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夜兩點多被電話鈴聲吵醒,張文听沒好氣的對著話筒吼。「喂,你最好有重要到非半夜打來吵醒本大爺的原因,否則等著被本大爺踹到太平洋去喂鯊魚!」
「是我。我要的東西,你調查好了沒有?」沙啞的嗓音沒有受到他的火氣影響。
張文听磨牙道︰「抱歉,你是哪個鬼,我听不出來!」
「桑吏皓。」握著話筒,對方淡淡吐出三個字。
听到這個姓名,原本被吵醒而一臉怒容的張文听陡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咦,原來是桑哥。」方才話里的怒氣瞬間消失無蹤。
「我請你調查的事,還沒好嗎?」
揉揉眼楮,他愛困的打了個呵欠。
「拜托,桑哥,你今天中午才委托我調查,沒這麼快啦,至少還要再幾天。」
他有點吃驚,這件事有這麼急嗎?急到他半夜兩點打來擾他清夢。
若是換成了別人,為了這麼點小事打來吵他,他老早給對方一頓好罵了。
但因為半年前在美國時,他與當地的黑道發生一些糾紛,大干了一架,路過的桑吏皓將受了重傷的他送到醫院,後來還找人替他擺平這件事,所以對桑吏皓,他一直心存感激。
「還要再幾天?」桑吏皓問。
「差不多還要兩、三天,這已經是最快的了。桑哥,這件事很急嗎?要不要我先把調查到的一些資料傳給你?」
「好。抱歉,吵醒你了,我以為你這個夜貓子應該還沒有睡,咳咳咳咳……」
說完,桑吏皓劇咳了幾聲。
「桑哥,你感冒好像很嚴重,去看醫生了嗎?」前兩天見面時,他的聲音似乎還沒這麼沙啞,所以剛剛他才會一時沒听出是他。
「看過了。」
為了確定他是真的看過醫生,今天一早心嵐又來找他,檢查過他的藥後,她也沒有立刻離開,還坐下來與他聊天,就像朋友般,完全沒有芥蒂,神色自若的問他——
「當初和你一起到美國的那個女孩呢,怎麼都沒有看見她?」
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他微怔了下,冷靜的回答,「她還在美國。」
「是嗎?」任心嵐眉目微揚,依舊不動聲色的望著他。「這麼說你跟她還在一起?」
「嗯。」他淡應一聲,垂下眸。
她笑容很甜的再說︰「我待會要跟湯大哥出去約會,你覺得我們去哪里比較好?」
「咳咳咳咳咳……」他猛咳了好幾聲才開口,「你問錯了人,我一年多沒有回來,你們應該比我還清楚哪里好玩。」
「說的也是,真的問錯人了,」見他穿著襯衫西褲,一身準備上班的打扮,她又皺眉,「今天周日,你不會還要到公司加班吧?」
「事情沒做完。」
「你都病成這樣,還掛念著公司的事?」她有些不悅。
「我是這個研發中心的負責人,責無旁貸。」是他自動請纓回台灣,無論如何必須讓才剛成立的研發中心上軌道才行。
明白他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不論怎麼勸他也沒用,于是任心嵐改口問︰「那你藥吃了嗎?」
「嗯。」
「中午我會替你送便當過去。」她說。
他詫異的望住她。「你不是要去約會?」
「我打算叫他來我家,約會又不一定要出去,我想跟他一起做菜,應該也滿有趣的。」
結果,中午她果然來了,提著的餐盒里,裝的都是她親手煮的菜,很清淡可口,但她說的話卻讓他食不下咽。
「我跟湯大哥約好下個星期周末要一起去宜蘭的農場度假。」
「只有你跟他?」他沙啞的聲音有絲緊繃。
「本來是啦,但是我告訴桃桃後,她也要一起去,你要不要也一起來?兩男兩女比較剛好,免得夾在我跟桃桃之間,湯大哥會不自在。」她貼心的說。
「好。」研發中心的工作讓他忙得分不開身,原該拒絕的,但他听到自己的沙啞嗓音競如此回答。
「好了,桑哥,我把資料傳過去了,你收一下Mail,其他的我過兩天再一起給你。」張文听呵欠連連,準備要再回床上睡個回籠覺。
「謝謝。」收線後,桑吏皓立刻開啟信箱收信,將報告逐一細看後,瞬間沉下臉。
一早便降下秋雨,整日沒有停歇。
在住處前下車後,任心嵐朝車里的人揚手道再見,一回頭,才看見悄然佇立在門前屋檐下的人。
「咦,你怎麼會在這里?」在這個時候看見他,她有些意外。
「我有事跟你說。」桑吏皓戴著口罩,清冷的嗓音因為感冒而顯得瘩低沉。
「好,那先進去。」她開門,穿過小院子,領他走進屋里。「你找我有什麼事?」
「這幾逃詡是湯宗翔接你上下課?」
「嗯,他很堅持要接送我到腳傷痊愈為止。」原本她拒絕了,但拖著打石膏的腳來回一趟確實很累,因此這幾天桑吏皓沒再來接送她後,她便轉而請湯宗翔幫忙。
「明天開始我來接你,不要再跟他來往了。」他悶啞的嗓音說道。
什麼?」她詫問,接著眼里亮起一絲喜色。莫非他……
「咳咳……」他咳了幾聲,說,「因為他的私生活很亂,不適合你。」
「你怎麼知道他的私生活很亂?」看著他被半張口罩遮住的臉,任心嵐知道他是為了不想把感冒傳染給她才戴上口罩的。以前他就是這樣,當他感冒時,他一定戴著口罩,也絕不在感冒期間吻她。
「我透過某些管道知道的,總之,你不要再跟他接近。」
「我不相信湯大哥是那樣的人。」她蹙凝起秀眉,故意說。
「心嵐,相信我,他真的不適合你。」桑吏皓捺著性子勸她。
「那麼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才適合我?」她眸光熠亮的注視著他。
他無言的。要能無條件寵她、愛她、懂她的人才適合她,但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片刻後他才擠出一句。「他不是個用情專一的人,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在張文听的調查報告里,湯宗翔的前妻就是因為受下了他的外遇,所以才跟他離婚的。
「你是指他離婚的事嗎?湯大哥向我解釋過了,他確實曾經因為一時糊涂犯了不該犯的錯,所以他的前妻才會跟他離婚。有了這一次教訓,他發過誓以後再婚絕對不會再犯錯了。」在這幾天的接送中,她從湯宗翔的口中約略得知了一些事。
「你相信他說的話?」桑吏皓微攬眉心。
「為什麼不信?正因為知道錯了,也受到了教訓,所以我相信他一定會很珍惜下一次的婚姻。」
見她對湯宗翔如此信賴、毫不懷疑,桑吏皓黯下眼神。又思及她是以結婚為前提在跟湯宗翔交往,他忍不住又狂咳了好幾聲。「咳咳咳咳咳……」咳到胸口痛得讓他懷疑自己幾乎要咳出血來了。
見狀,任心嵐趕緊倒來一杯水,取下他的口罩,將溫水遞到他唇邊,「來,先喝點水。」
待咳嗽稍止後,他喝了半杯溫水。
她責怪的問︰「你是不是都沒有按時吃藥?」
「我有。」事實上今天咳嗽已較少了。
「那都過了幾天了,怎麼還咳得這麼嚴重?」她擰眉質疑。
他解釋,「今天好很多了,喉嚨已經消腫了。」
「真的嗎?你張開嘴我看看。」為免他騙她,她這麼要求,畢竟他有過說謊的紀錄,他的話下值得再毫無條件的相信。
「真的好很多。」他別開頭,不肯照做。「湯宗翔的事我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不要為了報復我做傻事。」
她的態度轉變得太突然,所以他不得不懷疑她是為了氣他,才堅持要跟湯宗翔交往,還不停在他面前提起他。
她凝眸正色的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我早就說過我們過去的事我已經不在乎了,跟湯大哥交往,純粹是因為我很欣賞他。」
握住她的手臂,桑吏皓沙啞的嗓音因為激動而揚高。
「心嵐,不要逞強,那對你沒有好處。」一夕之間她就從恨他變得不在乎,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樣的說詞,太牽強了。
「我才沒有逞強,你放手。」她想甩開他的手,但他卻握得很緊,仿佛非要她親口承諾不跟湯宗翔交往不可。
「不要為了氣我而跟湯宗翔在一起,你會後悔的。」
聞言,任心嵐不禁有些動怒。怎麼他還不說真心話?「我不會後悔,你放手!」會後悔的人是他,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
彬許是兩人的拉扯讓棒棒有了誤會,只見它突然朝桑吏皓撲了過去,張嘴一把咬住他的大腿。
陡然被狗兒用力咬住,他悶哼一聲,放開了任心嵐,想推開棒棒,但這只黑色的大狗卻像把他當成敵人似的,咬得很緊,不肯松口。
見狀,她連忙輕拍棒棒的頭,哄道︰「棒棒乖,快放開他。」
但棒棒仍是緊咬著桑吏皓的大腿沒有松口,一雙狗眼骨碌碌的望著她,似在邀功。
那雙淘氣的眼神,像是小梵,而不是溫馴的棒棒,任心嵐一愣後,說道︰
「咦,小梵,你是不是附身到棒棒的身上了?快出來,別鬧了。」她輕拍著狗兒的腦袋。
狽兒這才松開了口,「嵐姨,他欺負你,我替你教訓他。」小梵從棒棒身上飄了出來,一臉興奮的說。
明白小梵是想保護她,任心嵐心窩一暖,溫言道︰「沒關系,我沒事。」
「可是他剛抓著你不放。」小梵悻悻然的瞪向桑吏皓。
凝目打量那只在松開他的腿後便溫馴坐著的黑色狗兒,再朝四周掃視了片刻,桑吏皓很清楚的听見任心嵐所說的話,她要那個叫小梵的人,不要附身到棒棒身上。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麼說了,上次是因為她在發燒,現在她已經完全痊愈了,為何又……
「我們只是有些意見不合。」任心嵐解釋,知道小梵是護她心切,不忍心責備他,然而擔心小梵以後會再做出同樣的事,所以她正色的告誡,「小梵,這次就算了,以後不準再隨便附到棒棒身上咬人哦。」萬一咬傷了別人,可不是一兩句道歉就能了事的。
「我知道了啦……」嘟起嘴,小梵悶悶的跑到棒棒身邊逗它玩。
她接著才望向桑吏皓的大腿,「你有受傷嗎?」
「沒有。」他搖首,棒棒並沒有咬得很用力。「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正遲疑著要不要將小梵的事告訴他,卻又听到他說︰「心嵐,你是不是出現幻視之類的情況?」
「幻視?才沒有!」任心嵐月兌口說,「他叫小梵,是這間房東的兒子,他在一年前過世了。」
餅世了?換言之她是在跟鬼說話?想起一事,桑吏皓訝問︰「你說他叫小梵?
是屋主的兒子?」從美國返台前,朋友夫妻的確跟他提過這個名字。「他是不是只有七、八歲?」
「對呀,你怎麼知道?」換她有些意外。
「我還知道這問屋王姓崔,他們在一年前兒子過世後便移居美國了。」
「咦?對,沒錯,小梵就姓崔,他叫崔若梵。」
「你真的看見了那個小阿?」聞言,他半信半疑的瞟向四周,但除了她和棒棒,其他什麼都沒有看見。
「真的。」她把當天的情況約略告訴他,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還特地走到小梵的房間,取出小梵的相片遞給他,「喏,你看,他就是小梵。」
接過相框,桑吏皓垂目望去一眼。他在朋友家中也見過這個小阿的相片,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但他再次舉目環顧屋里,卻依然什麼都沒有看見。
「小梵在哪里?」據她方才所言,她是因為觸模到相片,所以才能看見小梵,但他卻沒有和她一樣的際遇。
「咦,你還是沒看到嗎?小梵就蹲在棒棒旁邊跟它玩呀。」
他望過去,看到的只是棒棒時而張嘴做咬物狀,時而左右移動,看那樣子,確實很像在跟誰玩似的,但它的面前明明空無一物。
「我什麼都沒看到。」
「是嗎?怎麼這麼奇怪,我是模了相片就看得到小梵,你為什麼不行?對了,你為什麼會知道小梵姓崔,還有他家人移居美國的事?」
略一沉吟,桑吏皓坦白的告訴她。
「我在美國認識了這間房子的屋主,這次回來,他托我過來替他看看房子。」
「你認識屋主?」任心嵐一愕,「等一下,那麼你那次來之所以遇到棒棒,就不是巧合了?」
「沒錯,我是為了來替他看房子,所以才被棒棒纏上。」
「原來如此。」思及一事,她喜道,「啊,既然這樣,你能不能問問小梵的父母一件事?」
「什麼事?」
她馬上將小梵的心願告訴他,「我詢問過附近鄰居還有學校的老師,沒人知道雅婷搬到哪里去了,也許他的父母會知道。」
「你要我告訴他們小梵的事?」他的目光看向棒棒,不論怎麼看,還是看不見它究竟是在跟誰玩。
任心嵐連忙說︰「不,你先不要跟他們提小梵的事,我想他的爸媽若知道小梵死後一直在這里徘徊不去,一定會很傷心,你就隨便找個藉口問他們。」
「好,我回去再打電話問。」語氣微頓了下,桑吏皓重提方才的話題,「站在朋友的立場,我不希望你再次受到傷害,湯宗翔他……」
「我們別再為這個問題爭執好不好?我有眼楮,自己會觀察判斷他是不是適合的人。」她語氣淡淡的接著說,「如果你周末不想跟我們一起去農場度假的話……」
她話還未說畢,他便悶悶的插話,「我沒有說下去。」
聞言,任心嵐必須努力忍住才能不讓嘴角的笑意溜出來。
「放下休閑農場」位于宜蘭,農場主人將農場命名為「放下」,是希望所有來此游玩度假的人都能放下手邊的工作、煩惱和執著,盡情徜徉在大自然的懷抱里。
農場保留了大片原始山林地的原貌,配合地形,開闢出幾處地區種植各種水果、蔬菜,西邊還有一整片茵綠草原做為牛羊放牧區,算是一座很自然的休閑農莊。
四人分乘兩輛車前來,任心嵐與湯宗翔和棒棒共乘一輛,而桑吏皓則與林子桃一輛。
抵達之後,桑吏皓突地從車上搬下一輛輪椅。
「你這是要乾麼?」林子桃很不解。
「麻煩你推去給心嵐。」
「推這去給心嵐?為什麼?」她一時沒想到拄著杖拐的好友要逛遍這片佔地甚廣的農場貶十分辛苦,微愣了下才想通,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細心,連這個都替心嵐設想到了。
桑吏皓只是淡淡開口。「我擔心她的腳會受不了。」
注視著他,林子桃意有所指。「唉,看樣子你還是很關心她嘛,那乾麼不去把她追回來?」
「我跟她不可能了。」他搖頭,面無表情的回答。
「你根本是……」及時打住差點要月兌口而出的話,林子桃聳聳肩,「算了,隨便你。」她推著輪椅走到好友身邊,笑嘻嘻的比了個請的手勢,「任心嵐小姐,請上座。」
「這是乾麼?」任心嵐愕然的看著好友不知打哪推來的輪椅。
林子桃眼神飄向後面的桑吏皓,促狹地眨眨眼。「有人擔心你在這麼大的農場里走得腳酸,所以特地帶來給你的。不要辜負人家一片心意,快點坐上來吧,我推你。」
順著桃桃的目光瞥去,她迎上桑吏皓投來的目光,一瞬,他便別開了眼。
湯宗翔也附和道︰「桃桃說得沒錯,坐在輪椅上,你的腳負擔會比較會輕,這點我倒是沒想到,真多虧他這麼有心。」
望著輪椅,任心嵐微笑著坐了上去。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點,他卻替她考慮到了,他還是以前那個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桑吏皓。
兩個男人先到農場的服務中心辦Checkin,拿了房間鑰匙,再到房間把行李放下。
而林子桃則推著任心嵐帶棒棒先在附近閑晃,附身在棒棒身上的小梵一來到農場,便興奮的帶著棒棒四處亂竄。
「心嵐,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告訴他,你已經知道那件事了?」
「看情況再說,等我跟湯大哥感情更‘穩定’一點。」
「等你跟他的感情更穩定一點?唉,你不會是玩真的吧?」听到她的話,林子桃瞠大眼。
「桃桃,你忘了,我跟他已經在‘交往’了不是嗎?」她回頭朝好友眨眨眼。
林子桃立即會意的點頭,「嗅,對,沒錯,你們是在交往了。欽,他們過來了。一待兩人走近,她很自動的將推輪椅的事交給湯宗翔,接著拉過桑吏皓說︰
「我們兩個到那邊去看看吧,別當電燈泡了。」說完悄悄朝好友使了個眼神,便和桑吏皓走向另一邊用白色鵝卵石鋪成的小徑。
桑吏皓只能默默跟著她過去,滿山的綠意卻怎麼也入不了他的眼,他壓根無心欣賞眼前這片山林美景。
「唉,你覺不覺得心嵐跟湯大哥很配?」林子桃覦向他問,滿臉笑意。
「他結過婚,還有一個小阿。」他的感冒已復元得差不多,只剩下輕微的鼻音。
林子桃不以為然的挑眉反駁,「那又怎樣?有過婚姻經驗的男人,以後才會更懂得怎樣疼愛老婆。」
想不到她跟心嵐的說法競如出一轍,桑吏皓沉默著沒有再答腔。
見他不出聲,林子桃只能沒話找話說,「對了,你拋棄心嵐另交的那個女朋友呢,怎麼都沒看到?」
「……她留在美國。」
「是嗎,遠距離戀愛,你不怕她移情別戀?」她語帶揶揄。
「心若要變,跟距離的遠近無關。」
「說的也是,即使同床都可以異夢了。不過說真的,你後悔過嗎?」
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桑吏皓沉默著沒有答腔。
「你不說話是表示你後悔了?」她咄咄進逼。
他終于緩緩開口,「我沒有後悔。」
「那你為什麼不贊成心嵐跟湯大哥在一起?」她緊迫盯人的問。
他回避了她的問題,「我想先回房休息。」
為了方便游客欣賞農場的景色,所以住房區是蓋在山勢較高之處,回到房里,桑吏皓站在陽台上俯瞰底下的農場,眸光沒有焦距的隨意移動,不期然映入眸里的一雙身影卻令他定住了視線。
只見湯宗翔推著心嵐在一處小池塘邊,兩人坐著似乎在閑聊什麼,那親昵自在的態度,猶如一把閃爍著鋒芒的利刀,令他看了刺眼,卻又不想從她身上移開目光。
「也許我不該來的。」他喃聲說。
也許他的擔心全是多余的,湯宗翔真的能全心全意對待她。
也許跟他在一起,心嵐會更快樂。
也許心嵐真的已拋開了過去,將有關他的一切從心頭全都剔除干淨,空出心里的位置,準備接納湯宗翔的進駐。
若是事情真的能這樣,那該是他最期盼的,但為何他的胸口卻又如此悶痛?
也許是因為,真正放不開過去的人……是他,他希冀她能展顏而笑,卻又嫉妒那個令她露出歡笑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