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我跳,我跳跳跳。
「來,該你了。」
揚眉吁衡桌上的棋面,看這局勢她鐵定又是贏家,當真快意。
不錯、不錯,連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巧智,可稱得上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縱橫古今無人比,厲害,真是厲害!
跳棋是曹心鶯拿手的絕活之一,在別人眼里這游戲也許幼稚可笑,可對她來說卻是最愛。
在斷路與鋪路之間,她最擅長的就是把別人當成她的墊腳石,以助自己踏上成功之路;就如她的人生觀一般,邪惡、無情、殘酷,這樣才能彰顯出她魔女的劣根性。
「換我了。」
擰著眉,冷簧篆仔細思考自己該走的路。雖然這盤棋截至目前為止他已注定是個輸家,可他依舊不肯放棄,堅信只要自己有心,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就如同他當年接掌妍姿時,剛開始也是萬事不順,可在他的堅持與毅力之下,終究還是成功了,不是嗎?
扒呵,看冷簧篆專心思考的模樣,想來是依舊不肯認輸。
世事如棋,禍福難料,一切端看個人的想法。跟他下了好幾盤棋後,曹心鶯對妍姿總裁的了解又多了幾分。
沒想到外表溫文儒雅俊俏的他,看來好似一個很好溝通的好好先生,其實他也有倔強好勝的一面,不到最後關頭他是絕不輕易放棄;只可惜想得太多,思緒太過復雜,以致浪費不少時間。
唯一可取的就是他棋品不錯,就算輸了也不會擺出難看的臉色給人瞧;更讓她佩服的是他從不犯同樣的錯誤,曹心鶯相信他只要再勤練幾回,早晚自己會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因此,她是不是該考慮結束這個游戲呢?玩這游戲是由她建議的,她若開口喊停也不算過分,不是嗎?
只是……
趁著冷簧篆專心思考之際,曹心鶯偷偷觀察站在他們左右的兩尊門神——
趙寬達與翡翠。
其實她之所以建議玩跳棋,不過是為了折騰那兩尊門神。
知道他們的計劃後,她雖無意攔阻,卻也不可能讓他們輕松過關。
她知道時間拖得越晚,他們的心情也會益加緊張,看他們緊張,曹心鶯便玩得越樂,這才是她今晚真正想玩的游戲。
嗯,一個氣得快腦充血,另一個則是滿臉哀怨,看這情況,好像也差不多了。
他們忍耐的極限大概也只能到此,再玩下去恐怕會壞了他們的計劃,更破壞自己看戲的好心情。
「好了!這盤棋我認輸,不要玩了。」決定結束就結束,曹心鶯認輸得可阿沙力極了。
「為什麼?」
冷簧篆實在不解,看這盤棋她佔的贏面明明比他多,她為什麼要認輸?
「呃……」
哎!失誤,她怎麼忘了,太過急躁反倒容易啟人疑竇;不過失策並非無法補救,水眸滑溜的一轉,靈活的腦子隨即替主人想了個好借口︰「我頭疼,人不舒服,所以想早點回房。」
準備看戲。
一听她說不舒服,冷簧篆的心比誰都急,「不舒服怎麼不早說?走,我現在就帶你回房休息。」
說完,他雙臂一展,把她的身子打橫抱起,就想直接送入「洞房。」
現在的問題是該把曹心鶯送入哪間房才好?
別墅里大大小小的房間雖然多,可因冷簧篆來得突然,買得更是突然,所帶的人手又不多,以致大部分的房間都擱置不用,也沒人整理,這下該把她安置在哪里好呢?
心思縝密的曹心鶯早已想到這個問題,只是不肯點破,就等著看他怎麼處理。
水眸一睨,她又暗覷著那個黯然神傷的女人,與那滿臉沮喪的老頭。
唉!看來他們的計劃少算了這一步,而她又自詡是他們今晚好戲的忠實觀眾,這問題還是得由她來解決。
「我可不可以先請教一下,你今晚打算把我安排在哪個房間啊?」
哪個房間?冷簧篆擰起眉懊惱的忖著。
扒呵!看他的表情,原來連這屋子的主人也未曾考慮過這棘手的問題。
送她回自己的房間,好像顯得輕浮急躁了點,就怕她會誤以為他留她過夜別有用心、另有所圖;送她到別的房間,他又怕委屈了她,倘若可以的話,他想……
百!
他雙眼的神采也未免太逼人了些,看得讓人心里直發毛,一看就知道他心里鐵定在打著某些非常不好的主意。
既然知道不好,曹心鶯當然不可能讓他有開口的機會。「我看這事可得麻煩貴府的趙叔費心了,對不對?」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聰明的她當然懂得這個基本道理。
「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想到可以跟她一起過夜,冷簧篆全身的神經早已亢奮不已,一顆心更是盈滿期待,可她卻掃盡人興。
「基本上應該是不用這麼麻煩啦!只是……」曹心鶯暗中用眼神向他示意現場憊有外人在,「只是這可能于禮不合了些,你真忍心讓人誤會我是個輕浮至極的女人,才住進來第一天就急著爬上你的床嗎?」
她說得頭頭是道,讓人無法反駁。
冷簧篆矛盾的掙扎著,一旁的趙寬達與翡翠卻明顯的緊張,只因他的決定將影響今晚局勢的發展。
終于,在寂靜無聲的緊張中,冷簧篆下了決心開口︰「趙叔,麻煩你了。」
太好了!皆大歡喜。
「好、好,我立刻就去準備。」
趙寬達如釋重負,眼神一瞟,暗中給了翡翠一個「好里加在」的眼神。
翡翠則一臉嬌羞,想到今晚她將要進行的計劃,她一顆心更是怦怦直跳。
炳哈,感謝我吧!你們今晚的計劃若能成功,可別忘了我這幕後的大功臣啊!
想想冷簧篆也真是可憐,趙寬達與翡翠設計他還情有可原,可連他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一起參與計劃,這……這對他來說未免也太不公平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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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間你合不合意?」
「可以啦!我這人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隨遇而安,哪里都能睡得著,頭一沾枕,保證馬上、立刻就能跑去跟周公約會,你放心。」
「那……被子暖不暖?」
把曹心鶯安置在大床上後,冷簧篆依然滯留不去。他明知道自己該走、也想走,可一雙腳就是不肯移動;知道她不舒服需要休息,他就是放心不下。
「夠了,天氣又不是很冷,這床被可以了。」
被子是薄了點,可尚能將就一用,畢竟出門在外,還是別要求太多的好。
曹心鶯心性雖貪,但絕對不會傻到折騰自己,隨遇而安就是她身上唯一保留的人性。
「那……你想吃顆止痛劑嗎?」想了再想,冷簧篆可真是絞盡腦汁,就希望能多找些借口多留一會兒,就算不能擁她人眠,多看她幾眼也好。
「止痛劑對身體不好,我不要;況且只是小小的頭痛,我想睡一覺起來,應該就能痊愈了。」再繼續掰啊!曹心鶯就等著看他能掰出多少個借口,能留多少時間。
心眼比別人多的她,怎會看不懂冷簧篆心里真正期待的是什麼。
看他費盡心機、愁眉苦臉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可憐;只可惜他面對的是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不對他落井下石他就該覺得慶幸了,要她開口幫他,這種損己利人的蠢事,她是絕對不可能做的。
「那……」接下來該問些什麼呢?冷簧篆絞盡腦汁的想,費盡心機的打算,卻怎麼也想不出個好借口,單單一個那字,就拖了好久。
詞窮?這種事他可不曾遇過,身為一家知名大公司的總裁,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怕真會落人笑柄。
白眼一翻,耐性有限的曹心鶯實在听不下去了,干脆開口︰「別那了,再那下去天就要亮了,趕快走吧!我累了,需要休息。」話一說完,她小手拉起被子往頭頂一蓋,來個眼不見為淨,打算強逼他離開。
這樣明顯的逐客令,冷簧篆想強裝不懂都難。
「唉!」
這女人該說她不解風情,抑或無情呢?搖著頭,他真是滿心的無奈,卻又無法可想,只得黯然離去,連道聲晚安的心情也無。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也代表冷簧篆已然離開,接下來就是今晚的重頭戲了。
被子再掀,曹心鶯倏地從躺著變成坐著,又從坐著變成站著,精神奕奕的,一點也看不出頭疼的模樣;鬼靈精的眸子一轉,她笑得可真是賊啊!
看戲、看戲……
她心里只存著這個念頭,踮著腳尖一步步往房門前進,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她鬼頭鬼腦的左觀右瞧。
咦?
怎麼到現在還沒听到什麼動靜呢?難道是他們臨時改變主意了?
心里才剛這麼想,耳朵就听到一陣腳步聲正朝她這個方向而來,噢!不對,應該說這陣腳步聲的目標是住在她隔壁房的冷簧篆。
扒呵!開始了,好戲終于要開鑼了,看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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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你還在踟躕些什麼?」人家說「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句話用來形容趙寬達現在的心情最是貼切不過了。
想他好不容易才把一切安排妥當,她小姐卻三心二意、躊躇不定,看了怎不教他心慌?
「我想……」翡翠是個保守嚴謹的女人,根本就沒有對男人投懷送抱的膽量,今晚若不是趙寬達拼命的鼓吹,她怎麼可能讓局勢發展到這種要上不敢上,要下又不甘心下的困境呢?
「拜托!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考慮?」再讓她考慮下去,天可就要亮了,到時想挽回也來不及了。
不行!趙寬達說什麼也不肯讓那個可惡至極的女人入主冷家,爬到他頭上來。
「走,不用想了,趙叔已經幫你想好一切,你只要乖乖的照著我的話去做就對了。走,現在就走。」他一邊從後面推她,一邊安撫她的不安。
總而言之,有他,一切就搞定了!
「趙叔,不要推我啦!」天啊!這簡直是趕鴨子上架,強迫人嘛!
翡翠心慌意亂的想止住自己的腳步,無奈背後那股推力實在太大,最終她還是被趙寬達給推上了斷頭台——總裁房間的門口。
「好,現在我也不推你了,剩下的你自己來。」雙手環抱于胸前,他依舊不放心的緊盯著,就等著她伸手敲門。
「趙叔……」目的地都已經抵達了,他老人家當然不用推,只是她還是沒那個膽啊!「你能不能不要逼我,慢慢來嘛!反正時間還早。」
早?趙寬達揚眉怒瞪,差點把這個字吼出口;最後是想到總裁就在房間里,怕他听見才勉強壓低自己的聲音,可臉上的凶樣卻沒半點克制,「半夜一點多,你還說早?!難道真要等到雞啼天亮才算‘晚’嗎?」
「你別凶我,你越是凶我,我就越緊張,也就越沒膽子敲門了。」嗚,她真的被凶得好無辜啊!
「你沒膽子敲門是不是?」為達目的,趙寬達可以說是不擇手段,現在就等著她的回答。
「我……我怕,真的好怕,這種事我連想都沒想過,你要我怎麼……」
懊了,底下的話全都不用說了,只因趙寬達已然替她效勞,叩叩兩聲,死刑犯就位。
翡翠依舊想逃,可身後的老人硬是不肯讓她走,逼得她全身發涼,雙腳不停的打顫,不知如何是好。
包糟的事情還在後頭——
「是誰?」
當里面傳來這熟悉的嗓音時,趙寬達立即機靈的躲了起來,留下全身哆嗦個不停,又滿臉蒼白的翡翠孤單應戰。
「我……」一個我字,翡翠答得聲細如蚊,求救的眼神凝視著躲在暗處的趙寬達,渴望得到他的救援。
「不、要、怕,大、聲、點。」趙寬達以清楚的唇語,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指導她,還不忘暗中比了個加油的姿勢作為鼓勵。
不要怕?這可能嗎?翡翠一顆心亂紛紛的沒個頭緒,腦中的念頭只有一個——逃!趕緊逃!
只恨雙腿早已嚇軟,逼得她連逃跑的力氣也沒。
包慘的是房門竟在此時應聲而開,出現在她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冷簧篆本人。
「翡翠,是你。」看清楚夜訪者後,他根本無法掩飾臉上的失望,只因心里的感覺實在太過強烈。
听到敲門聲時,冷簧篆本無意應門,可當他想到門外的訪客可能是曹心鶯時,他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應聲回答,就等著確定門外的人是否是他心中所等的佳人。
可等了半天卻老得不到回應,冷簧篆不由得想︰難道真的是她嗎?因為是她,所以才有捉弄人的惡心,故意不出聲讓他緊張,就等著看他出糗。
因為這個想法,冷簧篆興奮不已,才會這麼迫不及待的前來開門。誰知出現在門外的竟不是她,讓他希望落空,更讓他心情惆悵。
「你在等人嗎?」若說沒有是騙人的,只因他臉上的神情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到讓人一看便知。「因為我不是你所等的那個人,所以你很失望,對吧?」
這個問題太過難堪,冷簧篆拒絕回答,只是張著一雙平靜冰冷的眸子靜睇著眼前的女子。
不想說是嗎?其實不用他說,翡翠也知道他等的對象是誰。是雙方的約定,還是總裁自己一廂情願的等待?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因兩種答案對她來說都是極為殘酷的折磨。
若是雙方約定,她會怒,氣他們太過作假虛偽,表面看來坦蕩蕩的模樣,暗地里卻做出這種偷雞模狗的丑事,所以她怒,更看不起。
假如是總裁一廂情願的等待,翡翠更是心恨,恨那個女人竟能把總裁的一顆心抓得那麼緊,緊得讓他痴等不悔。
怒與恨交織出一股龐大的力量,完全把翡翠心里的怯懦擊敗,她此時心里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這輩子她就算抓不住總裁的心,也勢必要抓住他的人,一生糾纏不休,就算死也要拖著他一起。
「你不請我進去坐嗎?」強烈的念頭,讓翡翠把所有的矜持拋開,展現另一種狂野的妖媚,如千年蜘蛛精編織一張牢靠的網,就等著獵物上門。
「夜已深,有事可以明天再談,我累了,晚安。」冷簧篆是個男人,且是個聰明的男人,怎會讀不出這個跟他相處七年之久的女人的那點心思呢?
他若真笨得請她進來,恐怕就要萬劫不復了。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話他曾從母親那里听過,更深切體驗它的意義,所以要他中計,簡單一句話——不可能。
當冷簧篆即將關上房門之時,一股濃郁的香味如風一般竄人他的鼻腔,定神一看,翡翠已然大刺刺的走入他的房間,還張著一雙極為魅惑的眼神凝視著他,紅唇微微嘟起,就像在渴求他的吻。
看翡翠一夕之間變得如此膽大無恥,冷簧篆幾乎不敢相信站在他眼前的女人,就是那個平時拘謹守分的柔弱女子。
等他一回神,一雙雪白的手臂已然圈上他的頸項,那張微嘟的紅唇就近在他眼前;冷簧篆隨即擺出一臉的厭惡,嚴厲的斥責︰「出去!你再不出去,就別怪我無情。」
「無情?」想來真是可悲,他早已對她無情了,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嗎?「無情又如何?只要你今晚肯抱我,我死而無憾,哪管以後會如何呢?」
事情已到這個地步,翡翠抱持著豁出去的決然態度,不顧他對自己的厭惡,大膽的踮起腳尖貼上他的唇,牢牢的吻住他,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懊死!這女人的力量怎麼變得如此大,讓他推也推不開?
懊!既然她如此厚顏,那就別怪他使蠻了。
牙一咬,冷簧篆一點也無憐香惜玉的心情,抬手用力往她臉頰一甩,啪的一聲,震響整間房間,同時也成功的摑倒了她。
「你……」水眸盈滿了淚水,翡翠一臉的淒楚,用一雙沉痛的眼眸向他控訴他的惡行。
「我,我怎麼了?」怒到極點的冷簧篆,根本見不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一心只想發泄自己滿腔的怒火,「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得了誰?你今晚的行徑,只會讓我更加看不起你。出去,現在就給我出去!」
卑落,他伸手一拎,也不管她痛不痛,直接把她給摔出門,更不忘道出最決裂的殘酷話語︰「明天你就給我遞出辭呈,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冷簧篆狠戾無情的一面是翡翠從不曾見過的,剛開始她真的被嚇得不知所措,就算他抓痛了她的手臂她也毫無所覺;等到他出口的命令傳入她的耳中,再輾轉進入她的大腦,她才恍然覺悟事情已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要!總裁。」不顧一切,翡翠一把撲到他腳旁,緊緊抱住他的雙腳不放,哀求著︰「不要恨我,不要討厭我,你要我走我就走,但請你千萬不要討厭我,不要、不要……」就算真的被迫離開他,她也不願他對她存有任何壞印象,這是她最後的期望。
冷簧篆不想饒她,可當他想起這七年相處的歲月,她盡心盡力為公司、為他所做的一切,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唉!不要哭了,我不討厭你就是,我也不恨你,真的。」討厭也許有,恨這個字卻強烈得幾乎與愛相等,這樣的情緒他不會有,只因他對她從來就沒有那種情愫。
沒有愛,何來的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