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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惑紅顏 第三章

作者︰月嵐類別︰言情小說

雖說是想多了解一下範笑笙,但問題是,解于良根本不曉得該怎麼增進所謂的了解!

從他有記憶以來,自己遇上的人,九成都是圖著他的藥理天分而接近他,所以他很早以前就開始排斥旁人的示好,更別說要去親近其他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曉得要怎麼樣才能更進一步的認識範笑笙啊!

就算司徒耀然說,他們同坐馬車時可以多聊聊,但他完全不知道要拿什麼當話題。

因為在堡內,他也是幾乎不跟兄弟聊天的,大半時候都是兄弟們來探他,卻不是由他主動……

「藥王,你盯著我看是怎麼了?」

清亮嗓音透入了解于良的思緒里,把他從神游狀態叫了回來。

「什麼?」解于良眨了下眼,只見範笑笙背對著他還在專心駕車,讓他納悶了下,「你怎麼知道……」

霎時,他的聲音頓住了。

這樣不就等于是承認自己一直盯著她嗎?

「我當然知道啊!你的視線很熱,盯得我的背都要發癢了。」範笑笙頭也沒回地笑應。

「你的感覺很敏銳。」這通常是長年習武的兄弟們才會有的慣性。

「我爺爺常這麼說。」範笑笙點點頭,又道︰「所以你確實在盯著我了?有什麼事嗎?」

昨天她讓司徒耀然與解于良談過後,感覺解于良似乎就不再與她針鋒相對了,看來他們自家人果然有獨特的處理方式,才不過一個晚上而已,解于良好像已解除了對她的防備心。

「這……」解于良在心中暗叫不妙,因為他根本就還沒想到什麼好話題當開頭啊!

「如果你是想跟我說昨晚的事,那就用不著再提了,過去就過去了,不必惦記在心。」範笑笙說著,抽空回頭朝解于良一瞥,笑得極為燦爛。

解于良微微一愣,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里竟浮起一絲熟悉感。

這種說話坦白,卻又不拘小節到極致,性情開朗大方的感覺,跟他們蒼龍堡里的某對雙生兄弟還真有點像。

不同的是,那對兄弟老愛來找他麻煩,但範笑笙相較之下卻比較尊重他。

想起初見時,自己散發出來的火氣,再想想昨夜司徒耀然告訴自己的話,解于良忍不住淡聲吐露出回應︰「那我們就重新認識吧!這次我不會對你有先入為主的成見。」

人在江湖,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咦?」範笑笙不由得放慢馬車的速度,回頭往他瞧去。

她萬萬沒想到解于良居然會主動對她示好。

真不曉得司徒耀然對解于良說了多少她的好話,怎麼才一夜之間,就情況逆轉啦?

「你不願意?」解于良見她只是詫異地瞧著他,卻沒回答,初次對兄弟以外的陌生人示好的心情不由得在瞬間打了個折扣。

果然他還是不適合做這種不合乎自己個性的行為嗎?

「不!我很樂意啊!」範笑笙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道︰「可以當朋友當然好啊!我最喜歡跟人交朋友了。」

她笑得開心,像只對人示好的大貓,一臉的撒嬌,令解于良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這女人,笑起來實在太沒心機了。

那種一見即知是打從心底笑開懷的模樣,就像蒼龍堡的兄弟給他的感覺一樣,是對他沒有期盼、沒有渴求,也沒有妄念的自然心情。

「不過範老前輩應該不會贊同你跟蒼龍堡人交上朋友吧?」解于良可沒忘記,听堡主他們說,範龍嘯似乎不怎麼希望他的孫女與江湖再有任何關連。

「爺爺應該也是為我好,有他的考慮,但是我已經長大啦!有些事可以自己決定的。」範笑笙搖搖頭,笑答道︰「我不覺得你們是不能當朋友的人,所以就算爺爺反對,我也會說服他的。」

「我想,要說服範老前輩,應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听著她的樂天看法,解于良難得地迸出了淡笑聲。

要是範龍嘯那麼容易被人說服的話,也不會獨來獨往那麼多年,甚至獨身到老了。

「沒關系,這個交給我來煩惱就好,倒是能像現在這樣跟你聊天,感覺真輕松呢!」範笑笙的雙眼透露出喜悅,就連聲調都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

總說是同坐馬車的伙伴,一直靜默著、卡著個疙瘩在的話,實在教人難受。還是像現在這樣,能夠輕松地暢所欲言最好。

「我平時其實也不太跟兄弟們聊天的。」讓她這麼一提起,解于良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多話了幾句。

平常兄弟們老抱怨著,要跟他找話搭,可說是難上加難,所以才養成了沒事不到他住處煩擾他的原則,而他也一直以為,自己不善于交友,或與人輕松談話。

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看起來不像呢!」範笑笙訝道︰「昨夜你不是也跟耀然一直談天嗎?」

「我以為你在盯梢。」結果她還是在注意著他?

對于自己這個態度不怎麼和善的對象,還是如此關心,他真不曉得範笑笙這種異樣的體貼心是怎麼養成的。

「哈哈……我還是會擔心你嘛!」被解于良抓包,範笑笙只能干笑,「不過,既然你不介意我了,那我能不能直接叫你名字就好啊?一直叫你藥王,感覺不太像朋友,卻很像我是因為你身為藥王才親近你的。」

老實說,她也不想這樣,但早先解于良又一副排斥她的態度,她想,若她喊了解于良的名,說不定他又跳起來咬人了,所以才只能藥王藥王的喊,哪曉得兩個人的關系居然也有放下干戈的一天。

「嗯!」解于良對于這點自是沒什麼好反駁的,反正他也不想以藥王自居惹麻煩,所以範笑笙想與他以名字相稱反倒好。

「那,今後我就喊你于良了。」範笑笙笑著應道。「你喊我笑笙就好,不用姑娘姑娘地喊了,听起來是客氣沒錯,卻好生疏呢!」

面對她的熱絡態度,許是因為知道她的性情就是如此不拘小節的外放個性,與自家兄弟差不了多少,因此解于良也就大方的接受了。

「那……笑笙,咱們繼續趕路吧!否則要落後隸滿他們一大節了。」解于良往前指指,示意只顧著與他聊天,卻幾乎要讓馬車停下來的範笑笙,繼續往前進。

他可不希望天城隸滿那個好事鬼發現他們不見了,回頭來找人,然後又嘰嘰喳喳地取笑一番。

「交給我吧!你抓穩!我們很快就會趕上的。」

疙瘩不再,令範笑笙心情大好,她開心地一甩韁繩,霎時,馬兒又開始往前奔馳,拉著馬車迅速往前邁進。

至于解于良……

雖然馬車的顛簸還是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可或許是因為放寬心情的緣故吧!他感覺自己心口上的那股窒悶感,似乎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的沉重,甚至還因為範笑笙不時投過來的笑容,而被感染了幾分輕松笑意。

事實證明,司徒耀然的建議挺不錯的。

解開與範笑笙之間的心結後,除去天城隸滿不時的聒噪之外,這一路上,解于良的心情不再如剛離堡時那般郁悶,反倒是多了個範笑笙陪伴。

她會像只麻雀般吱吱喳喳地說著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看到什麼新鮮有趣的,都要開口問一聲,偶爾也聊聊在家鄉照顧範龍嘯的趣事。

這樣的對談,原本應該會讓慣了獨來獨往的解于良感到煩躁才是,因為他向來討厭有人在他的耳邊聒噪個不停,比如天城隸滿。

可是對于範笑笙,解于良卻硬是多了分耐性。

他說不上來這差別是什麼,但範笑笙與他聊天時,他並不排斥,甚至會和她往下聊,可若是天城隸滿,談不到三句話,他就想轟人了。

這種差別待遇,究竟是為了什麼……

「于良,你看!」燦燦金芒下,範笑笙抓著竹籃往馬車狂奔,她躍上後座,掀起了車簾,對正在馬車里休息,以減輕暈車的不適感的解于良笑道︰「我找到一籃子野菇耶!你昨天不是在說,挺喜歡吃野菇炖湯嗎?」

「野菇?」解于良睜開微眯的眸子,傾身接過竹籃,將野菇倒了出來。

「怎麼樣?能不能吃?」範笑笙雀躍地問道。

「這幾個挑掉,剩下的能吃。」解于良把幾個看來鮮艷的菇類推到一旁,一邊用著似真似假的語調應道︰「旁邊的這幾個有毒,如果混在一起煮,那就直接端去給隸滿,替我毒死他算了。」

「不用這麼狠吧?」幾天下來,範笑笙已經習慣了他們兄弟之間會互相吐槽的慣性,所以听了也只是放聲大笑,「我也很吵人耶!怎麼你就不會想對我下毒?」

「你跟隸滿又不一樣。」解于良嘆了一聲。

範笑笙好奇道︰「哪里不同?」

「這真是個好問題。」解于良自己都很想找個人來問。

「是因為你們這些俠客對待姑娘家都比較體貼嗎?」範笑笙興起了一探究竟的念頭。

「你認為我們倆剛見面時,我有體貼過你嗎?」初見時,他表現得可是極為冰冷。

「那……是因為你跟我不熟,所以對我比較客氣嗎?」範笑笙繼續問道。

「不熟的人我會更不客氣,而不是比較客氣。」這點根本不成立。

「那麼,會不會是因為我說的話剛好沒犯到你的忌諱,你才能忍耐我在你身邊嘰嘰喳喳的?」範笑笙打趣道。

「犯忌諱……」解于良往她的笑臉瞄了眼,「你一見面就犯了我的忌諱不是嗎?」

他討厭別人說他像女人,範笑笙卻在初見他時,就誤認他是女人,要說犯忌諱的話,他老早就將範笑笙列入拒絕談話的對象了。

「喔!那還有什麼?」範笑笙沒轍地趴在馬車旁,仰著臉打量著解于良,「我放棄,換你想吧!」

她並不會非得追根究柢不可,反正她跟解于良相處愉快就好,至于原因,等他們再熟一些,或許自然而然會了解,何必現在苦苦猜想。

「你倒是放棄得真干脆。」解于良瞧著她把野菇一一挑回竹籃里,見她沒了好奇心,他卻反而被勾起了疑惑。

「因為重要的是,我們真的能聊嘛!至于我跟隸滿的差別在哪,又不是重點。」範笑笙笑眯眯地拍拍竹籃,續道︰「今天喝野菇湯配干糧,運氣好的話,隸滿跟耀然還會獵些肉回來。」

「我來幫忙吧!」一直窩在馬車里,久了也會身子酸麻不舒服的。

「你要煮毒菇湯啊?」範笑笙指指被丟在馬車旁的毒菇笑道。

「這主意倒不錯。」解于良勾起了淡淡笑意,「弄點藥粉進去,讓隸滿一路上開不了口好了。」

「那有危險的時候,他就不能出聲提醒我們了。」範笑笙搖搖頭,笑道︰「饒他一命吧!大不了他鬧你的時候,我幫你擋回去嘛!反正我們是同一國的,我會站在你這邊幫你的。」

她雖是打趣地回應,但解于良卻是听了一愣。

過去在堡里,因為他的長相,再加上他又沉默,不愛與人來往,所以幾乎都是兄弟們笑鬧的對象。

雖然大伙兒很有默契,都會點到為止,在他發飆之前停下來,但仔細一想,跟他站同邊說話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

大家好像都是一副巴不得他發火咬人的態度。

他知道兄弟們是想勾他開口,跟眾人相處得融洽些,但這個方法他敬謝不敏。

可是範笑笙卻不同,她似乎是他頭一次听到,嚷著要跟他站同邊的人。

一路上,自從兩人沒了疙瘩後,她對他算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只要他眉頭多皺一下,她就會立刻把他從馬車前座拉下來,塞進後頭硬叫他休息。

如果他喊聲渴了或餓了,範笑笙也會馬上把水筒或干糧遞上。

若是他因為馬車的搖晃而不舒服,範笑笙做得更絕,直接喊停車,路邊找地方先休息再說。

不管路上他們獵了什麼野味,煮了什麼好料,她也總是盛上滿滿一碗,把他不愛吃的挑開,再送到他面前。

回想起來,她雖然跟天城隸滿一樣愛說話,卻不開他玩笑,她總是將外頭的美好景象一件件說給他听。听著她話中的世界,會讓人有種其實自己住在桃源鄉的錯覺。

他曾說過,她將這世上的一切看得太美好,但她也不反駁,也不生氣,只是笑著應他一句「這樣不是很快樂嗎」?

他與她,明明站在兩個極端不同的角度看世事,可是她卻從來不對他做出任何批評。

他們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然而她卻選擇與他站在同一邊。

是因為這樣,所以他跟她才合得來嗎?

她不用她自己的方法來親近他,而是選擇跟他用同樣的方式與他相伴。

這個讓他無法理解的女人……她怎能如此狡猾?

像這樣的體貼親切與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及她不自覺的過度付出,可是足以撼動旁人心思的啊!

瞧著範笑笙像只活潑的野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往預先搭的火堆旁步去,那輕靈的身影,還有輕哼著小曲的快樂模樣,頭一次令向來冰冷待人,講話不留情,而且還不愛與旁人多來往的解于良,有了想要將範笑笙擁入懷中緊緊摟住的沖動。

「嘖嘖!于良,你變了喔!」

天城隸滿的話音把解于良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什麼?」解于良將視線從火光中移開,有些納悶地抬頭看向天城隸滿。

他們離開天涯鎮好些時日了,因為趕路之故,大多數時候都沒能在城鎮里的客棧過夜,而是在外野宿。

今天很不巧的,輪到他跟天城隸滿守夜。

面對這個動不動就拿別人開玩笑的兄弟,要不是他的身手相當高明,否則解于良真的很想直接下藥把他迷昏,叫他睡上一整晚。

「我瞧你最近老把視線掛在笑笙身上,而且極為熱情啊!」天城隸滿半眯著眸,直往解于良打量。

「你多心了。」解于良微蹙了下眉心,沒再多吭聲。

可事實上,他很清楚天城隸滿在說什麼。

避開,為的是心虛。

因為他確實在注意著範笑笙……

又或許該說,他的視線離不開範笑笙。

打從那天發現自己的心被她勾動開始,解于良便陷入了矛盾當中。

他猜想,範笑笙應該是多少喜歡著他的,否則不會成天在他身邊打轉,甚至如此照顧他。

只是這樣的感情,究竟偏近愛情多一些,還是說她只是拿他當個哥兒們看待?

他並不想破壞現在這種無話不談,偶爾可以與範笑笙閑聊幾句的輕松感,有她在身邊伴著,那股日夜緊繃的緊張感似乎也漸漸在消退當中,所以他很想將她留下來,留在他的身邊。

但問題是,如果她對他毫無情意,那麼他寧願放手,將自己的心情掩藏起來,也不想破壞現在的關系。

「嘖嘖!這句話真是四兩撥千斤啊!說我多心?」天城隸滿略微拉高了尾音,「你是說,我發現你不管吃飯休息還是駕車撿柴火的時候,都會把視線掛在笑笙身上,仿佛怕她消失一樣的感覺,是多心?」

這種推托之詞,也許騙得了司徒耀然那個直性子又從不懷疑旁人的兄弟,卻騙不了他!

「你到底想說什麼?」解于良有些無奈地朝天城隸滿瞟去,「有話直說,不要一直拐彎抹角。」

「我哪句話問得不夠直了?分明是你一直推托著不肯回答我吧!」天城隸滿笑得猖狂,「不然我再問得直接點、白話點,麻煩你告訴我,你跟笑笙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什麼也沒有。」這句是實話。

「才怪。」天城隸滿啐了一聲,「兄弟一場,老實點承認怎麼樣?」

「我跟笑笙只是談得來的朋友。」是天城隸滿自己要問進展的,可偏偏他現在不過是單相思,哪來的進展可言?

所以天城隸滿這句是白問了。

「可我覺得你對她有意思。」天城隸滿不死心地繼續糾纏。

「在你這花蝴蝶眼里看來,誰跟誰都可以搭成一對。」解于良不耐煩地避開他的追問。

「我可沒把你跟耀然湊一對。」天城隸滿兩手一攤,續道︰「你坦白承認又不會怎麼樣,況且咱們當兄弟這麼多年了,我從沒見過哪個女人能跟你這樣笑笑鬧鬧的,尤其她還犯過你的忌諱,教人很難不遐想吧?」

要知道解于良可算是號稱超級難相處的兄弟之一,但範笑笙卻能不時逗笑解于良,這點簡直要被他列為奇跡之舉了。

「你要怎麼妄想是你的事,但別鬧到我跟笑笙身上來。」解于良斜睨著天城隸滿那張笑得欠揍的臉孔,沉聲迸發。

「喔!好吧!」天城隸滿難得干脆地放棄,不再打破沙鍋問到底,只是他話鋒一轉,卻往司徒耀然身上轉去,「那你想不想知道方才耀然跟笑笙守夜時都聊了些什麼?我瞧他們倆聊得挺開心,如果你對笑笙沒意思,把她跟耀然湊成雙也不錯吧?」

眉心一繃,解于良有些失去自制力地迸出了低喝聲,「隸滿,你到底想怎麼樣?」

一想到司徒耀然與範笑笙在一塊兒,有說有笑的景象,解于良感覺胸口似乎變得緊繃起來。

他知道打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範笑笙就跟司徒耀然感情挺好的,如果今天他對範笑笙沒意思,那麼他會舉雙手贊成天城隸滿把他們湊成雙,這麼一來,天城隸滿就不會來煩他了。

但問題是,他很介意,而且是非常介意這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