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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錯 第七章

作者︰沈韋類別︰言情小說

冀連城與衣幻羽兩人有驚無險地從宣武門進入到京城,到了繁華的京城後,他們兩人更是小心翼翼的,不做出引人側目的事。京城是天子的腳下,同樣也是敵人的陣地,他們的行事得更加小心才行。

與他們失散多曰的胡老六鎮日守在宣武門附近,這是他從前和冀連城作好的約定——倘若有天兩人失散了,就約在宣武門見。見到他們倆進城來,喜出望外之余,他不忘佯裝不認識他們,免得引起旁人注意。

宣武門外特別繁華,貨行會館、酒館茶肆、小攤販各自林立,許多買賣在此進行。他們的裝扮並不特別華貴,所以一點兒都不顯眼。

苞老六引兩人到他暫時投宿的一間不甚起眼的小客棧,待他們跟店小二要好廂房之後,胡老六這才趁沒人注意時來到冀連城的房間。

「大哥,你沒事吧?」胡老六頭一件關心的就是冀連城身上的傷。

「我很好,你呢?那天我見你被王將軍打了一掌,沒事吧?」冀連城拍拍胡老六的臂膀,很高興見到胡老六平安無事地出現在京城。

「王將軍那一掌不帶毒氣,痛個幾天就沒事了。想我胡老六滑溜得很,那群猴崽子想抓我?門兒都沒有!」胡老六笑咧了嘴,自吹自擂。

「你沒事就好。」

「不過大哥,你怎麼還帶著她?」看見衣幻羽還在冀連城身邊,胡老六很不滿音i。

「老六,我這條命可說是幻羽救回來的,若非她執意攙扶著我上‘幽冥山莊’求助,今天我便無法安然無恙地站在你身前了。」言詞間已對胡老六顯示出他和衣幻羽的關系不似以往,希望胡老六也能對她改觀。

「果真如此?」胡老六不敢置信地將她上下打量過一遍,她看起來很瘦弱,沒想到竟能扶著一個大男人走上一大段路?!?!苞老六又回想到當日情況危急之時,她並未丟下冀連城不管,獨自逃之夭夭,也許……她真不是他所想的那種人。

「正是。」冀連城答得肯定。

「很好,衣二小姐,我胡老六算是服了你!對于過去所有對你的不敬之處,要打要罵都隨你,我胡老六絕不吭一聲!」胡老六確定她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後,立即向她賠罪。

「快別這麼說,胡爺,過去的事我們就讓它過去,都別再提了。」胡老六為何會那樣對她,她太清楚了,因此不能怪胡老六無禮。

「很好!衣二小姐果然豪爽、不拘小節,那我胡老六也就不嗉,過去的全讓它過去,我胡老六打從今兒個開始就重新認識你!」胡老六拍著胸膛,打定主意要好好地認識她,不再把她想成是和她家人一樣壞的女人。

「好,我也從今日開始認識胡爺。」衣幻羽依樣畫葫蘆,學著胡老六的豪氣直率。

冀連城揚著笑,胡老六不愧是他的好兄弟,一明白她的為人之後,便馬上改變了態度,不再對她無禮。他很高興能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和自己的好兄弟好好相處。

「我這人向來粗枝大葉慣了,往後若有得罪,還請衣二小姐多多包涵!」

「胡爺,你太客氣了,小妹以後若有得罪之處,也請胡爺多多見諒。」

「都是自己人,你們倆就別再客套了。」冀連城阻止他們倆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再由著他們客套下去,恐怕逃詡要亮了。

听見他說是自己人,衣幻羽的唇角立即綻起一朵漂亮的笑花。本以為這輩子無法更靠近他了,沒想到老天爺听見了她卑微的乞求,讓她接近了他,並像個伴侶般守在他身邊,不再只能孤獨地凝望他的背影。

「大哥說得是,咱們客套話就甭說了。大哥,咱們都來到了京城,你有什麼打算?」辦正事要緊!苞老六馬上切入正題。

「我打算請幻羽的大姑姑,也就是‘蘭王府’的王妃帶我進宮面聖。」這一路他想了許多,覺得幻羽提出的建議是最好的方法。蘭王爺在朝中的勢力不容小?,只要蘭王妃肯幫忙,無疑是如虎添翼,將使事情進展得更加順利。

「但是蘭王妃肯幫這個忙嗎?」胡老六質疑。蘭王妃過得好好的,肯將麻煩攬上身嗎?一個弄不好,恐怕「蘭王府」也得跟著遭殃,其中的利害關系,蘭王妃不會不慎重考慮。

「我會努力說服我姑姑的。」話說得信心十足,事實上衣幻羽卻沒把握,但這事實在太重要而且危險重重,不能讓冀連城一個人去闖,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得想法子說服大姑姑。

「要辛苦你了。」冀連城心疼地看著她,蘭王妃的脾性他不清楚,希望她不會為難幻羽。

「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為了他,再苦她都願意。

「假如蘭王妃不同意就算了,我們再想其他的方法便是,別勉強自己。」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苞老六瞪大眼看著他們倆,听著他們兩人的對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在他不在的時候,冀連城和衣幻羽的感情已發展迅速。

褒涂啊!他怎麼會那麼蠢?剛剛冀連城明明就說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都講得那麼白了,他怎麼會遲鈍到沒發現呢?幸好現在發現亦不遲。

嘖嘖!大哥選擇她倒是不錯,至少她比那個衣幻曦要討喜,也沒有衣幻曦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模樣,的確配得上大哥!

「咳咳!我說咱們何時要出發到‘蘭王府’啊?」胡老六刻意清了清喉嚨,破壞他們的兩兩相望、情意綿綿,不是他愛殺風景,而是得先辦完正事,往後他們愛說多少情話都由著他們,他絕不千涉。

「即刻就出發。」

正當冀連城、衣幻羽與胡老六要出發前往「蘭王府」之際,冀連城忽地抬手制止他們的動作。

有人來襲!

冀連城和胡老六立刻進入警戒狀態,衣幻羽緊張得屏氣凝神。已經數不清來京城這一路有多少人馬出現過了,每天、每逃詡會有不同的人馬埋伏狙擊他們,他們能順利進京,實是上天眷顧。

「幻羽,你要緊緊跟在我身邊躲好。」該死!來的人數非常多,恐怕他會無暇顧及到她的安危。

「好。」衣幻羽了解情況危急,她絕不能再為冀連城添亂了,連忙緊緊挨在冀連城身邊。

「媽的,這群狗崽子來得可真快!」胡老六低咒了聲。

「恐怕我和幻羽一踏入京城就被盯上了。」怪他太大意,盡避和衣幻羽變裝打扮成農家莊稼,仍是被人認了出來。

四周靜俏悄的,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外,听不見其他聲響,就連大街上小販的叫賣聲都沒了,想必是全都嚇得躲起來。

「大哥,大街上連條狗都沒有。」胡老六偷偷打開緊鄰大街的窗子,低聲道。

「看來他們已經將我們團團包圍了。」冀連城絲毫不見慌亂,依舊氣定神閑。

「他女乃女乃的!」胡老六再次低咒。

「怕嗎?」冀連城柔著聲問身邊的衣幻羽,接下來將會是腥風血雨的場面。

「有你在,我不怕。」她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訴說她的無畏。

「很好。」冀連城瀟灑地對她一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假如上天注定他們逃不過今日這一劫,那麼他會陪著她下黃泉,不教她一人感到孤寂。

「今天要大干一場了!」胡老六握著大刀,擺好架勢,等著看哪一只狗崽子最不怕死,敢先送上門來。

「老六,你行嗎?」冀連城打趣地問。

「從來沒人敢說我胡老六不行。」胡老六意有所指地笑咧了嘴。

「冀連城,貴客上門,你這個做主人的不出來招呼嗎?」守在外頭的人終于開口說話。

「冀某可不曾記得請過鼠輩上門作客。」冀連城冷冷嘲諷。

「哼!你還是老樣子,喜歡口不擇言,看來老夫的‘毒心掌’並未教你吃足苦頭。」外頭的人馬是由王將軍親自率領的,上一回他打傷了冀連城卻仍讓他逃掉,使王將軍臉上掛不住,這回說什麼都要將冀連城手到擒來雪恥不可。

「王老將軍不也是老當益壯?多年沒上戰場殺敵,人也不閑著讓手腳生疏,特來為難冀某,讓王將軍這麼勞心勞力,冀某實在過意不去。」既然彼此知道對方的身份,王將軍都不怕落人口實,他也沒必要替王將軍保守秘密。

「既然過意不去,還不交出我要的東西來?或許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王老將軍不理會他的譏嘲,直接要東西。

「我的答案仍舊和先前一樣,除非將我殺了,否則你永遠都拿不到。」

「好大的口氣,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很好,我就讓你再嘗嘗‘毒心掌’的厲害。」王將軍沒時間再跟他耗,今晚一定要拿到東西,順利除掉冀連城,否則讓冀連城將東西呈給聖上,一切就都完了。

在王將軍的示意下,他帶來的手下立刻攻入冀連城的廂房,他們一攻入,冀連城與胡老六立刻迎戰,冀連城一邊保護衣幻羽,一邊除去殺進的敵人。

王將軍看中冀連城的弱點,見他又帶著衣幻羽在身邊,心下大喜。冀連城一方面要對付他們,一方面又要照顧衣幻羽,簡直是不要命了,既然冀連城不要命,他也不用太客氣。

凌厲的「毒心掌」擊向衣幻羽,冀連城感覺到王將軍來勢洶洶,便牽著衣幻羽變換方位,以偃月刀阻擋了王將軍的「毒心掌」。

「好你個冀連城,好好日子不過,偏要和我過不去,我就讓你嘗嘗什麼叫後侮莫及!」王將軍一擊不中,更加陰毒,連續展開攻擊。

王將軍所帶來的人同樣手下不留情地圍擊他們,每一招、每一勢都要他們的命。

苞老六應付得有些吃力,卻仍佯裝輕松,哈哈大笑。

「你們這群沒用的家伙!以多欺少還敢放狗臭屁,臭死人了!」胡老六招架之余不忘要嘴皮子。

「我勸你嘴巴放干淨點,免得待會兒跪地求饒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我放你媽的狗臭屁!誰會對你跪地求饒?」胡老六呸了一聲,假如今天得死在這里,那麼就死吧!他胡老六可沒在怕。

「先抓住那個女的!」王將軍號令。

所有人立刻要抓衣幻羽,冀連城手中的偃月刀俐落迅速地削去膽敢踫她的手指,隨即听得其他人連連痛呼,手指皆被冀連城削斷,鮮血淋灕。

久久抓不到衣幻羽,也拿不下冀連城和胡老六,王將軍不免氣結,虧得他今日率領大隊人馬前來包圍客棧,居然連三個人都抓不著,教他面子往哪兒掛?

眼見手下一個個倒下重傷死亡,冀連城和胡老六竟仍安好,王將軍一怒之下,人往門口退,朝守在後頭的手下打了個手勢。

守在房門外的手下立刻用火攻,一支支火箭如雨滴般紛紛射進窄小的廂房,火苗落在易燃的木頭桌椅、床櫃上,立即引燃。

登時房里四處都是火花竄燒,濃煙密布。

濃煙嗆入鼻中,衣幻羽不舒服地以手覆住口鼻,難受得直咳。

廂房陷入火海中,仍有一群人不怕死地和冀連城、胡老六糾纏,王將軍站在不遠處觀看房內的情景,若非里頭太過危險,不然他也會待在里頭逼冀連城束手就擒。

「將軍,這兒太危險了,您請先到外頭等屬下的好消息。」怕王將軍會被火舌傷到,下屬勸他先行離開現場。

「不用!這點小別我可沒放在眼里!」他從年輕時便南征北討,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這麼點小別可嚇不了他!

「是。」手下了解王將軍的牛脾氣,不敢和他爭論,唯有隨時注意四周情況。

冀連城打得辛苦,既要保護衣幻羽,還要對付圍攻的敵人,更要屏氣對抗四周的濃煙。

房內已是一片迷蒙,讓人無法看清了。

「失火了!‘順來客棧’失火了!」外頭的人見到火苗竄升,驚叫聲四起。

「要快些救火!」

「你傻了不成,不要命了?那里剛剛可是跑進了一群凶神惡煞,也沒見他們出來,約莫還在里頭。我說啊,這把火很可能是他們放的。」不曉得對方放火的目的為何,但看他們凶惡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不好惹,還是靜觀其變,別惹禍上身為妙!

「我的客棧啊!」客棧的掌櫃在大街上抱頭痛哭。

「剛剛進去的有一個明明是那個王——」有人認出王將軍的身份,就要說出來,旁邊的人忙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

俗話說的好,民不與官斗,不管剛剛王將軍是否真進了客棧,總之不曉得就是不曉得,誰來問都一樣。

衣幻羽痛苦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再繼續待在房里頭,他們都會死在這里的!痛苦歸痛苦,她的手仍緊緊和冀連城十指交扣,未曾分開。

「老六!」冀連城忽然大喊胡老六的名字,並踹開一扇合上的窗扉。

衣幻羽還不清楚發生何事,只覺得身子騰空而起,整個人就已被往樓下丟。她吃驚地瞪大眼、張開雙臂,赫然看見拋她下樓的人是——冀連城!

「冀大哥!」不要!她不要被他丟下!她努力探長手臂,想要抓住他,無奈下墜的速度太快,根本就抓不到。

「有人掉下來了!」

「是個女人!」

衣幻羽重重地落在街上一輛裝滿稻草的牛車上,墜下的力道使她岔了氣,她吐出梗在胸口的氣,連忙自稻草中爬起,仰望上頭竄出濃煙的廂房,心里焦急得很。

四周的人見到她爬起,開始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她會不會是江洋大盜啊?」

「但有江洋大盜是女的嗎?她是劫財還是劫色?」瞧她身形楚楚,實在不像。

「劫財吧!」

「或許也劫色。」

「好可怕!上頭似乎有人在哀號呢!」忽地,上頭的慘叫聲轉移開了人們的注意力。

衣幻羽眼兒也不眨地直盯著敞開、冒著濃煙的窗扉瞧,不理會旁人如何說她。

沒一會兒功夫,便听見胡老六朗聲大笑,由上頭跳下來,緊接著冀連城也跳了下來,他一落在稻草車上便抄起衣幻羽縴細的腰肢,施展輕功離開這里,胡老六緊緊跟在身後。

巴冀連城在廂房惡斗的人發現他們逃走,跟著躍下追殺他們,負傷的身體加上染血的刀劍,讓周遭圍觀的人嚇得尖叫、退避三舍,沒人再敢指著他們的鼻頭,猜測他們是否為江洋大盜。

在客棧另一端的王將軍為時已晚地發現他們再次逃月兌,他大為震怒,下令所有人傾其全力追捕他們三人。

今天出動了這麼多人居然連三個人都抓不到,其中一個還是沒有武藝的弱女子,且京城算是他的地盤,事情若傳了出去,豈不是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他王將軍的面子今後要往哪兒放?

包重要的是——他們再次失手!

此事牽連甚大,一個不小心,所有人都得掉腦袋,所以容不得半點閃失,但他們卻一再的失手,這該如何是好?

冀連城抱著衣幻羽以輕功東奔西竄,企圖甩開身後一長串的追兵,身後的追兵追得緊,每次以為甩開了他們,在街道的另一頭便又出現一隊圍捕他們的人,想來王將軍已布下天羅地網,非要抓到他們不可。

苞老六被追得疲累不堪,不住在心里暗咒,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還要難纏,追得他們快要無路可逃、無處可躲了。

街上的民眾見大隊人馬來勢洶洶地追捕他們三人,嚇得不斷的竊竊私語,小販則趕忙將攤子往里頭拉,免得不小心受到沖撞。

「啊!我的菜!我的菜!別扔!別扔!」動作慢的菜販叫苦連天。

苞老六為了阻斷追兵,隨手拿到什麼就往後頭扔,顧不了許多。

「我的古董花瓶啊!」古董商抱頭痛哭。

「找後面的人賠你!」胡老六揚聲大叫,步伐可未曾慢下來過。

「大爺,我的古董花瓶碎了,你得賠……賠……」古董商眼角掛著兩行淚,隨意從大隊人馬中抓了個人要求賠償,但見對方神色不善,要求賠償的話語便便住,再也說不出口。

「要命的話就快滾!」

「是!是!」古董商看對方有如凶神惡煞,哪敢再要求賠償,唯有自認倒楣,速速躲開。

熱鬧的大街登時被他們鬧得雞飛狗跳,許多人叫苦連天,現下只求這票瘟神快點離開,以免他們無辜受累。

為了斷後,胡老六努力制造紛亂。

冀連城抱著衣幻羽跑過大街,竄入胡同,東竄西竄的,將追兵搞得七葷八素,尾隨在後的胡老六不得不佩服冀連城逃竄躲人的功夫,比起他胡老六可謂有過之而鈕i不及。

衣幻羽讓冀連城抱著定已是暈頭轉向,亂無章法的閃避早使她分不清東南西北,憂心後頭的追兵追來,她不斷地往後看。

「別擔心,我們會甩開他們的。」冀連城一邊施展輕功,一面要她安心。

「你受傷了。」發現剛才的火燒傷了他的手臂,她心疼地低呼一聲。

「一點小傷不礙事。」她沒說他倒是沒發現受了傷。

「你一定很疼。」若不是忙著躲避追兵,她就能替他包扎傷口了,這群人究竟要追他們追到何時?

冀連城僅是淡淡一笑,沒心神去理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與人打斗受傷是在所難免的,只要沒傷及性命,就沒啥好在意的。只是,她的關懷仍教他心里透著一股暖意。

苞老六跑得頗為疲累,他隨著冀連城鑽進一條條繁復的胡同,身後的追兵愈來愈少,終至全數甩盡,總算讓他得以喘口氣,不再累得像條狗似的。

王將軍豢養的爪牙並非泛泛之輩,何況王將軍勢在必得,因此冀連城決定暫且躲起來,待了解外頭的情況之後,再另行打算。

而他們的藏身之處,就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窟——「百花閣」。

冀連城趁著沒人注意時,帶著衣幻羽和胡老六來到「百花閣」的後門,在門上敲下「先三後二」的敲門聲,立即有人為他們開門。

「百花閣」的老鴇——媚娘是「幽冥山莊」莊主冥劍淵的朋友,冥劍淵曾告訴冀連城,若在京城遇上了麻煩,盡可上「百花閣」躲上一躲,他已先行知會過媚娘了,是以在危及之時,冀連城便想到了「百花閣」。諒王將軍和他的手下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他們會帶著衣幻羽躲到妓院來。

衣幻羽進到「百花閣」後,只覺得這里的布置極盡豹麗,但她並不曉得這里是什麼地方,因此好奇地張望著。

苞老六則是一派輕松自在,解除了危機後,他就有心情到處看看了,可階現下是大白天,姑娘們都忙著補眠,不然就可以好好欣賞各色名花。

冀連城嚴謹地跟在領他們進來的龜奴身後走,從頭到尾龜奴沒問過他們的身份,也未詢問他們上門的目的,仿佛他敲門的暗語已說明了一切。

標奴領著他們穿過回廊,來到角落地處僻靜的一處廂房,開門讓他們進去。

「諸位請先休息,小的這就去通知媚娘。」龜奴告退後,合上了門。

「那里是哪里?」衣幻羽好奇地問。這里好似大戶人家,可又有點奇怪。

苞老六努力憋著笑,不看她也不解答,他倒想听听冀連城要如何告訴衣幻羽,他們此刻人就藏身于妓院當中。

「‘百花閣’。」冀連城簡短地回答。

「‘百花閣’?」好奇怪的名字,不似客棧,不似酒樓,那會是什麼地方?她一臉茫然地看著冀連城。

苞老六笑得雙肩不住抖動,明明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們正在逃命,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笑。背著衣樺耀那個偽君子,將他的女兒帶到妓院來,假如衣樺耀知情,臉色不知會有多難看?

「這里是妓院。」冀連城不想瞞她。

衣幻羽駭了一跳,萬萬都想不到他們會躲到妓院來。原來妓院是長這模樣,她有些坐立難安,可身邊有他在,倒是不會感到害怕,只是曉得這里不是她該來、能來的地方,所以才不禁感到羞赧。

「全京城最大的妓院!」媚娘推開門,自豪地接話。

見媚娘出現,冀連城和胡老六兩人起身迎接,衣幻羽不想失禮于人,也跟著起身迎接艷麗的媚娘。

媚娘風情萬種的眼眸掃視過在場三人,唇角帶著柔媚的笑容,柔荑輕擺。

「冥莊主在信中說到冀少俠是他的好兄弟,既然是冥莊主的好兄弟,自然是我媚娘的貴客,你們就安心在這兒落腳,沒人會知曉你們的行蹤。」媚娘沒多事問他們為何而來,她只管收留人,其余不該知道的事,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

「多謝。」冀連城拱手道謝。

「冀少俠無須跟我客氣,只是得委屈你們都待在這間房里,不能隨意出去走動,尤其是這位漂亮的姑娘,入了夜更是別到外頭去,否則是會出事的。」媚娘嬌笑地提醒他們。

「是,我們會待在房里,不給你添麻煩。」冀連城明白現下外頭正鬧得人仰馬翻,入夜之前,他們得事事小心謹慎。

「還樣是最好的。我剛听小標說,你們有人受了傷,所以為你們帶來了療傷藥。」媚娘取出傷藥遞給冀連城。

「謝謝你。」衣幻羽由衷地感謝媚娘的收留與細心。

「都說了甭客氣。」媚娘擺擺手。「對了,王將軍現下下令搜城,冀少俠你若有什麼打算,可得萬事小心。」外頭的情況,媚娘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了媚娘的耳目。

「我終于了解冥莊主為何會告訴我遇上麻煩時可以來找你了,你果真是女中豪杰。」有了媚娘的幫忙與機警,他們可以安心地躲在這里休息一會兒了。

「能得到冀少俠的贊美,是我媚娘的榮幸。下回冀少俠若見到冥莊主,可別忘了在他面前多說些我的好話啊!」媚娘嬌媚地笑著。

「那是當然的。」

「不只我大哥說,我也會跟冥莊主說盡媚娘你的好!」胡老六不甘寂寞地插嘴。

「有你們這句話就夠了。」媚娘笑得風情萬種,她看了衣幻羽一眼,若有所思,又再看一眼。

「這位姑娘長的可真標致,不知是哪個名門世族家的姑娘?」本來媚娘不該好奇地打探其他人的身份,但眼前這姑娘實在教她太好奇了。

「我……」衣幻羽不知該不該說,遲疑地看著冀連城。

「她不過是尋常人家出身,並非名門世族。」冀連城笑著為她擋下媚娘的問題。

「你們別介意,是因為這姑娘長得漂亮,我才好奇地隨口問問。」媚娘見他們倆的神情與動作,自然明白他們有所隱瞞,因此不追根究柢。

「你夸獎了。」衣幻羽可不認為自己有美到讓人非得知道她身份不可的地步。

冀連城亦覺得媚娘定是發覺到什麼,才會特意開口詢問,不然依媚娘識人之廣,怎麼會在意起幻羽的身份來。

「呵,那你們好好休息吧。」媚娘笑著離開,不打擾他們休息,離去前意味深長地看了衣幻羽一眼,隨即搖搖頭。是她犯糊涂了,其實一點都不像。

媚娘離去後,衣幻羽忙著檢查冀連城身上的燒傷與刀劍傷,她無比心疼地蹙擰著秀眉,端來干淨的水為他拭淨傷口,並以繡帕覆在他那因燒傷而紅腫的手臂上。

「大哥,咱們待在這兒不會有問題吧?」胡老六老覺得媚娘離去前的眼神不大對勁,因此有點不安。

「是冥莊主要我們過來的,應當不會有問題。」冀連城相信冥劍淵。

「可是媚娘剛剛看衣姑娘的眼神實在……」

「我想她可能覺得幻羽很眼熟,約莫是在猜測幻羽是不是‘衣家莊’的人吧。」媚娘既是冥劍淵的朋友,極可能曉得冥劍淵和「衣家莊」的糾葛,甚至是見過衣嬗淨。

衣幻羽沒留心冀連城和胡老六的對話,她專心一志地將注意力放在冀連城身上的傷,為他在傷口上敷好藥、包扎好。

「既來之,則安之。況且除了‘百花閣’,恐怕我們也無處可躲藏了,不如在此先好好地休息,回復一力。」現下外頭多得是找他們的人,躲在這里才是萬全之策,他不認為媚娘會出賣他們。

「大哥說得是。」胡老六心想也對。假如媚娘要害他們就害吧,反正他們到了外頭不也得東躲西藏的,與其在外消耗體力,還不如待在這里養足精神,真有事也可以有精神對付。

「胡爺,您的傷可以讓我看看嗎?」處理完冀連城的傷口後,衣幻羽改幫胡老六,總不能讓胡老六放任傷口一直淌血吧?

「呃……這個……那個……」胡老六听衣幻羽有意幫他包扎傷處,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看了看冀連城。

「老六,就讓幻羽幫幫你。」冀連城明白胡老六不好意思。

「那……就有勞衣二小姐了。」胡老六也不曉得自己在害羞個啥勁,平時再難听的話他都說得出口,可一旦踫到姑娘家待他好,他就會渾身不自在,仿佛有幾千、幾百只蟲兒在他身上作亂似的。

「胡爺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叫我幻羽即可。」衣幻羽笑捻春花,得到胡老六的允許後,便輕手輕腳地為他處理傷處。

冀連城凝望著衣幻羽柔美的側面,他的視線和胡老六于半空中交會,兩個大男人會心一笑,都知道他沒有選錯人,衣幻羽是個值得好好珍惜保護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