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惚間,任盈盈感覺到很輕松,不再有氣喘發作時的苦楚難捱。
懊奇怪,她以往氣喘毛病發作時,輕則要痛苦幾個小時,重則得住院救治。而這回被火災濃煙嗆到所引起的氣喘,雖不是很嚴重,但也不算輕微,怎麼會這麼快就月兌離那仿如人間煉獄的苦楚?
「你醒了嗎?盈盈,嗯……還在發燒,再睡一下好了,放心,我們已經逃出來,沒事了。」
懊溫柔的聲籟,彷佛天使吟詩似的令人心安。能制造這種魔法般奇?的只有──「步雲……」
才輕喚著,程步雲那張連天使見了都要閃到一邊去自嘆弗如的絕美容?,便清晰的浮現她朦朧的秋水前,並以白皙修長而溫暖的手,輕執著她的,對她綻露令人呼吸困難、心律不整卻愛不釋手的笑容,「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別擔心,再睡一下,嗯!」
步雲的話好象有安定人心的魔法,細細的滲入她的思維,撫平了她的不安,心中寧和得不像剛歷經浩劫、死里逃生的人該有的反應。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不等程步雲回答,任盈盈便想起他和擎海都是方抵台不久的外地人,對台灣人生地不熟,怎麼可能有地方去,真笨!她該盡地主之誼的,「如果你們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我們就去「貓空」。」
「貓空?」摟抱著她的程步雲和駕駛座上的孟擎海都被這個新鮮的名字挑起興趣。
「那是我們政大學生對學校大門前那座小山的稱呼。山腰間有很多家賣茶、餐飲的店家,是我們政大人平時聚會聊天很喜歡去的地方。我和楚楚、翩翩也在那兒經營了一家店,雖然在木柵是遠了點,但是有吃有住又不用錢,很適合我們,好不好?」
「OK!」駕駛座上的孟擎海踩足油門火馳前進。
「怎麼有車?」任盈盈現在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跟朋友借的。」程步雲和孟擎海異口同聲。
真的是朋友,只不過是連見都沒見過的朋友,至于「借」
的方法就是「自己動手做」,到大廈停車場選一輛最投緣的「借」!
「哦……」任盈盈有點意外,原來他們在這里還有朋友,她怎麼沒想到這種可能,畢竟他們兩個都是學者,是來台灣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的,不可能除了楊教授之外,就沒有其它的朋友的,她真是自作聰明。「如果你們想找其它朋友盡避去,不一定要和我到「貓空」去的。」
「我們就是想去「貓空」,或者你不歡迎我們去?」程步雲完全明白她的心思,體貼的摩挲她略嫌蒼白的玉頰。
任盈盈听了總算釋懷,笑?逐開,舌燦蓮花的介紹即將進駐的「貓空」。「我和楚楚、翩翩開的店叫做「賴著不走」,對了,楚楚是我三妹,翩翩是我小妹,她們兩個都是我們政大有名的才女哦!只不過楚楚屬于武動派的,翩翩則是屬于文靜派的,在學校里各有一票崇拜者唷!她們兩個有名到連外校的人都知曉呢!」說起這兩個風頭穩健的妹妹,任盈盈便好不得意,雖然楚楚和翩翩老是欺負她,取笑她是「超級麻煩制造機」,她還是很以兩個妹子?傲。「跟你們說實話好了,我們三姊妹合開的那間店,其實真正負責經營的是楚楚和翩翩,一切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們兩個在張羅,我只是當服務生幫忙接待客人而已。」
「其實我也很想多幫一些忙,可是楚楚和翩翩卻說我只會愈幫愈忙。」說到這個她就有氣,這兩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妹妹真是太瞧不起人了。「說什麼讓我點餐,我會點錯;叫我端東西,我會端錯桌;洗杯盤嘛,三不五時就打破;負責掌廚?那簡直是拿客人的生命和自家招牌開玩笑;所以我最稱職也最具經濟效益的工作,就是什麼都不要做,只要站在櫃台後面,對著方進門和即將結帳離開的客人,展露笑?說「歡迎光臨」和「歡迎再來」的「微笑大使」。你們說欺不欺負人嘛!簡直是瞧扁人家的能力!」
程步雲和孟擎海此刻的想法如出一轍──如果這丫頭的「控訴」全部屬實,那他們還真佩服那兩個女中豪杰的「高瞻遠矚」和「知人善任」呢!真是知姊莫若妹哪!
任盈盈每每話匣子一打開,就說得口沫橫飛,自我陶醉極了,根本不管人家有沒有在听她說,或者和她的話起共鳴。
程步雲和孟擎海見她精神奕奕,不復見方纔的病態奄奄,也就不多加阻止,任由她在那兒拚命制造噪音公害。
演說告一段落,任盈盈才又忽然想起重要的正經事。「你們沒有通知我爺爺他們吧?」
程步雲搖搖頭。其實他本來是該通知丁家的,可是又怕因而把無辜的丁家牽連進來,所以和孟擎海達成協議,在大勢未明之前,先別驚動丁家。
「那就好。」任盈盈松了一口氣。「別告訴他們,他們會擔心的,我不要他們?我牽腸掛肚。」
坦蕩蕩的純情、不含任何雜質的親情表現,化成一段奇妙的樂音,輕輕的撥動程步雲靜如止水的心弦,牽引出他更多的憐愛。
「放心,我不會告訴你爺爺女乃女乃他們的。」程步雲摟抱她的力道比方才加重了一些,但卻不致于令任盈盈感到不適,反而增加任盈盈的安全感。
任盈盈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頭顱往他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懷中更用力的貼靠,貪心的索求更多的呵寵和安全感,思緒不覺飄向自己的心之國度──真是不可思議!除了媽媽,她一向不太和人太過靠近的,尤其是身體的直接踫觸,她一向能免則免之。但對步雲卻沒有任何排斥感,反而很喜歡親近他,以及被他擁抱在懷中呵寵的感覺。
說起來,好象是從第一次正式見面,她就主動撲向步雲,抱住步雲而完全沒有想到「保持距離」那回事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對了!一定是因為步雲是她最喜歡的「0號」美男同志之故!漂亮的男人果然不一樣,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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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任盈盈所言,「貓空」是位于政大木柵的校本部大門前那座小山的山腰,一個經營餐飲的店家聚集處。即使在暑假期間,「貓空」依然不會寂寞。因為從這山的山腰俯瞰一望無際的夜景,會有一種與世無爭、遺世獨立的超然與寧靜;所以不只政大的學生平時聚會聊天會來,一些尋幽客也對「貓空」情有獨鐘。尤其對非當地人而言,知道「貓空」的人著實不多,所以「貓空」更有著陽明山所沒有的幽寧,適合真正想尋幽、享受寧靜的文人雅士。
車子沿著蜿蜒崎嶇的山路,緩緩升坡。不知經過幾個彎頭,終于盼得幾點疏落的燈火入眼來。
「快到了,就是前面那間貼著︰「暑假期間停止營業」告示的就是「賴著不走」。」任盈盈柔荑遙指。
「知道了,你多休息,別再說話。」程步雲溫柔的輕點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阻止她再消耗口水。
由于她一路上太過興奮,以致于體溫又上升了幾度。程步雲不禁自責,早知會如此,當初就該強迫她乖乖歇息,而不該任由她在那兒手舞足蹈的發表高論。
斑燒的不適加上氣喘方發作過後,虛弱的身子讓任盈盈不再像方纔那麼生龍活虎,乖乖的安靜下來。
「振作點,進屋里後,我再想辦法幫你降溫。」本來他應先送她到醫院救治的,但現在情況混沌未明,他和孟擎海咸認為不宜貿然行動,以免被敵暗我明的追兵追上,所以只好打消就醫的念頭。
而之所以會決定到「貓空」來是因為在他們兩人的情報信息中,此地確實是藏身的好地方,因此才會順水推舟的接受任盈盈的美意。同時,為了小心起見,甩掉追兵,他們這一路上還特地兜了好幾個圈,以達擾亂敵方視听、干擾敵方追蹤的目的呢!
一進門,孟擎海便很技巧的關掉總電源,以他們現在的處境,光源反而是一種阻礙,早早驅逐才是聰明之舉。
「為什麼不開燈?」程步雲抱在懷中的任盈盈問道。
「可能是電燈壞了,或者是你們沒繳電費被斷電了。不過沒關系,窗台還有月光灑進來,挺浪漫的,不是嗎?」程步雲哄著她。
「可是──暗暗的我會怕……」
「別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程步雲一面安撫她,一面搜尋臥室好讓她好好休息。
程步雲的保證讓任盈盈不再恐懼黑暗。「你一定要陪著我哦!」
「一定!」嘿!找到臥室了。
「對了,擎海人呢?」她這才想到擎海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真是不應該。
「大概是到外面去上廁所了,他一向喜歡在荒郊野外「方便」,你不必管他,待會兒他就會回來了。」程步雲將她輕輕的放到床上,這是一張上下鋪的床,程步雲當然是把她安置在下層以便于照料。
誰喜歡在荒郊野外「方便」了?真是不負責任的說法。在屋外四周巡弋,正好經過臥室外頭,听到從窗台飄出來的人聲的孟擎海在心里暗罵。這個像女人的小子可真忘恩負義。也不想想他在夜半三更,辛苦的模黑到屋子四周巡弋,設置警戒、陷阱和機關是為了誰?不但不知感恩,居然還說他愛在大自然「方便」!嘖!他這廂是為誰辛苦?誰忙哪!
盡避心里頭嘀嘀咕咕,不過他設置機關陷阱的動作可是片刻也未曾稍事停歇。要不是看在盈盈那娃兒的份上,他才懶得和那個漂亮得亂七八糟,卻凶殘得驚死人的小子在一起呢!
在月光照拂下,他注意到T恤袖口的暗紅色斑漬。
不經意地想起任盈盈氣喘發作那時,痙攣痛苦的用指甲猛抓程步雲雪白細致的雙臂,抓得程步雲兩只完美無瑕的手臂,隨處可見怵目驚心的血痕交錯,程步雲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始終用最溫柔的聲音和羽翼呵護痛苦不堪、失去意識的任盈盈。
他袖口上的血漬便是幫程步雲把任盈盈從大廈十二樓弄到地面的過程中,被程步雲雙臂的血痕沾染的。
孟擎海凝睇著袖口的血漬沉思了幾秒,那鮮河邙令他印象深刻的一幕,至今還鮮明的刻在他的腦海里。
算了!看在那小子還有這麼一點可取之處,他就別再和他計較了。
設置好一個機關後,孟擎海又繼續下一個陷阱的架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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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里?」躺在床上的任盈盈,發覺坐在床沿的程步雲起身離開,宛如驚弓之鳥的緊抓住他的衣角追問。
其實在皎潔光子的親吻下,室內並非是全然漆暗無光的,反而有種若隱若現的朦朧美,別有一番浪漫的風情。任盈盈只是害怕一個人獨處,希望有人陪在她身旁罷了。
「別緊張,我只是去被櫥拿被子給你蓋,山上的氣溫在入夜後會比平地低,你已經在發燒,我可不想讓你更加不舒服,甚至並發肺炎。」程步雲輕聲細氣的道。「乖,我去去就來。」他示意她松開拉住他衣角的手。
「真的?」
「瞧!被櫥就在窗台邊,你比我清楚的,是不是?」
任盈盈瞧了瞧她熟悉的位置,才稍事安心的說︰「那你要快一點哦!」
「嗯!」
她終于松開手。
佇立在窗台前,被月光擁抱的程步雲,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嫵媚,令人怦然心動,看得任盈盈痴了、呆了。
「你的雙臂怎麼了?怎麼會有那麼多血痕?」怵目驚心的發現,驚得任盈盈一顆心都給揪痛了。忽地,她瞥見自己沾滿血漬的十指指甲,頓時恍然大悟。「是我……是我抓的對不對……是我氣喘發作時抓傷你的對不對?」
任盈盈自責萬分,她居然抓傷了漂亮的步雲,她最最喜歡、完美無瑕的絕世美男子,她真是劊子手,罪該萬死!
程步雲把取來的被子披覆在她柔弱抖顫的雙肩,和著被子將她裹入懷里,柔情似水的安撫她,「別胡亂自責,你又不是故意的,何況都是些小傷,不礙事的,你別再胡思亂想──」
「這哪是小傷,有好幾處連肉都給抓掉了呀──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任盈盈目睹那些慘不忍睹的傷痕處處,愈看愈心疼、愈看愈愧疚。
「沒那麼嚴重的,盈盈乖,別再亂想……」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被罪惡之海淹沒的任盈盈根本听不進他的勸解。
程步雲因而改弦易轍,像哄騙小阿子似的說︰「你愈哭我的傷就會愈嚴重哦!」
「呃!?」這話果然對自責不已的任盈盈起了不小的作用。
程步雲很滿意的繼續往下說︰「只要你乖乖的躺下來休息,我的傷口就會很快好起來,而且一點也不痛,如果你不听話,我的傷就會更痛更嚴重哦!」
「我馬上躺下去!」連三歲小阿都不見得騙得倒的無稽之言,對任盈盈居然效果百份之百。
程步雲不禁疼惜的淺笑。「這才乖。」
懊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
任盈盈乖乖躺下後,還是不放心的追問︰「你真的不痛了嗎?」
「真的。」從一開始,他就只關心她的病情,若非她提起,他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傷。
「可是我還是希望你把傷口包扎起來。」她是很想自己動手幫他,可是又怕自己笨手笨腳愈幫愈忙。「床邊,就是你左手邊的小癟子的第二層抽屜里有簡單的醫護藥品,你把傷口處理一下好不好?」
「嗯!」他本來並不打算理會那些傷口的,但為了不讓她掛心,見傷負疚著想,還是順了她意照辦。
靜靜凝睇著程步雲低首包扎雙臂的動作,任盈盈在心中不停的祈禱乞求──神啊!求求你千萬別讓步雲白皙誘人的雙臂留下傷痕,真要留疤的話,就留在我身上吧,好不好?我會感激你的,神!
「好了,你瞧!」為了讓她安心,程步雲包扎好傷處後,刻意在她眼前展示纏滿白色繃帶的雙臂。
「太好了──」任盈盈總算釋然一笑。
體力透支的疲累和居高不下的體溫,讓她沒能再多加言語,很快便昏沉沉的睡去。「別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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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步雲一直靜靜的在床邊守護沉眠的可人兒,直到確定她不再有突然驚醒之虞,又替她量了量體溫,確定方才給她服下的自制退燒藥業已生效,他才松了一口氣,悄悄的離開床沿、離開臥室,到營業的賣場巴剛做好安全措施,回到屋內歇口氣的孟擎海會合。
孟擎海瞥見程步雲雙臂上的繃帶時,不禁松懈不少。
本來他還在傷腦筋該怎麼說服這個看起來柔弱溫馴,骨子里卻比誰都強硬頑固的漂亮小子,讓他替他包扎傷口哩!現在好了,不必多費唇舌啦!
「是那丫頭要你包扎的?」孟擎海笑指程步雲的手臂。他不會笨到以為那個拙手拙腳的丫頭能把傷口包得這麼漂亮;最可能的情況是這個漂亮小子拗不過那個纏人丫頭的糾纏,為了息事寧人而妥協自己動手處理的。
程步雲輕吐一口氣,順順頭發道︰「為了讓那丫頭消音靜養不得不如此。」
丙真如他所料。孟擎海的唇瓣抿成一彎好看的上勾弧形。
「外頭有沒有什麼動靜?」程步雲馬上進入正題。
「目前沒有,我已經在這山附近都設置了警戒措施,只要有人接近我們半徑三百公尺內,從這里就可以立刻發現。」孟擎海知道目前處境不宜說笑,所以也很合作的就事論事。「這個地方確實夠隱密,加上我們在逃離的過程,還刻意制造煙幕,讓他們往陽明山那個方向追去,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實際上是往木柵前來,依我判斷,這幾天里,這個地方應該是很安全的。」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這幾天內,搞清楚狀況,掌控局勢。」程步雲一針見血的下了結論。
「沒錯。」
「你有沒有個譜?」程步雲又問。
「和你一樣。」孟擎海回答得很巧妙。
程步雲雲眉微蹙,定定的看了孟擎海一眼,才妥協的表示,「我們暫時?下對彼此的成見,開誠布公的合作,一切以盈盈的安危?前提,你看如何?」
「好主意,我正有此意!」他等的就是這個固執小子這句話。
既然談好合作,當然就要立刻行動。「你認為要抓盈盈的是「天地盟」還是「金蛇連」,或者是兩方聯手?這又是誰的主意?」
「根據我的了解,「天地盟」的當家老大狠雖狠,卻不會在還沒查明真相前,就貿然對一般人出手。而且若是要抓人,就不該干下縱火殺人的事,那樣的大火,分明是非置屋內的人于死地不可。再者,像那種縝密高招的殺人手法,不像是「天地盟」那個老二和「金蛇連」的大姊大那種程度的角色,可以策動規劃的,除非是「天地盟」的老大已經從綠島潛逃回來,坐鎮指揮,或者……」
說到這兒,孟擎海和程步雲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神色怪異的面面相覷,都不願去踫觸兩人心中共有的那個「或者」。
「以「天地盟」和「金蛇連」目前的實力,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找到這里來的,除非那個「或者」介入──」不經意的又提及擱淺在心中的「或者」,程步雲不禁斂了口,以復雜的眼神凝視有同樣心事的孟擎海。
孟擎海在靜默之後,刻意提振精神道︰「先別管那個,當務之急是確定「天地盟」的老大究竟還在不在綠島,還有查清楚「天地盟」和「金蛇連」抓盈盈這丫頭究竟有什麼目的。綠島就由我去,你負責留守、照顧盈盈,並負責上網查出他們要抓盈盈確切的理由。」
他指指櫃台里那套配備Moden的多媒體型586計算機。「那套計算機八成是盈盈口中那兩個才女妹妹楚楚和翩翩用來管理營業用的,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成交!」程步雲相當干脆。
本來他是想親自上綠島一探的,但又放不下盈盈,只好同意孟擎海的提議。
「那我立刻起程,三天後見!」行動派的孟擎海自坐椅一躍起身,朝門口走了幾步,又駐足回眸,「我設下的這些警戒措施,就算來的真是「或者」,也可以抵擋上好一陣子,你就趁那個空檔帶盈盈逃月兌,記得給我留下暗號,好讓我回來能尋線找到你們,千萬別逞能硬擋,保重!」
「你也一樣,監獄可不比一般地方!」程步雲回以相同的關心──雖然也是屬于不可一世型的態度。
原本一見面就斗個你死我活的冤家,居然在這個非常時期,踫撞出隱約可見的友情火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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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沉沉的睡意朦朧間,任盈盈隱隱約約的听到溫柔得幾乎會將人溶化的輕喚,低低切切、充滿關愛之情。
「吃藥了,盈盈!」如果可能,程步雲也不想吵醒她,但是為了退燒,藥又不能不吃。
「……媽媽……是媽媽嗎……」任盈盈迷迷糊糊的透著喜悅。一定是媽媽,只有媽媽會用這麼慈愛的口吻喚她,也只有媽媽接近她、擁抱她,她才不會?生排斥的感覺,所以一定是媽媽。
媽媽?這丫頭真可惡,先是把他當成美人,後又說他是「0號」男同志,連在神志不清的時候,還把他當成她媽媽,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耶!
然而,在她那無依雙瞳的殷殷企盼下,再加上她那楚楚可憐的縴影嬌容,他實在無法生氣,更不忍心否定她的話。
畢竟是個女兒家,雖然已經雙十年華,算是個大人了,但生病無助時還是會想要媽媽陪伴哪!
「好乖,來,繼續睡。」好生伺候她吃完藥,程步雲便又讓她輕輕的躺下,重新為她拉好被子,準備再去弄些開水來。
望著他即將離去的好看背影,視線模糊的任盈盈突然倍感孤獨,驚慌失措的?喊︰「別走……媽媽……別?下盈盈……我怕……」
意識渾沌間,幼時被生母?下,任憑她再如何叫喚哭喊,生母都頭也不回,疾步離去的背影,和眼前相仿的形影重疊,將她拉回她想逃,卻無能為力、逃不掉的陰影夢魘之中。
程步雲一顆心被她那如泣如訴的呼喚揉得千瘡百孔,飛箭似的飛回她身邊,將無助倉皇的可人兒緊摟入懷,想藉此來驅走她眼中的驚懼惶恐。
「不走,我不走,別伯,我不走,盈盈不會是一個人,別怕。」他以足以迷惑所有人心的低柔,一次又一次的保證。
「不是媽媽……你是步雲……」他那熟悉而令她心蕩神馳的嗓音,將任盈盈從記憶中的可怕泥沼拉回了現實的月夜。
「對,是我,別怕,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如果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承諾,就可以抹去她的恐懼不安,他願意一直一直說著相同的言語,直至撫平她的恐慌。
「是步雲……太好了……是步雲……」任盈盈喜極而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拚命逃向他那令她倍感安心、溫暖可靠的懷里臂中。
「對──是我──」她無助的抖顫透過體溫和肌膚傳遞給他,攪得他心疼不已,胸口有種嘔血的郁悶。「我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你不會像生我的媽媽那樣?下我……是不是……」任盈盈噙著淚水,一雙冰冷的小手,死命的扯住程步雲的衣襟不放,彷佛在尋求令她安心的保證。
「不會,我不會?下盈盈,絕對不會。」他不厭其煩的重復。
經過程步雲一連串的保證,任盈盈的心總算安定些,不再那麼驚慌失措。不知何時,她開始幽幽的訴說著藏在心底的心事──「我是被親生媽媽?棄的棄兒……六歲的時候,我的親生爸爸死掉,媽媽對我這個老是犯氣喘的女兒感到厭煩,便?下我和她的情人跑了……我看見媽媽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間害怕極了,便哭著追上去,嘴里還一直哭喊著︰「媽媽,不要?下盈盈,盈盈會怕!」可是媽媽並沒有因此留下來,她只是回過頭,面目猙獰的吆喝︰「不準跟過來!」我當時被媽媽凶惡的模樣嚇到了,真的嚇得停下腳步,不敢再追上去,只能站在原地拚命的哭喊︰「媽媽別走,別?下盈盈,盈盈怕!」可是,媽媽最後還是為下我走了……後來,我的氣喘又發作,昏迷不醒。
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在身邊陪伴我的是現在的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含著淚,非常慈祥的對我說︰「孩子,到丁女乃女乃家來好嗎?丁女乃女乃很喜歡你哦!懊不好?」……那時,我又哭了,小小的手抱住女乃女乃拚命的哭……後來,我便跟著女乃女乃到丁家去了……」
程步雲听得心情沉甸甸的,不停地糾結抽痛。
他還以為盈盈和縴縴一樣,是丁寧或唐榮的好友托孤,沒想到在她天真樂天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如此不堪的創傷和令人悲憐的身世。
任盈盈順了順氣,又繼續訴說著心事──「我在丁家過得很幸福,爺爺、女乃女乃、新爸爸、新媽媽,還有丁家其它的人都對我很好……新媽媽好溫柔、好慈祥,和生我的媽媽完全不同,我真的好高興能有這樣的新媽媽……真的好高興……但是新媽媽不是我一個人的,丁家里面住了好多好多和我一樣,沒有爸爸媽媽,需要新媽媽關愛的兄弟姊妹,縴縴是、楚楚是、翩翩是,還有其它的兄弟姊妹都一樣……所以我不能自私的獨佔新媽媽……不能……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有一個屬于我一個人的媽媽來愛護我、呵寵我,尤其是生病無助的時候……雖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實現的空夢……」
「好了……別說了……該睡了,否則又要發燒了──」程步雲不得不阻止她,因為他感覺到她的體溫又在回升中。「乖,听話,我會一直陪著你。」
身體的疼痛和藥效的作用,讓任盈盈無力反抗,溫馴的順從。「步雲好溫柔,就像媽媽一樣,真好。」
語畢,她便在程步雲無微不至的呵寵下,帶著笑意再度入眠。
程步雲這才輕嘆一口氣。
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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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清晨,別有一番性靈之美,清幽素淨的空氣,很容易令人腦筋清醒,心曠神怡。
徹夜未眠的程步雲,經過審慎的思考後,還是決定打個電話到丁家「榮府」給縴縴,跟她說一下盈盈現在的情況。
因為縴縴曾經對他說過,她那個迷糊的姊姊盈盈,不論走到哪里,都會向她報告行蹤,現在縴縴住在娘家丁家,盈盈跟她說她住在楊教授家的機率便增高了。與其讓縴縴打電話到楊教授家找不到人而窮著急,不如由他主動知會縴縴,要她別擔心。
尤其楊教授家失火的事若透由報章雜志傳進丁家人耳里,那時就更加不妙了。
縴縴知道他的本事,若知道盈盈和他在一起,應該會很放心。而且縴縴的口風很緊,跟她說了也不怕會有傳遍丁家之虞。
至于他和孟擎海之所以不會擔心「天地盟」和「金蛇連」
的人,甚至是那個「或者」會追殺到台中丁家的「榮、寧」二府去,是因為台灣的丁家二府,系「紅門」和「唐邦」共同的「禁地」,這個公開的秘密是不論第一、第二或第三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
除非有哪個人真的那麼想不開,或者不想在地球待下去,打算搬到外層空間或別的星球去住,否則不會有人笨到去動丁家歪腦筋的。
程步雲趁著任盈盈還未醒來,撥了個電話到丁家「榮府」
去。
運氣不錯,接電話的正好是董縴縴本人。
「步雲?你什麼時候來台灣的?」話筒彼端的董縴縴,先是驚喜,旋即提防著道︰「我話先說在前頭,如果你是替展雲來當說客的,我可是不理你哦!」
「不是的,你別緊張。」程步雲連忙加以否定。
雖然這也是他此趟前來台灣的目的之一,但事情有輕重緩急,現在的他實在沒有閑暇工夫理這檔事。
「那就好。」董縴縴聞言才撤掉警戒。步雲是不會對她說謊的,所以她才會無條件相信他所說的話。不過這麼一來,她的心中又不禁泛起一抹失落的感情。難道展雲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或者「那件事」是真的,是已勢在必行?
「縴縴,你有沒有在听?」完全沒反應讓程步雲懷疑她已不在線上。
「你說,我在听。」董縴縴連忙收神。
程步雲停頓了一下,才道︰「盈盈替她們學校一位楊姓教授看家,住在教授家的事你知道吧?」
「嗯!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就是盈盈口中那兩個即將來台借住楊教授家,老得齒寒發禿的超老學者中的一個?」董縴縴的智商顯然比任盈盈高了那麼一點。
盈盈那個丫頭……!「對,就是我,不過這不是重點,我想告訴你的是,昨天晚上楊教授的家失火了,我和盈盈及另一名楊教授的學者朋友都平安的逃出來了,可是盈盈氣喘的老毛病又發作,不過現在已無大礙,只是有點發燒,休息個幾天就沒事了,你別擔心。還有,我們現在在「貓空」這間名叫「賴著不走」的店,有事就打電話到這兒來,記得別讓丁家的人知道這事,盈盈特別叮嚀過的。」
「我知道了,那我過去看看你們好不好?」姊妹手足之情涓涓流露。
「別了,你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現在突然說要北上,丁家的人一定會覺得奇怪,萬一因而讓他們起疑反而不好,所以你還是待在「榮府」就好,盈盈這邊有我照顧,你不必擔心,我會隨時和你保持聯系,OK?」
「那好吧!」有步雲跟著的確沒什麼值得擔心的。況且,「丁氏大觀園」現在正值暑假期間的旅游旺季,每天游客?多,正值用人之際。丁家「榮府」的「財政大臣」,也就是丁家「十二金釵」之一的「鳳姐」丁盼雲鐵定不會放她走人的。所以董縴縴聰明的打消北上的念頭。
「就這麼說定了,我該去抱盈盈起來吃藥了。」
「咦?你抱盈盈?」
電話那端傳來董縴縴不尋常的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