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王上諫言失敗,多數長老又願意接受雪無情成為王妃,仁長老氣怒地離開王宮,跟在他後面的是好友義長老。
「真是氣死我了!」一回到府邸,仁長老滿月復的怒火再也忍不住。
「別氣了,再氣也無法改變他們的想法。現在最要緊的,是想想看有什麼方法能阻止王上立妃,這才是正事。」義長老理智地分析道。
他這麼一說,仁長老終于冷靜了一點。
「王上的態度很堅決,憑我們兩個人要說服王上改變主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現在我們惟一能做的,只有想辦法轉移王上對雪無情的注意力,只要能讓王上的心留在別的女子身上,那麼雪無情便當不了王妃。」
「說是這麼說,只怕要做沒有那麼容易。」
「我們必須試試。」仁長老堅持地說道,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死心。如果王室沒有傳統,每個王室中人都亂來一通,那麼水之國遲早要完蛋。身為輔政的長老之一,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
「試當然要試,但是你也看到了,雪無情雖然沒有什麼顯赫的出身,但是她的美貌……坦白說,實在少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要找到一個比她更美的女人,恐怕很難。」義長老不是想潑冷水,但他說的的確是實情。
仁長老神情一黯,這的確是個難題。
「還有,就算我們有合適的人選,要怎麼讓她與王上見面,讓王上接受她住進王宮?」義長老又道。
仁長老突然笑了起來︰「安排幾名秀女進宮不需要經過王上的同意吧?只要有這些美貌的女子待寢,不怕引不開王上的注意力。」
事情會這麼容易嗎?義長老就是沒辦法那麼樂觀,從不動心的王上一旦有了中意的人,會這麼輕易就被他們改變心意嗎?
就在兩人商議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聲音——
「如果真這麼容易解決,王上不會到現在才決定立妃。」
仁、義兩名長老轉頭一看,居然是……此刻應該待在西境城的水滅天?!
「見過王爺。」兩名長老起身相迎。
「我擔心王上的事,所以祭典一結束,就跟著回來了。」水滅天主動解釋,大方走進來。
「對于王上立妃之事,王爺有什麼看法?」
水滅天笑著搖搖頭︰「王上一旦決定了的事,是決計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反對而改變。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事,兩位長老也領教過,至于要說我有什麼看法嘛……老實說,沒有。」
听到「沒有」兩個字,仁、義長老臉上的光芒一下子消失。
「那王爺為何來此?」仁長老問道。
「我來這里,一來是為了拜見兩位長老。另一個原因,當然是想听听兩位長老的意見,看看是否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如你所說,我們反對王上立雪無情為妃,但多數長老已同意,我與仁長老再反對也是枉然。」義長老接口道。
「那倒未必。」滅天沉吟了一下,「雖然這件事看起來像是已經決定,但實際上,只要王上尚未昭告全國人民,事情就應該還有轉圜的余地。」
「你認為我們剛剛說的辦法不可行?」仁長老問道。
「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成功的機會很小。不過,若是這名秀女選擇得當,倒是可以用來破壞王上與雪無情之間的感情。」
「怎麼說?」
「王上相當喜愛雪無情,但是雪無情卻未必鐘情于王上,如果能讓她主動離開,豈不是可以省下長老許多麻煩?」滅天看兩人听得專注,又繼續說道︰「所以長老的方法可以同時進行,若是到最後可以使王上改立長老所選的女子為妃,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王爺說的極是呀。」仁長老面露喜色,「為什麼我們都忽略這點呢?」
見兩人已同意他的說法,滅天進一步建議道︰「如果長老信得過滅天,滅天可以推薦幾個人讓兩位長老挑選。」
兩名長老相互望了一眼。
「好,就請王爺安排,但也請王爺務必對這件事保密。」仁長老說道。他們現在做的事,無疑是違背王命的重罪,可是為了王室的血統問題,就算是殺頭的事,他們也得做。
「兩位長老放心,滅逃詆得。」水滅天恭敬回道,低垂的臉露出一抹詭笑。
水梵天,該屬于我的,我一定會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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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男人懷里醒來,是無情這輩子不曾想過會發生的事,然而現在……
她一睜開猶泛著紅腫的眼眸,一聲溫暖的問候立刻自她頭頂響起。
「早。
無情一愣,人目所見是一堵胸膛,她有好一會兒無法反應,連他那句問候也沒能理會。
「無情,早。」那句溫暖的聲音帶著笑意,不厭其煩地再重復一次。
听到聲音,無情緩緩將目光往上抬,直到看見他微揚的唇角,她的雙眼驀然睜大。
「你忘了昨夜的事嗎?」見她仍無法反應過來,他好心地提醒。
昨夜……喝!
老天、老天、老天、老天!
無情近乎反射地推開他往牆角里縮,一張八尺寬的大床,她居然能讓兩人距離六尺遠。
看著她快速的動作,水梵天差點大笑出來。不行,忍住、忍住。
「無情。」他低喚著,試著不著痕跡地接近她。
「不要過來!」她漲紅了臉低叫。
水梵天停住動作,就在原地以醉死人的柔情目光注視著她。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哭累了,才會不自覺地睡著。」他輕聲解釋。
無情閉了閉眼,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的自己。
「無情,」水梵天悄悄接近,猶疑地輕撫了下她額上的發,「就承認自己動了心不好嗎?」
「我沒有。」她咬著唇喊道。
「別再哭了。」他不舍地輕撫過她的眼。昨夜她雖然沒有放聲哭泣,但那種強忍的低泣與淚流不止的心傷,讓他更加心痛。
他輕撫著她的臉,然後摟過她的身體。
「你哭得我的心都痛了。」
她輕擺著頭顱,推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靜靜下床,往門口走去,眼楮一直沒有看他。
「無情?」他呼喚。
無情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的事。她從來這麼失態過!心里亂糟糟的,只好以她最擅長的冷淡面孔相對。
「就當……我沒有說過任何事。」她打開門便朝王宮內院的深處跑去。
水梵天沒有追出去,反常地,臉上始終揚著一抹笑意。
現在是什麼情況?一個跑出去,一個坐在房里頭傻笑?守在寢宮外的末龍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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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早朝、听取政事報告後,水梵天就在書房里批閱奏章。為了祭典的事,奏章積了一堆,再不處理就要疊成山丘了。
「王上。」末龍手里抱著一只信鴿進來。
「什麼事?」梵天一邊問,手邊的朱筆可也沒停。
「很奇怪,仲天王爺並沒有回訊。」末龍將鴿子呈上。
梵天停下手邊的事,看著腳上沒有綁任何信息的鴿子。信鴿並沒有受傷,紙條也不見了,表示仲天應該有收到他的信,但是仲天為何沒有消息傳回?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末龍接著說道,「最近在水之國南邊的境外,突然有一群沙漠族人在活動,如果仲天王爺經過那里,會不會遇上沙漠族人的襲擊?」
南境,不正是與風之國接壤的地方嗎?梵天深思地閉上眼。
「知道那批沙漠族人的身份嗎?」
「依他們迅捷的行動力與活動的方式,屬下猜測——可能是‘四方盟’。」末龍的語氣顯得沉重。
「四方盟?!」水梵天微皺起眉,「末龍,派一批人暗中到南邊邊境調查仲天的去向,務必將他找回。記住,這件事要秘密進行。還有,如果仲天真的被四方盟的人所擒,先將消息帶回來給我,不許擅自行動。」
「是,末龍明白。」
「西境城那邊的情況呢?」他給了那人一個這麼好的機會,他不相信那人會放過。
「如王上所預料,祭典結束後,‘他’就跟在王上身後進了城。」末龍答道。最近他受命辦最多的任務就是監視、跟蹤。
「那麼,‘他’到王城後的動向?」
「他和兩位反對立妃的長老見了面,似乎還對這件事達成某種協議。」
「協議?」水梵天冷笑,「想聯手對付朕,還是對付無情?那兩個長老大概還沒看清他的真面目。」
「王,對于兩位長老的反對,該怎麼處理?」如果兩位長老反被利用,那可是反叛的重罪。
「不必處理。」水梵天回道,「只有他們兩人,對朕起不了任何作用,繼續監視他們的舉動就好。」
「是。」末龍準備退下。
「另外,」水梵天又開口,「暗中加派護衛保護無情。」
「遵旨。」末龍退了下去。水梵天拿起筆再度批閱奏章。
看來,「他」這次是有備而來,連游歷在外的仲逃詡找人對付。不過,仲天自然有月兌身的本事,現在他最好奇的,是「他」打算怎麼丟出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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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奔出水梵天的寢宮後,無情毫無方向地跑往宮廷的角落,避開所有人後,一直待在植滿松竹的宮院里。
縱然自幼修行、縱然遠離人群,她終究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子,以往還有護身的法力可以助她渡過劫難,而現在,她卻被自己的心、被外在的環境困住,不知道該怎麼月兌身。
為什麼?她會對水梵天說出她從不向人提及的身世,還在他懷里泄漏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她向來不流淚的,但昨夜……她卻任由自己哭得慘兮兮。
她居然那麼放任自己,讓自己岌岌可危的心防再度崩塌,任他再度攻佔自己的心。
情劫……也是她該經歷的劫難嗎?
她替自己排過命盤,二十歲的確是她充滿死劫的一年。莫非除了天雷之擊,連情劫也是?
水梵天說愛她,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那麼所謂的「死劫」,會是來自哪里?是那些反對她成為王妃的人嗎?
最令無情感到奇怪的,是雷電不再出現了。滿月之期未過,她的劫難未消,雷電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
是……在他強迫為她戴上戒指之後嗎?
「無情姑娘。」
她還在回想著,一聲略顯年邁的問候自她身後響起。無情轉回身。
「無情姑娘,我是忠長老,昨天我們在王上的書房里有過一面之緣,你還記得嗎?」忠長老走近她。
「嗯。」無情點了下頭。
綠色的山水景致里,無情縴白的衣袍飄然,她不但人美,也有種與山水相融的靈氣。這種不染縴塵的氣質太少見,也難怪能吸引住一向不重的水之王。但是以另一個角度來說,身為一名君王,其王妃最好是能輔助君王治國。太過超月兌于塵世,對一個王妃人選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條件。
忠長老審視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無情不閃也不避,他不道出來意,那麼就由她先開口吧!
「忠長老單獨來找我,是想勸我不要嫁給水之王,還是想測試我是否有當王妃的資格?」她沒有刻意出言挑釁,不過直率的言辭卻將忠長老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讓忠長老有些訝異。
「無情姑娘是王上親自挑選的王妃,我身為臣子,並沒有反對的理由。」忠長老回答得很小心。
無情冷淡一笑︰「水梵天不在這里,你不必小心翼翼地說話。身為長老院之首,我想,你不會空閑到想來找我聊天,正巧我也並不喜歡與人閑談,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說出來意?」迂迂回回的那套伎倆,在她面前就省下吧!
忠長老听得一怔,然後露出尷尬的笑容。這位姑娘有雙透澈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任何事,教人無所遁形。
「既然如此,請恕老朽直言,無情姑娘似乎並不適合居住在王宮這樣的環境中。」忠長老注視她的反應。
「何以見得?」
「身為一國的王妃,除去身份不談,首要便是能體恤君心、掌理好後宮,無情姑娘對這些都明白嗎?」
「不明白。」她也不認為應該明白。
「呃,」她這麼坦白地直言,還真教忠長老有點無法反應,「那麼……」
他還在思考要怎麼婉轉地表達意思,無情卻沒興趣再與他對談。
「如果你想問我為什麼留在這里,何不直接去問你的君王?我想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至于立不立妃,如果你能說服水梵天改變心意,無情隨時可以離開這里。再如果你想問我到底有沒有作為一個‘王妃’的種種條件,那麼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沒有。」
最後,丟下「失陪」兩個字,無情便準備另覓清靜之處思考,誰知道一道含笑的熟悉嗓音又再度出現。
「誰說你沒有?朕說你有,你就有。」水梵天意外出現,忠長老倒鎮定得很,沒有一點心虛或失措。
「參見王上。」忠長老恭敬地行禮,雪無情卻只是淡漠地站在一旁,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表示。
倒是水梵天捺不住性子,直接走到她身邊,將她單薄的身子摟住。
「這樣看你,好像不染俗塵的仙子降臨凡間。」他低聲在她耳畔喃道,含笑的語氣帶著親昵的調情。
雪無情心跳亂了下,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但水梵天不許。
「放開。」她低斥。想到早上的情景,白皙的臉不自覺泛出淡淡的瑰麗,再也不復方才的冷淡。
「不行,朕不許你離開太遠。」他才不管有沒有別人在場。
無情微惱地瞪著他,卻拿他鐵鉗似的雙臂無可奈何。
「忠長老,你來看無情,覺得她如何?」水梵天忽然抬頭問道。
「無情姑娘聰穎剔透,不過,如果說話能圓融些,必然是水之國的好王妃。」忠長老中肯地評論道。弄了半天,他剛才根本只是在試探。
水梵天大笑︰「長老,朕可不需要一個能干的王妃呀!無情只是嫁給朕,因為朕是一國之君,所以她有了‘王妃’的名號,但她所要面對的,依舊只有朕一人。她懂不懂得與人周旋、知不知道身為王妃該有的責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她一直陪在朕身邊、與朕相伴到老即可。」
水梵天話一說完,忠長老驚愕地瞪大眼。
「王上?!」不會吧?王上是這麼想的嗎?
「無情,我們回去吧!」不理會發愣的忠長老,水梵天摟著她往寢宮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默然不語,心里卻因為他方才的話感到震撼。
「無情,在想什麼?」每當有外人在場時,她總是格外沉默,讓人幾乎感覺不出她的存在。
「你認為,我一定會嫁給你?」
「當然。」他笑得很邪惡。就算用綁的、用迷藥迷昏她,他都不許她在他的立妃大典上缺席。
「即使眾人反對?」
「是我要娶你,不是他們,他們就算反對,也改變不了我的心意。」他這一生肯堅持的事不多,但對她的愛卻是絕對認真,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他娶她都娶定了,連她也不能不同意。
無情輕嘆了口氣︰「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你能這麼堅持?」
「因為我愛你。」他說得毫不遲疑,寫著鐘情的眼神直視著她。
「愛?」她的語氣似是有些不以為然,「同樣是‘愛’,為什麼差別可以這麼大?」
「雖然同樣叫愛,但愛的深淺卻有不同。」他說道。轉過一個回廊,寢宮已在不遠處。
「怎麼不同?」
「無情,我不說我做不到的保證,我一生只愛一個女人,除了你,我沒打算讓別的女人進駐我的宮殿。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即使已經說過許多次,他的回答依舊慎重。
無情凝望著他。
他總是不忘在任何可以示情的時候表達出堅定的立場,這是他的深情;而他不擇手段地想索取她的情,是他的霸氣。才多久而已,水梵天已經打破她不動七情六欲的修身之規,而她居然真的被他的堅持所動搖。
事實上,她已經動心了,她可以繼續否認,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無情,相信我好嗎?我不是你心里那個拋下你母親不顧的男人,也不會辜負你。」知道她的身世,他毫不懷疑無情的逃避正是因為母親的悲劇。可是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對他有信心?
「我依然想回雪山。」她猶疑的眼神從他臉上轉向遠方。
「我不許!」他緊緊抱住她,鎖住她的人,也要她的靈魂。
無情驀然笑了。
「那麼,讓我們來賭一賭吧!」
「賭?」
「嗯。」她點點頭,「如果三十日的天雪之劫過後,我依然活著,那麼我就嫁給你。」
水梵天一怔,然後面孔涌上一陣狂喜。
「你說真的?!」
「真的。」如果他愛她的心始終如一,那麼或許她是可以相信他的,或許她可以為他放棄修行的堅持。
「無情、無情……」洶涌的情潮溢滿他的胸懷,他狂烈地吻住她……也不管已經到了寢宮門口,而他的寢宮內似乎還有別人——
「恭迎王上。」從寢宮門口開始,排了好幾名身穿薄紗、面貌姣好的女子。一看見水梵天出現,她們立刻跪下行禮。
這些女子的打扮……
「是誰要你們來的?」水梵天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下親吻,這些壞事的家伙……咦,他頓時沉下了臉。
「王上,我們是奉福官大人的傳喚進宮的。他說王上需要我們服侍,命令我們沐浴淨身,然後在這里等候王上回來。」
雪無情看著這些女子,看著她們的打扮,再听到這些話,雙眼立刻被冰冷所覆蓋。
懊個承諾!懊個深情!懊個一生愛她一個!懊個不讓別的女子進駐宮殿!懊個……她低垂著頭,咬痛了唇。
「福官?」水梵天皺起眉,他敢假傳聖旨嗎?
「王上,請進,我們會好好服侍您的。」為首的美麗女子以著曼妙的身段接近水梵天,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雪無情退開水梵天的身邊。
「無情——」
「你有事,我不打擾。」她冷淡地說完,轉身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