可是那雙眼楮卻散發出睿智的光芒。現在,她的頭腦很清晰。

不能報警?為什麼……赫爾困惑地皺起了眉頭,手上按住那男人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擺夜里,一道慘白的刀光亮了起來。男人猛地掙月兌了赫爾的桎梏,用彈簧刀在他身上劃了一下!

榜蕾絲張著嘴,她想叫,可是什麼也叫不出來;她想哭,可是眼眶澀得發酸……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話,她就把小提琴給他,她把什麼都給他……

錯愕間,男人消失在黑暗中。

榜蕾絲回過神來,她驚慌失措地望著赫爾,全身不停地抖動著,「赫……赫爾……救命啊!」她放開嗓門就喊了起來。

「噓!」赫爾把右手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微微一笑,「別聲張,我沒大礙。」

榜蕾絲趕緊跑過去,伸手攙扶站得有些不穩的赫爾。一片深褐色的液體沾在了她的手上,她驚叫著︰「還說沒事!你流血了!上帝啊……」

「不要緊,只是大腿被劃傷了。別緊張。」赫爾的聲音非常鎮靜。

「你等著,我馬上叫救護車。」

「別動!你叫救護車來的話,勢必會帶來警察。你不是不能報警嗎?」昏暗的燈光中,赫爾溫柔地凝視著格蕾絲,細致的臉龐上神色平靜。

「不……不行的,必須叫救護車……都怨我,都怨我……」格蕾絲心中一片慌亂。

「別亂,听著,現在幫我去叫一輛計程車好嗎?」赫爾撥拉著她的金發,好像他的傷只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而已。

榜蕾絲渾渾噩噩地叫來了一輛計程車,扶著赫爾吃力地挪到了車里。她跟著也要進去,可是赫爾攔住了她,「你別跟來了。」

「為什麼?」格蕾絲敏感地尖叫著,變了調的聲音听起來飽含著哭腔。赫爾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

「你剛才不是說不能見到警察嗎?在醫院里弄來弄去的,有可能會踫上個警察來盤問,還是別去冒險了。」

「我……」格蕾絲啞然。但是,赫爾受傷了,她不會再在乎什麼警察不警察的了,她不會在乎的。她在乎的人是他!她想告訴赫爾,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格蕾絲,」赫爾從車窗里伸出一只手,摟住榜蕾絲的脖子,溫和地說,「現在你回去吧,把門窗都關好,別擔心我,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榜蕾絲不記得她回答了什麼,她只是呆呆地站著,直到赫爾坐著的計程車在她的視線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游魂一般,格蕾絲回到了赫爾的小窩。她感到喉嚨干澀得生疼,就機械般地去倒了一杯水喝。不經意間,她瞄了一眼鏡子,鏡子里的她蒼白憔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頸後的金發上好像沾了點髒東西。她嘆了口氣,對著鏡子擦拭著。突然,她明白過來,這不是什麼髒東西,這是赫爾的血!罷才赫爾摟住她脖子的時候沾上的。

因為恐懼、驚慌而變得麻木的神經陡然崩潰了。被遺忘了許久的眼淚洶涌而出。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格蕾絲哭喊著。她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擺,用力地擰著,奮力地哭著,仿佛要把心中的苦悶都發泄出來。

自從她記事以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哭過。她受的教育讓她學會了內斂,可是,現在她無論如何也內斂不起來了。她哀哀地哭泣著,心中空蕩蕩的,一片茫然,找不到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鈴響了。

是赫爾!腦中靈光一閃,格蕾絲激動地沖過去,拿起了電話听筒。

「格蕾絲,是我。」赫爾斯文的聲音透過電話線穿了過來,溫柔地撫慰著她的心房。眼淚又涌了上來,不過,這次的淚水不再是自責的淚,而是溫暖感動的淚。

「赫爾……」格蕾絲哽咽了。

「怎麼哭了?」赫爾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在哄小阿子,「我沒事啦,」他低低地笑著,「不過是縫了幾針。」

縫了幾針還說沒事?格蕾絲抽噎著,說不出話來。

「傻姑娘,你別這麼哭啊,不然的話,今天晚上我會不放心回來看你的。」

「你今天晚上不能回來嗎?」格蕾絲心里一震,月兌口而出。

「是啊,我明天要公演,今天晚上只好逼著相熟的醫生讓他給我處理一下,明天別鬧出笑話來。」

罷縫了針的人還能去跳舞?格蕾絲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心糾結在一起,她想呼喊,卻叫不出來。

「格蕾絲?」赫爾擔心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過來。

「嗯,我很好。」格蕾絲激動的聲音瞬間恢復了平靜。

「那就好。」赫爾滿意地輕輕笑了笑,「不過,我明天早上會直接去舞蹈團,要等到晚上的公演結束了才能回來,你一個人待著可以嗎?」

「可以,我很好。」格蕾絲的聲音含蓄而冷靜。

「好,記住把門窗都關好。」赫爾不放心地叮囑著。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好,明兒見。」

「再見。」

榜蕾絲放下了電話,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在不停地重復著一句話︰剛縫了針的人還能去跳舞?

這句話重重地抨擊著她的心髒,心髒一點一滴地疼了起來,最後疼痛到無以復加。她忘了赫爾是多麼地喜歡跳舞,若干個鐘頭之前,他還像孩子一樣為明天的公演惴惴不安……可是,她的任性和別扭,竟然對他造成了這樣的傷害……

「都是我的錯!」格蕾絲倒在了沙發上,號啕大哭起來。

罷爾站在排練廳里。左邊大腿被醫生處理過,又打了針,現在不是很疼,可是卻軟綿綿的沒有勁。一跳起大幅度的動作,就會有些刺痛的感覺,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晚上的公演結束。他擔心了起來,是不是應該告訴舞團總監和舞蹈編導,讓他們換人或者取消節目?畢竟,為了他個人想跳舞的意願而為整個舞蹈團帶來麻煩,那可不太好。

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舞伴莉亞關切地詢問道︰「赫爾,你今天怎麼有些心不在焉的?」

「有嗎?」赫爾漫不經心地隨口應著,眼神有些游移。

「哈哈,看來你是有些緊張了。」

「可能是吧。」赫爾敷衍地笑了笑。

莉亞心里一疼,赫爾根本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的表情瞬間黯淡了下來。

莉亞臉上失望的神色讓赫爾心中一動。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晚上格蕾絲臉上惶恐、自責的神情和電話里那抽噎的聲音。他看了看表,都已經下午兩點半了,不知道她在干什麼呢?他情不自禁地走開了。

「赫爾,你去哪里?」莉亞在他身後問。

「抱歉,莉亞,我要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

電話通了,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著,可就是沒有人接。發生什麼事了?赫爾擔心起來。他鍥而不舍地撥著電話……

「赫爾,有人找你。」有人在叫他。

罷爾不耐煩地說︰「我在忙,你叫他等一下好了。」

「不是‘他’,是‘她’,人家已經站在這兒了。」接待員耐心地回答著。

「誰啊……」赫爾煩躁地抬起頭,他看見了一雙奪人心魄的藍綠色的眼楮。

「格蕾絲!」他驚喜地叫了起來,「我正在打電話給你呢!家里沒人,擔心死我了。」他快步走上前去,親熱地拍著格蕾絲單薄的肩膀。

「赫爾,我……」格蕾絲憂心忡忡地看了赫爾的右腿一眼,「你沒事吧?」她情不自禁地模了模赫爾的大腿。

「別模!」赫爾趕緊壓低了聲音喊道,並拉住了格蕾絲的手。她無意間的動作使得他們倆看起來關系曖昧。

「很疼嗎?」格蕾絲純真的大眼楮寫滿了擔憂。

可愛的女孩。赫爾咧開嘴笑了,「不怎麼疼,只不過,你剛才的動作有些不雅觀;順便說一句,我的傷在左邊。」

「啊……」格蕾絲美麗的臉龐頓時變得緋紅,整個人都不知所措了。

「哈哈,傻姑娘!」赫爾既無奈又寵愛地拍了拍格蕾絲的後腦勺,「對了,你吃了午飯沒?」

「啊,吃了。」

榜蕾絲回答得慌里慌張的,一看就知道沒吃午飯。

「你啊,你等著,我去幫你買點東西吃。」赫爾說完就快步向外走。

榜蕾絲一把拽住了他,「你的腳……別跑好嗎,我擔心。」她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罷爾愣了一下,格蕾絲有氣無力的語氣讓他的心發緊,「看,我這不好好的嗎?」他大大咧咧地來了個舞台亮相動作,「一點事兒都沒有,我本來還想今天晚上去接你來看公演呢。」

「真的?」格蕾絲將信將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早就給你留了一個劇院里最好的位置,想要給你個驚喜。以前說不要你來看都是哄你的。」為了增加說服力,赫爾掏出了一張入場券,塞到了格蕾絲手里。

榜蕾絲笑了。

榜蕾絲安靜地坐在排練廳旁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赫爾買給她的三文治和咖啡,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正在排練的赫爾。不經意間,她骨子里面的優雅悄悄地展現出來。

排練廳里的女舞蹈演員們暗地里議論紛紛︰「怪不得赫爾平時對我們總是禮貌周全、不冷不熱的樣子,原來早就有了個漂亮女友!」

「他們好親密啊,剛才我看見他們在卿卿我我……」

「哪是卿卿我我啊,根本就是在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

「那女孩坐得那麼優雅干什麼啊,假正經!」

「哈哈,她是在凸現自己,別跟她一般計較!」

……

一時間,艷羨、嫉妒的目光紛紛投向了格蕾絲。赫爾是舞蹈團里的大眾羅密歐,是女演員們暗戀、明戀的對象,暗地里,不少女演員們在較勁,私下追求著赫爾。現在半路殺出個金發程咬金,她們個個心里忿忿不平。

罷爾回頭看了看格蕾絲,她手里的食物一點都沒動。他不高興了,沖格蕾絲做了一個吃東西的手勢,格蕾絲微微一頷首,示意她知道了。

一眾女演員心里那個氣啊,那女孩有什麼好的,王子赫爾讓她吃東西還裝成一副女王的派頭!看她那目中無人的樣子……一時間,磨牙聲頓起。

榜蕾絲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在她眼中,只有赫爾一個人。明亮的排練廳里,明晃晃的落地玻璃反射的都是赫爾的影子。他的腿一定很疼,因為有時候,他做一系列旋轉、跳躍等高難度技巧動作時,會時不時微微地皺一下眉頭。格蕾絲連他臉部表情最細微的一個變化都捕捉到了,她的心思隨著赫爾的神情變化而變化著。

「如果他的疼痛可以轉移到我身上就好了。」她在心里說著。

排練廳里的所有人中,只有赫爾從格蕾絲平靜的表情中讀懂了她的不安與擔憂。不安的她讓赫爾也跟著擔心起來,在排練的間隙,他總是看著格蕾絲,渾然忘了自己的腿傷。

「赫爾,你的腿怎麼了?」編導大聲問。

唉,還是被老狐狸給逮著了。赫爾努力站直了身體,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什麼,舊傷發作而已。」

「看上去不像你說的那麼輕松,今天晚上可以堅持嗎?」編導狐疑地打量著他的左腿。

「當然可以,只不過是以前的肌肉拉傷罷了。」

「再做一次剛才的跳躍給我看一下。」編導鐵面無情。

「好。」赫爾做了一次《唐•吉訶德》雙人舞里男演員變奏部分的大幅度跳躍。落地時,左腿有些麻木的感覺,他心里一緊,這可有些不妙。

「怎麼拖拖拉拉的?再做一次!」編導雷厲風行的聲音響徹了排練廳。

盡避左腿已經有些沉重,赫爾還是盡力再做了一次又高又飄又舒展的跳躍動作。

「馬馬虎虎的,這就是你的最好狀態嗎?再來!」

腿部已經有了火辣辣的感覺,赫爾咬緊牙關,再跳了一次。這一次,他的額上微微滲出了冷汗。

「赫爾,老實告訴我,你的腿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編導……」

「夠了,不用多說,今天晚上《唐•吉訶德》雙人舞的節目取消!」編導說完,轉身就走。

「編導……」赫爾急了,趕緊追過去,想說些什麼改變編導的心意。

然而,一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編導先生,請您別把這個節目取消!」顫抖的語調中竟然攙雜了毋庸置疑的威嚴與莊重。

所有人都詫異地望著猛地站起來,攔住編導去路的格蕾絲。

「小姐,您是哪位?」編導感興趣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位金發雪膚的女子。

「我……」格蕾絲猶豫地看了一下赫爾,他臉上不甘心的表情讓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我不是什麼人,但是,我能擔保赫爾今晚一定會把這個角色跳好的。」

「哈哈,小姐,恕我冒昧,可是,你懂得芭蕾舞嗎?你知道雙人舞通常采用幾段式進行嗎?雖然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請你不要置疑我專業的判斷。」

「編導先生,我是不懂。可是,我明白赫爾想跳舞的心!」

一語驚人。

編導沒有說什麼,格蕾絲也沒再說什麼,兩人在沉靜中互相審視著對方,兩者都是滿臉肅穆之情。可是,漸漸地,格蕾絲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地軟化了,眼眶里開始有了潮氣,她勉強支持著,不讓自己流露出軟弱的一面。

「格蕾絲!」赫爾走到了她跟前,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了她縴細的手腕,「不要緊的,我們回去吧。」他柔聲說。

「可是你……」格蕾絲沒能把話說完,一滴晶瑩的眼淚滑過細膩精致的臉龐。

罷爾心抽緊了,他輕輕撫模著格蕾絲的臉頰,轉頭對編導說︰「給您添麻煩了,我們馬上就……」

「留下!」編導突兀地說。

啊?赫爾愣住了。

「听不懂嗎?我說要你留下!你不用練習了,乖乖到醫務室去給醫生看看你那條倒霉的大腿,小心歇著,保留體力!要是晚上給我砸了場,我把你的皮剝下來。」說完,編導虎虎生風地走了。

「哇……」格蕾絲放聲哭了出來。她感到身體軟軟的,膝蓋抖得厲害,眼看就要支持不住身體了。

「格蕾絲!」赫爾趕緊穩住了她的身體,讓她在一旁坐下,「你怎麼了?」他溫柔地替她拭著淚,「別哭,別哭。你哭得我心都慌了,這不是蠻好嗎,編導沒有把我給刷下來。」

「可是我不知道這麼做到底對不對!我不知道你受傷的大腿到底能不能支持完演出,如果勉強的話,會對你造成傷害;可是我也知道你多麼喜歡跳舞,我見過你每天早晨認認真真地練功,我見過你邊打掃房間邊跳舞……我知道你是多麼盼望今晚的演出,如果不讓你跳下去,同樣也會傷害了你。赫爾,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傷害了你……」

「傻話!你怎麼會傷害我?」赫爾緊緊地把格蕾絲攬在了懷里,任由她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飲泣,他輕輕地拍著格蕾絲的後背,溫和地說︰「別說這些傻話,弄得我心都疼了。」

「嗚……」格蕾絲盡情地哭著。半晌,她才停止了抽噎。

罷爾溫柔地捧著她哭腫了的的臉,心疼地開玩笑︰「我讓你別總像個淑女一樣,可也沒讓你哭成兔子眼、蒜頭鼻啊!看你,鼻子紅得像辣椒!」他捏了一下格蕾絲的小翹鼻子。

榜蕾絲不由得破涕為笑。

罷爾滿意地看著她的笑靨,點了點頭,「這樣才對,多笑一下,人都漂亮一點。」他撥拉著格蕾絲散亂的頭發,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發夾,把她淡金色的頭發夾住了,「好了,我命令你,晚會之前,一定要變得更漂亮一點,不然怎麼去看我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