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雨若好不容易才穿越重重目光落定座位,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穿著一件廉價T恤及破爛牛仔褲,出現在這樣一個富麗堂皇、處處精雕細琢的地方。
哎呀,她的臉此刻一定是紅到不行!
「都是你啦!今晚被人注視的次數,比我一年被人注視的次數還要多。」她不悅的咕噥著。
「瞧-,比隻果還可人呢!」楊麒故意逗她。瞧雨若臉上紅通通的,讓他突然有一親芳澤的沖動。
「肚子餓啦,」她對他翻個白眼,抓起菜單往他桌前一扔,「點餐吧。」
「吃這些還不夠?」他指指桌面上已盛滿各式各樣自助餐點的大小盤子,納悶的望著她。
「來點主菜,菲力好了。」她望著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撒嬌道︰「人家想吃嘛!不行呀?」
他無奈的看她,她一副小心翼翼怕他責怪的模樣,令他好生不忍。
「當然可以。」
他的首肯令林雨若笑逐顏開,忙叫侍者過來點餐。
「記得要加多一點辣醬。」她不忘朝侍者叮嚀著。
待侍者走後,楊麒忍不住開口,「辣醬桌上多的是。」
「讓他服務一下有什麼關系,撈本嘛。」其實她是忘了桌上還有辣醬,但為了面子……她還是別承認的好。
「真是頑皮!」他下個結論。不過,他真的沒想到這小妮子如此難纏,連個小小的服務生也不放過。
林雨若不在意的對他笑笑。她才不管他心里究竟是怎麼想,反正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
席間兩人的用餐氣氛一直不錯,直到--
「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喜歡誰?」楊麒突地一問。
正在吃著冰淇淋的她,聞言抬起了頭,楞了一會兒,才想起眼前這個男人究竟在問什麼。
她舌忝舌忝嘴角再拿紙巾將嘴抿干,才遲遲的開口,「呃……其實,那個人你不認識。」
「不認識?-確定?」
「我非常確定。」她點頭,沒瞧見楊麒眼眸中閃過的失落。
「-和那個人,很好嗎?」他徑自點了根煙抽了起來,震驚之余,他忘了她一向討厭煙味。不過,此刻就算他記得,他還是會照抽不誤,不然他起伏不定的情感要如何平靜下來?
「以前是的,現在……你該知道的,不然我也不會……」突然警覺自己將要說出什麼話時,林雨若機伶的閉上了嘴。
「不然-也不會在這里陪我吃飯、看電影了,是嗎?」他道破她剛才未說完的話,令她萬分尷尬且不自在。
她連忙否認道︰「我沒這個意思。事實上,我很高興能和你出來,真的。」
他一定要相信她。她豈能告訴他,他可能只是她感情閑置時的代替品。不,她當然不能。
「好了,不必再解釋了。」楊麒淡淡的說,絲毫不帶半點感情。「走吧,還要到百貨公司替小吳及海棠挑生日禮物呢,十點的電影希望趕得上。」
他拿起桌上的賬單徑自朝櫃台走去,走了幾步才發現林雨若還杵在原地,一句話也不吭的看著他。他嘆口氣走了回去,牽起她的柔荑。
「怎麼了,嗯?」他專注的盯著她柔弱無助的臉龐。
「不要不理我……」她眸中帶淚,令人好生憐惜。
他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冷漠,問也不問她一聲,轉身就走?她真是恨透了這樣的男人,他不可以對她如此,他不可以也像趙雲天一樣。
「我沒有不理-,我只是要去付帳罷了。」楊麒婉轉的解釋著,雖然,剛才他是真的不想理她。
「真的嗎?」林雨若可憐兮兮的問。
「當然。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她乖巧的點點頭跟著他走。
不同的是,楊麒這一回是牽著她的手,而不是將她一個人扔在身後。
這一天,王岳終于來上班了。
「雨若,這是不是-的?」他朝她走了過來,遞給她一張紙,難得的開口跟她說話。
林雨若接了過來,兩個眼楮訝異的張得大大的。
「這……你從哪里拿來的?」她揚揚手中的信紙。她寫給趙雲天的信怎麼會在他的手上?
王岳冷冷的朝她望了一眼,才淡漠的說︰「這封信夾在-還給我的那本書中。」
「噢!」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粗心大意,竟把寫給趙雲天的信,當做書簽夾在書里卻忘了抽起來,雖然那信才寫到一半……
天啊!她愈想愈不對。難道他就是因為看到這封信,對她的態度才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只是……就算要解釋,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謝謝!」她也只能對他道聲謝了,要誤會就讓他去誤會吧,放了快半年的一封信竟會讓他給瞧見--
這是天意,怪得了誰?
「不用客氣。」他也客氣的回應。
然而這四個字听在林雨若的心里,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就是她與王岳多日不見的序曲?實在是令她失望……
只不過兩人這般詭異的氣氛,並未因此告歇。
下午燒紙錢,弄得林雨若滿身香灰,好巧不巧的,今天她的肚子又鬧生理痛,搞得她面如槁灰,奄奄一息。王岳在室內打球,完全沒幫忙,讓她一個人去買水果拜拜,弄一大堆紙錢來燒,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在拜什麼名堂……這店好像她開的似的。
「不拜就算了!反正是小吳說要拜的,-去問他。」這就是中午她向王岳求救時,他對她說的話。
遇上這樣的老板她只能認了,于是連忙又聯絡小吳。
她簡直累壞了,一整天她竟找不出時間對王岳開口說她要去補習,必須挪出兩個早上來上課。事實上,她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交談,他一整逃詡不曾待在櫃台好好的和她說上一句話。
她覺得郁卒透了!
「雨若,-是怎麼啦?臉色這麼蒼白?」江迪一進門就看見林雨若氣若游絲的坐在櫃台前面,兩眼空洞的失魂模樣。「是不是太累了?王岳都沒幫-分擔一些嗎?」
「你來啦!那我可以下班了。對了,我想麻煩你告訴王岳一聲,我因為要補習,所以有兩個早上無法來上班。無論你們討論的結果如何,請告訴我一聲。」她懶懶的說著,彷佛用盡最後一份氣力。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他納悶的盯著她。
「沒時間。」林雨若淡淡的說。她當然知道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事實如此。
「今天這麼忙?」
「對呀,我很忙!你沒看見我快掛了。」她懶懶的沖著江迪一笑。「你的好朋友一整逃詡忙著打球,我能不忙嗎?」
「他怎麼可以這樣?我再找他談談。」江迪替她深感不平。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很義氣的說了一句,「辛苦-了,雨若。」
他的表情如此專注而認真,有那麼一刻,林雨若真的快感動得掉下淚來。
「對了!近來和-那個男朋友如何了?听小岳說,他的條件挺不錯的,哪天帶來給大伙認識認識?」
「男朋友?」她訝然的望著他。「你指的是……」
「怎麼?連自己的男朋友都不確定是誰,是不是有很多位呀?」江迪望著她的一臉茫然。
「噢,你是說他呀!」她突然意會到他所指何人。王岳知道的不就趙雲天嗎?是張凡告訴他趙雲天的條件很好?是張凡告訴他趙雲天是她的「男朋友」?
「想起來啦?真不容易。」他調侃道,存心挑起她的愧疚與不安。他對她的多情十分不諒解,更別提她竟徘徊在他的兩位死黨之間……他絕對不容許因為一個女人而讓他們多年的友情破滅。
林雨若並非听不懂江迪語帶諷刺,但,她聰明的裝傻,還不忘強調自己立場的堅定。
「他並不是我的男朋友。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要忘記他並不容易。」她認真的直視他的雙眼,落落大方的笑言,「你們要見到他,可能不是太容易的事哦!」
不想話題一直繞在自己的身上,她轉移注意力的關心起他來。「談談你吧!靶情生活如何?听說你仍在守候遠在法國的女友,是吧?」
「也不是很認真的在等,只是,-知道……要成為我和小岳的女朋友,先決條件是要以我們為主才能長久。」他撇了她一眼才繼續說︰「所以她一去法國這麼多年,我們是不會長久的,就算我現在沒交其它女友,也並不表示我仍愛著她,只不過是恰巧罷了,恰巧現在我沒遇見鐘情的對象,如此而已。」
江迪說得輕描淡寫,林雨若听來卻平添一抹惆悵。她似乎可以深刻感受到他所承受的苦,就如同她等待趙雲天的回眸一樣--漫無止境。
是無聲無息,只能暗自落淚的悲哀!
才上了一天的班,王岳就舊傷疾發沒能來上班,店里又剩下林雨若一個小女人,像戰場上的最後一顆卒子,倍加辛苦操勞。
經過禮拜天的「摧殘」,男女廁所慘不忍睹,她一大早來就忙著進廁所清理,偏偏今天的電話特別多,她就這樣跑進跑出,狼狽得像是個滿頭亂發的瘋婦。
她的心情不會比她的外觀好些,繃著一張臉生悶氣,不小心照到鏡子,還會讓自己給嚇了一跳。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面容黯淡、悶悶不樂?她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委屈過?
滿地的穢物,洗手台的污漬殘渣、檳榔汁、女人的偉大杰作等等……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狂亂得想殺人;還有那些該死的電話,不是找小吳就是找阿中,她又不是他們的私人秘書,干麼這麼忙里忙外,還得伺候他們交的那些沒氣質的女人!
她這叫自作自受嗎?她真的不想干了!也許下個月就離開吧,離開一切的混戰與污穢,重新尋求一片安寧祥和的天地。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門外一陣摩托車聲響吸引了林雨若的注意力,她就這樣盯著阿中悠悠哉哉的進門,頓時一肚子氣宛若山洪爆發般傾巢而出。
「你怎麼現在才來?找你的電話多得讓人受不了,難道你沒告訴他們,你六點才上班嗎?從下午開始,每隔半小時就撥一通,我好像接線生一樣!你知不知道店里就我一個人?」
「電話很多嗎?男的還是女的?」
他似乎根本不關心她究竟有多忙,只關心他的電話!這個體認讓她火氣更為上升。
「都有。」她氣得不想再跟他說話。
「叫什麼名字?女的叫什麼名字?」阿中緊張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林雨若卻一點也不想稱他的心,不客氣的劈頭一句,「我怎麼知道?你的電話不下二十通,難道我還一個一個幫你記得不成?」
阿中這回可火了,他按捺住自己已在爆發邊緣的火氣,不再詢問也不再跟她說話,徑自走向一旁。只有站在一旁目視著這一切的小徐清楚的看見,阿中的臉上密布著濃厚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總有一天,他會清楚的讓她知道誰才是老板,誰才有資格大呼小叫!他一定會讓她明白今天她這麼做的下場……阿中默默的向自己承諾著。
抽屜里莫名其妙的少了兩千元,任林雨若再怎麼點都是少了兩千,她苦惱的眉頭深鎖,頭腦都快炸開,還是想不出為什麼少了這兩千元。
五分鐘前,她才剛點過準備要交接給江迪的,現在好了,阿中、江迪在一旁等著交接過帳,她卻怎麼也找不到那莫名其妙插翅而飛的兩千元。
兩千元!這可不是小數目,她一天工作的薪資才六百多塊呢!現在她卻可能要賠兩千元……
「怎麼可能呢?剛剛才點過,一毛也不少的呀!」她煩躁的嘀咕著,根本沒注意到遠遠站在一旁的阿中與江迪偷偷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剛剛有什麼人進來過櫃台?」江迪低聲詢問。
「就只有你、阿中和……小徐。不會是他吧,小徐?不,不可能!他不會偷錢的。」她堅定的認為小徐不可能會讓她背黑鍋的。
餅去王岳住院及沒能來上班的日子里,正在讀夜校高職的小徐不知幫過她多少忙,中午替她買便當,生意忙碌時會幫她結帳、收球桿,甚至將球一一打過蠟,從來也不曾出現什麼狀況。
不會是他的!林雨若肯定的對自己說。
「也許他急需要用錢?」江迪提出假設,似乎是認定小徐拿走那兩千元。
「也許?!」她睨了他一眼。「現在怎麼辦?」
林雨若無力的垮下雙肩。這一整天已經夠她累的了,偏偏下班時又遇見這種情況,近來不知走什麼霉運!
「只好自己掏腰包補回去啦!」王岳不知何時已站在她的面前,好整以暇的對她說,彷佛這件事再簡單不過了。
他掏出了皮夾,從里頭抽出兩張千元大鈔,遞給了正杵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江迪。
「這樣帳沒問題了吧?」他朝林雨若淡淡的一笑。「-可以下班了!」他提醒道。
「可是,那錢……」她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王岳一整天根本沒進過櫃台,他卻替她補進這筆錢,這實在說不過去。
「別可是了。我們兩個都是早班,錢少了自然是要負責,-出我出都一樣!」他當然知道她在顧慮些什麼,但不就兩千元罷了。
讓男人替她付錢像是傷了她多大的自尊心似的,偏偏他最討厭女人付錢,男人嘛!有什麼道理讓女人掏錢?
「可是你今天根本沒進櫃台,錢少了怎麼可以讓你補呢?」
「小錢,以後注意點就是了。」王岳似乎意有所指。說完,他轉身便離開,繼續陪客人打球去了。
他太了解小徐,知道小徐不會壞到去偷他店里的錢,而讓雨若背黑鍋。
而會想讓雨若背這黑鍋,自己又可小賺一筆錢的人……他閉著眼楮都能猜得出來,只是他沒想到連江迪也會加入這場無聊且不道德的游戲里。
凝聚精神,王岳奇準無比的將球一桿打進洞。出院以後休息太久,連技術也退步不少,不過這一點他不擔心,確切一點來說,他根本無暇去想這個問題。
因為,他有預感將會有一場風暴等著他,而他似乎無力去阻止它的發生……
必到家中,林雨若將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
雖然她一毛錢也沒賠,卻像欠了王岳多大的人情似的,這感覺……她一點也不喜歡。最令她想不通的是,她始終不明白有誰可以在短短五分鐘之內,從抽屜里拿走了兩千元,而她也只不過到外場去收了一桌的球。
除了阿中、江迪,她根本沒看見有其它人進過櫃台,但他們是這家店的老板,總沒有監守自盜的道理!她愈想愈頭大,索性抓起床頭的電話。
巴萱萱訴訴苦,也許可以稍稍減輕她的煩惱。
「喂……萱萱呀?」一听到聲音,她就下意識的問了她的名字。
「什麼大事呀?」王萱萱一副懶洋洋的聲調。
「我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怎麼回事?」終于拾回了點良心,她關心的問。
「晚上和江迪交接時,竟然少了兩千元,這根本是不可能也不該發生的事,那筆錢我早點過好幾次了,錯不了的,偏偏交接時就是少了。該死的,也不知道是誰偷走了?」
「當時誰動過抽屜?」
「江迪、阿中都動過,總不會是他們拿走的吧?小徐--那個常來幫忙的高中生也動過,但那是在我點過帳之前的事,不可能是他拿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哦……」王萱萱不得不提醒她。
常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這個道理她老早在十五歲之前就銘記在心,但單純欠缺世故的雨若,可就不見得明白了。
「話是沒錯。」林雨若想了一下,也不確定小徐是否真的沒在那五分鐘內動過抽屜。「如果真是他拿的……那就算了!就當那是他這半個多月來,在店里幫忙的工錢吧。」
「-還真好心。搞不好,他們都以為錢是-拿的,-怎麼辦?」
「不會吧!」她不以為然道。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小姐!」王萱萱殘忍的說。其實,正常的人都會這麼猜測,她真的不懂雨若為何這麼肯定別人不會懷疑她。
「他們總不會笨到以為我去偷兩千元吧?少了錢可是我要賠,我有什麼理由去偷?」
「-賠了兩千元?」王萱萱為她抱不平的大叫。
「沒有。王岳替我付了那筆錢……」想到這件事,她仍是覺得不安。
「楊麒知不知道這件事?」王萱萱口氣一轉,倒問起他來,讓林雨若不解。
「他人在士林,怎麼會知道。」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就算他知道又如何?遠水又救不了近火。」
「告訴他,也許他會替-查查看,是哪個人動的手腳呀!」
「小姐,他的職掌範圍可不在此,連在這店里的三個老板都查不到了,要他來查?省省吧!連這個理由-也兜得出來,我看-一定神智不清了。」林雨若忍不住損了她幾句,又自顧自的說︰「楊麒把-魂魄勾了去呀?」說完,還笑了起來。
「他是把-的魂魄勾了去吧,勾我?門都沒有!」王萱萱欲蓋彌彰道。
莫非她這小小的一樁心事也讓雨若給瞧了去?
「是嗎?」林雨若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應該對他有點心動吧?」她試探性的問。身為雨若的好朋友兼死黨,對于她的感情依歸,始終無法確切掌握住。
但,偏偏這件事又不能直截了當的問。唉,麻煩!今晚肯定又會失眠了。
「是有那麼一點,可是……」
「可是什麼?」王萱萱的心突然像被提到半空中,隱隱透露出一抹不安。
「-那麼緊張干麼?」林雨若略感興趣的問道。
她當然緊張呀!她可不想和好友搶一個男人。更何況,她充其量只不過是偶爾到訪的小小客人而已,楊麒會注意到她,那也挺難的。
「我哪里緊張來著,我是關心。」她替自己辯駁著。「到底可是什麼?」語氣已略顯不耐。
「早跟-說過,他不是我的對象。」林雨若不想再多做解釋,也不想提及那天她和楊麒去吃飯看電影,他還牽著她的手的事。
彬許真的有那麼一刻,她深受他的危險魅力所吸引,但,那只是短暫的迷惑罷了!就像她當初對張凡所言,楊麒充其量只能是她的好玩伴,帶給她目眩神迷的浪漫與溫柔。
她承認自己其實是喜歡他的,但當王岳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回到國華上班的那一天,她終究知道自己對楊麒的感覺不是愛……
縱使他再溫柔體貼,還是比不上王岳那純真迷人的笑容令她心動。
今天阿中難得早到,一進門冷著一張臉,向林雨若招呼一聲就不再說話,自己跑去角落練習球技。
林雨若是見怪不怪,就當那是他一直有的習慣,也不去搭理。自從那天她失控的對他吼叫後,他們就像是有著某種隔閡似的,她實在不希望弄得如此尷尬,也主動的找機會和他講話,他則不冷不熱的回應著。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是不喜歡現在的阿中,自從他認識那個叫莎莎的酒家女後,開始變得揮霍無度,整日沉溺在那女人的馨香醉語中,對店里的事不再認真,而且動輒還會大肆批評咆哮。他自私、小氣的本性益發彰顯,她實在很難再拿以前的態度來對他。
也許是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連小徐及另一位高中生阿強進櫃台她都沒發現。
「你們怎麼進來了?我跟你們說過,櫃台現在除了老板及我以外,其它人一律不準進來的,不是嗎?」她盡可能的溫婉,生怕一不小心傷害了他們年輕的心靈。
自從上次丟了錢,她就向股東要求不準讓外人進櫃台,他們也都同意,因此,她有足夠的權力來執行這條不成文的規定。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這些小阿子,就算不是他們偷了錢,也是要避避嫌。
「阿中叫我們進來的!」阿強理直氣壯的說。其實他才不把她放在眼里,阿中才是老板,不是嗎?
「雨若姊,阿中要我們進來幫-的忙,如果-不需要,那我們出去了。」小徐說著便扯扯阿強的袖子要他一起離開。
「拉什麼拉?我不出去!是阿中請我們進來的,她憑什麼要我們出去?」阿強甩開他的手,固執的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林雨若朝他們默默的看了一眼,轉身便看到阿中一副無辜的盯著她。
「阿中,我們不是說過,外人不許進來的?」她按捺自己的怒氣乎和的說。
「哦!他們……」阿中睨了他們一眼,笑道︰「不會有事的,我信任他們。」
「你信任他們,並不表示我也該同樣的信任他們吧?他們必須出去。」她斬釘截鐵的說。
「究竟-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阿中頓時氣焰高張,端起老板的架子,不再忍氣吞聲。
她只不過是他請的店員,憑什麼告訴他,他該怎麼做?本末倒置嘛!
「-搞不搞得清楚狀況?」他啐道。
阿中此時轉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兩顆眼楮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般,隱隱閃爍著一股殺氣。
「你們在吵什麼?大呼小叫的!」王岳遠遠的就听到阿中怒不可遏的端出老板架子吼叫著,讓他不得不過來看看。他早該知道阿中不會就此罷休,都怪他對雨若刻意的疏遠,沒有照應到她的情況。
他靜靜的望著阿中與雨若,等著他們給他一個在店里「內戰」的解釋。
林雨若怒視著阿中。真沒想到他會對她端起老板的架子,他可以和她吵,如果她做得不合理、如果她做得不好,這些她都可以接受,但他竟端起老板的架子來,這令她不禁徹底寒了心。
也許,在他們的眼里,她就只是一名店員罷了!只是她自作多情的把他們都當成好朋友般的對待。
這真是件殘酷的事實!
「是,你是老板,反正店里錢少了是你們的事。不過你記住一點,人是你準許進來的,錢丟了由你自己負責,我只不過是小小的店員罷了,沒必要也沒理由負責賠錢。錢我現在就點給你,從現在開始的帳別算在我頭上,我才不管你帶多少個人進來!」
她愈說愈氣,一張臉寒得像冰,走到計算機桌前坐下來開始過帳,不再開口。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甩頭就走,偏偏為了一點小小的不舍硬是留了下來,值得嗎?
礙于王岳的情面,阿中自覺失言而不再多說什麼,倒是王岳此時開口請小徐、阿強出去,他們听從了他的話,畢竟他是這個店面的負責人。
雖然王岳沒跟阿中說什麼,但這個舉動仍是讓阿中覺得有失顏面,因此,他氣呼呼的走回球桌練球,將球一桿桿的「踢」進洞里,彷佛不如此難以消心頭之恨。
王岳悄悄的走近林雨若的身邊,半倚著桌沿,低聲問道︰「生氣啦?」
她的頭抬也沒抬,根本不想理他。
「阿中就那性子,別理他就沒事了。」他淡淡的安撫道。「以後有什麼事就跟我說,讓我來處理,別把自己弄得可憐兮兮的,不怕有人會心疼?」
林雨若愕然的揚起頭來,不解的盯著他,「你在說什麼?誰會心疼?」
他望著她,不知該說誰才恰當,驀地,他嘴角輕輕揚起,不甚自然的說︰「-的心上人呀!彬者,還有楊麒?」
一說完「楊麒」這兩個字,他馬上就後悔了。他發現自己似乎在吃醋,不,應該說是不諒解吧!
她怎麼可以心里面想著另一個男人,卻又和楊麒約會看電影……她究竟將他擺在什麼位置,又將楊麒擺在什麼位置?
當他發現自己開始在乎她、喜歡她,甚至愛上她時,他就時時的警惕自己,控制自己有如月兌韁野馬般奔騰不已的情感……
他怕嘗到自己愛上她卻又要失去她的那抹苦楚,他怕自己深陷而無法自拔的狼狽模樣,他也怕她重回心上人的懷抱而一去不回的無情。
「楊麒?!」林雨若訝然的注視著他,「為什麼提到他?」準是阿中在背後閑言閑語的……
「為什麼不?他挺關心-的。」王岳避開她目光的說。
「那又如何?改變不了什麼的。」像是在給他承諾似的,她悄悄的斜睨了他一眼。
此刻王岳那雙專注認真又深情款款的眸子,正毫不保留的盯著她,眼里似乎訴說著許許多多難以言喻的情感。
空氣在-那間凝結、停滯,夾雜著的是他們不均勻的呼吸聲與狂亂的心跳聲。
有那麼一刻,王岳真想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抱住她,讓她屬于自己!
但,他終究沒有這麼做。
彷佛感應到他眼神中深情卻帶點猶疑的情愫,林雨若定定的迎視著他的雙眸,絲毫不敢移開。她似乎有必要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情感,而不是讓他就這麼輕易的放棄……
就在她想要對他訴說內心深處的情懷時,那短短的一瞬間,王岳的眼神由深情轉為嘲弄,像是嘲笑他自己對她不該有的情意?像是嘲笑她萬水千山後仍回歸原處的執著?
「是嗎?原來-還是會回到-心上人的身邊,-還是愛著他。如果這樣,的確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你在說什麼?!」她張大了眼,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直視著他。
他又誤會了她的意思,她說改變不了的是她對他的感情,而不是他所謂的心上人啊!
「我說的不對嗎?難道-不愛-的心上人了?」他充滿挑釁的眼神似乎還帶點咄咄逼人的味道。
他期待著她的回答,希望她親口對他說,她不愛那個男人了……
林雨若慌亂的看著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說她不再愛趙雲天,像是在欺騙自己,說她還愛著趙雲天……那對王岳的情又如何解釋?
唉!他怎麼叫她回答這種問題。
自始至終,趙雲天沒有給她任何的承諾,那種等待是遙遙無期的。
而王岳……他不也一樣嗎?
她從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她、愛不愛她?他總是忽冷忽熱、捉模不定,也總愛對她冷嘲熱諷,雖然他也許不是真心想這麼做,但,又有什麼其它的理由呢?
他傷害她,用最直接的方式,這始終是她無法釋懷的。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起身將點好的金額及賬本擺在他的前面。「帳我已經算好了,麻煩你交給阿中,謝謝!」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女人是有那麼點小心眼的,可惜男人似乎永遠也不會明白。
無心的玩笑話,不經意的一個眼神,都可能深深的傷害到自己其實深愛著的女人。而這個傷害,卻不是三言兩語就可完全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