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散發著烤豬肉的香味伴及燒柴味散,令人聞了十指大動。
魏曉選巴常上來這里義診的醫生們早就跟這些部落居民打成一片,笑語晏晏,所有這場餐會的人幾乎臉上都帶著笑,大口吃著豐盛的美食,愉快的交談著,除了方碧鈺,她吃了些食物,便以太累了為由先返回了民宿休息。
寰琳目送她離去後,方轉頭看向坐在她身邊的朱元皓,可他好似沒有注意到方碧鈺離開,專心的跟其他人說著話。
她拿起小米酒瓶為自己倒上一杯,這里的小米酒是她喝過最好喝的,甘醇的口感讓她很想一杯接著一杯喝,尤其此時此刻。
巴方碧鈺「消失」二十分鐘後,朱元皓獨自一人回來,雖然他臉上表情平靜,望著她的目光也一樣充滿了溫柔與情意,但她感覺就是怪怪的。
他有煩惱!而且是跟她有關的。
一如他們在印度時,有些東西阻隔在他們之間,令他完全不敢敞開心胸面對她。
當時她沒追問他跟方碧鈺談了什麼,不是她不想問,而是有人代她先開口了。
「跟她把話說清楚了?」魏曉選劈頭就問道。
「是。」
「她可以接受嗎?」
「……希望她可以。」
「她情緒還能控制嗎?需要我過去陪她嗎?」青瑤問道。
「……她人在那邊的秋千。」
卑說到這,她也猜得出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為何?顯然他完全沒有想和方碧鈺舊情復燃的意圖。
某方面來說,她應該安心下來,但她就是放松不了,心頭有些沉甸甸的,一直到現在……
她拿起酒瓶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正要飲下時,元皓伸手攔住她。「別多喝了,這酒還是會醉人的。」
「可是好喝呀……」她悶悶地說道。
「你不能喝醉了,待會兒我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待會兒就知道,我們五分鐘後開溜。」他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十分鐘後,朱元皓拿著手電筒照路,手緊握著她走在山路上,盡避兩旁有房舍、路燈,但路旁樹木、雜草高過人,不時會發出夜行生物在周遭活動的聲音,對慣于住在都市的人來說,此刻簡直有如走進異境里。
「要去哪呀?」發現離他們住的民宿愈來愈遠,而且路是往下走的,走了一會兒听到了水流聲,繞一個轉角,赫然看到一間小石屋佇立在那。
「這是?」
「進來就知道了。」
元皓拿出鑰匙打開小木屋,在牆上模索一下,啪地一聲,屋子立刻亮起來。
寰琳好奇的打量屋內,小石屋里非常干淨,地板鋪著榻榻米,榻榻米上還擺放著睡袋跟……他們的行李。「怎麼回事呀?我們的東西怎麼會在這?」
「你先坐著等我一下,我先去把幾個開關打開來。」他朝石屋後方走去,她則坐在榻榻米上,好奇地四處打量,听見幾個拉扯的聲音,沒一會兒就可以听到機器發動運轉的聲音以及他的歡呼聲。「耶!有了。」
什麼東西有了?她起身想跟去查看時,他走了進來,看到她臉上的疑問,他笑著解釋道︰「這里是曉選的秘密基地。」
「咦?」
「昨晚他不是拉著我出來嗎?就是來這里參觀他的秘密基地,多年以前,曉選曾經在這邊待了一年當駐村醫生,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雖然一年後離開了,但這個地方已經讓他長期承租下來,每個月上來做義診時,他就睡在這,若民宿房間不夠,也可以讓團員在這擠擠。」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那今晚——?」
「曉選說把這里讓我們兩個住,算是提前給我們情人節禮物。」他笑道。
難怪把他們的行李送到這,她也跟著笑了。「這麼好呀?哇!突然覺得魏醫生很神奇,聖誕節跟情人節禮物都會幫人準備。」
「你可別當面夸他,他興致一來,婦女節、兒童節禮物他也會主動奉上。」
她彎腰笑到說不出話來。
「不過更好的還在後面,來!先把衣服月兌了。」
她笑容頓時一僵,在接觸到他那飽含熱意和光彩的眼神,她臉也跟著熱了起來。「哪有人……」話還沒說完,只見他已開始月兌了起來。
他邊月兌邊笑看她。「還是要我幫你月兌?」
他的態度不太尋常,帶著狐疑,依言褪去身上的衣物,當一絲不掛的被他引進小石屋後方已充滿熱氣的石砌溫泉池里時,她才驚呼。「這里怎麼會有溫泉?」
他呵呵一笑。「這才是真正的福利呀,這里的溫泉很有名,魏曉選可懂得享受咧,他接了條管子用馬達將那野溪溫泉引了進來。」
原來如此,真的是意外之喜,先在外面將身體沖干淨,才走入池子里,一進去便忍不住發出舒服的贊嘆聲,直到這時才知道操勞了一天的身體有多疲憊,而前一天飽受惡劣路況殘害的身軀,更因此得到了舒緩。
這個溫泉池是露天的,緊鄰山壁而建,一仰頭就可以看到星空,看到這個景色,兩人不約而同想起SwaSwaraHotel那間露天浴室,不禁相視而笑。
「那里沒有浴白可以讓人泡澡,這里沒有蓮蓬頭可用。」她靠躺在他的肩頭看著有如瓖滿了鑽石的星空嘆道。
「有什麼關系?有我們兩個就夠了。」他轉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是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那里就是海角樂園。
不過——她還是想把之前的郁悶給解開,她不想再重蹈一次在印度的覆轍了,明明兩人是那麼渴望相依親近,卻不敢給彼此承諾,雖然她現在清楚,他是受方碧鈺的影響,但現在——她可不允許方碧鈺再插進來搗亂了。
「告訴我,為何你跟方碧鈺談過後,心情會不好呢?」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可以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
片刻,他輕嘆口氣。「你察覺到了?」
「我有狗鼻子,你一有什麼不對勁,我就可以感覺得出來。」自從和他在一起後,身心靈滿滿都是他的存在,有時候也會為這種感覺感到恐懼,沒想過可以跟自己以外的個體產生那麼強烈的聯結,可又不願意割舍,因為心里很清楚,一旦割舍了,自己再也不會完整。
「她——對我說了一些話……」
「她又說了什麼了?」對于方碧鈺她著實沒好感,尤其她所講的話都可以影響到他,這可不行,或許她該好好教育他,耳根子別那麼軟,要听也只能听她的,其他女人說的話一概當做耳邊風。
「她說剛開始熱戀時,都願意為對方妥協、著想,但久了一樣會走上我跟她的道路。」他神色有些黯然地說道。
「她是在說我跟你會變成你跟她一樣嗎?」她眯起眼楮。
「嗯!她說當時她無法阻止我做超人克拉克,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做露薏絲,她沒辦法忍受我把眾人之事看得比她還重,而你只怕也不會忍受太久。」
超人跟露薏絲……,她沉默地想了這對組合,然後點點頭。「沒錯!我也不願意做露薏絲……」
他心里頓時一沉,果然是如此嗎?
「說實話,我最不欣賞就是露薏絲這種女人,我覺得她從不好好秤秤自己的斤兩,不管她用意多高貴偉大,可總是會惹出一堆禍事,讓超人得要不停地在她身邊守護著,要不然,她根本就是被超人寵壞了,覺得超人隨時都會沖出來救她,所以更不顧一切的往危險里闖。」她抬眼看向他,「你希望我要一直依賴你?當我惹麻煩時,你可以立刻跳出來幫我善後嗎?……如果是的話,很抱歉,我還真做不到,因為我已經習慣我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除非真的遇到完全棘手——就像咱們在印度踫到那些恐怖份子,那個我真的是無能為力,我才會想要依賴人,要不——」她冷哼一聲。「我可不想當「楣」女。」
他有些無言地看著她,怎麼她會理解成這樣?
他抓頭。「不!我並不希望你變成那樣。」
「那不就得了?」她凝著他一會兒,然後倏地露出一朵讓他為之目眩的微笑。「不瞞你,在還沒遇到你之前,我早就抱著要獨身一輩子的想法,因為只要一想到下半輩子要依賴另一個人,我便會覺得很不安,組家庭、養育後代——,說實話,我若是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想起她曾說過的擇偶條件。「你是指沒有足夠的金錢可以過完一輩子嗎?」
「那是其一,不過光是為了要滿足這個條件,我自己都還沒達到預計目標,所以接下來的條件我就沒再細思,但肯定要有情感的基礎,還要生活習慣、價值觀合得來——這些才會誘使我想要再進一步走下去,不過——這種種的條件設想,在遇到你之後全都沒用了……」
她跨跪坐到他的大腿上,伸手撫模他的臉。「之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救治傷患,老實說,我有被嚇到,但看到那個傷患在你及時的處理下,沒有加重傷勢,我又為你感到好驕傲,因為你能做的事不是我能做到的。」
「我們從印度分開後,我在網路上找了好多有關于MSF的資料,因為想要說服自己——忘了你,不要再牽掛你了。」
他聞言,心驀地一疼。「這……是你一開始不願意主動跟我聯絡的原因嗎?」
「嗯!我怕聯絡上了,就再也放不開你,更怕你會拒絕我……」
想到自己竟帶給她這麼大的不安與折磨,他不禁痛恨自己。「都是我……」
她搖搖頭。「不怪你,我自己也不好,太膽小了……,那時我一邊看著這個組織的宗旨與精神,我一邊想像你這些年來所做的事,老實說,除了佩服以外還有更多心疼,你這樣不斷地到處奔波,還要自掏腰包付出……,我問我自己,可以做到像你這樣嗎?……答案是不能的。」
「寰琳,我沒那麼偉大,不要把我說得那麼好……」他苦澀地說道,在他來說,他只是做他認為該做的事罷了。
「我大概可以體會出方碧鈺的想法,也許她真的很在意你無法一直陪著她,也許跟你繼續在一起後,我也會變得很在意……,誰知道?所以我之前才會說我們要交往久一點才能給你答案,總得要測試一下我們的忍耐度為了?但你知道嗎?現在我的想法變了,現在我更在意的是,當你一個人在異地做這些事時,你會不會希望某個人能在你身邊陪著你面對這一切?那個「某個人」是我嗎?如果是的話,而你能原諒——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無法在你身邊呢?」
他聞言整個人如遭電擊,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是完全透明,毫無遮掩的,她比誰都還清楚地看到他深藏的脆弱,他再也忍不住伸手緊緊環抱住她,恨不得將她融進骨血里,為什麼她看得出來?為什麼?
她繼續說道,目光蒙朧。「你知道最讓我不舍的地方在哪嗎?因為你誰都愛了,可最不愛的其實就是你自己,你太吝嗇疼惜自己了,把所有時間都給了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我想問你的是,以後——你願不願意讓我代替你,好好的愛你?讓我們一起結伴走下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不熟悉的酸熱佔據了他的眼眸,他將她擁得更緊。
「……好、好……」他將臉埋在她的肩頭,語帶哽咽地說道︰「我求之不得,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她吸吸鼻子,揪住他的兩耳往前拉。「什麼委屈呀?朱元皓,我要鄭重警告你,以後絕對不準再拿你的「前女友」思考模式往我身上套,這可是我的底線,不準再犯,听到沒?」她仰起下巴,驕傲的說︰「我可是獨一無二的。」
他笑出來,心中漲滿了濃濃的喜悅和情感,他深深望進她的眼。「怎麼辦?我好愛、好愛這麼獨一無二的你!」
听到這句話、她呆了呆,靜默一會兒後,她突然哭了出來,看到她哭,他也跟著哭。「我說我愛你,你干嘛哭呀?」他哽咽問道。
「什麼怎麼辦?我也很愛、很愛你呀!」
「那不是很好嗎?」
「可是我從印度就愛上你了呀!」
「我也是呀!」
「可你都沒說!」
「你還不是一樣!」
兩人說完後,像斗牛股互瞪,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互凝一會兒後,兩人傾身向前深深吻住對方,吻中有著疼惜以及對未來的承諾。
星空下,蟲聲唧唧,掩不住獨屬戀人的輕喘低語。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多感謝老天在印度時,哪個房間不進卻進了你的?」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多高興老天在印度時,讓你進了我的房間?」
「我要告訴你,我不要你與我出生入死涉險,我會答應你,我會盡最大的氣力保護我自己,所以,請你待在能讓我安心的地方,因為唯有你所在之處,才是我的心所在之處。」
「好!我也會答應你,我會待在最能讓你心安的地方——守護著我們的愛。」
愛一朵花,不需要猜它能開多久,就讓愛只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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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在印度不可不說的事……
帶著海洋氣息的微風從開啟的玻璃門窗吹進來,將擋著光的窗簾輕輕吹起,床上糾纏著的身影正不斷起伏著,令人臉紅心跳的申吟、喘息聲充斥整個房間,直到高潮降臨的吟吼聲尖銳的響起後,才再度靜了下來。
這時才會隱隱听見海浪聲。
交疊著兩個身軀,漸漸從高潮的余韻中回過神,男人怕自己的體重壓疼了底下的女人,微抬起身體將自己抽離,解下丟進床邊的垃圾筒,才又躺回女人身邊,將她攬進懷中。
「還好嗎?」元皓低聲問著仍緊閉雙眼,微喘不休的寰琳,手則放在披著薄骯的縴背。來回輕柔撫模著。
寰琳抬起頭,為自己尋了個更舒服的偎躺位置。「很好……,別再問這種會讓人害羞的問題。」
她會害羞?!他失笑,當她主動起來,可沒有那兩個字存在的余地。
「我怕你還痛著。」雖說他是個醫生,對人體構造知之甚詳,也判定她初夜的傷應該不會疼了,但他畢竟不是她,無法憑著理論或經驗知道她真實的感覺。
她張開了明眸,好笑地看著他,「……現在才怕,會不會太晚了?」
他尷尬地清清喉嚨。「之前哪有理智想到。」他充份顯露出對男人完全讓小頭控制大頭的無奈的悲哀。
她噗嗤一笑,靠得他更近。「笨蛋!」听著他已沉穩的心跳,就算真的感覺到痛,她也不會不再跟他,因為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是愈來愈少。
泰姬瑪哈飯店的恐怖事件已是五天前所發生的事,他們是三天前才離開孟買,听說他們離開時,印度的軍警人員還在跟佔據泰姬瑪哈飯店的歹徒對峙,不過他們根本就不想了解細節,只想盡快地遠離那里,忘掉在那所發生的一切。
他們搭著火車南下來到果亞,直奔南印有名的渡假勝地Ombeach附近的一間六星級飯店SwaSwaraHotel,他們曾經擔憂那里會不會也有恐怖份子出沒,不過或許曾經歷過在泰姬瑪哈飯店的一切,那種豁出去、不顧一切的非理智的情愫完全控制了他們,隨心判斷。
也許不會再那麼衰踫到吧?就算踫到了,說不定憑藉他倆的「豬羊變色」功力,可以繼續化險為夷呢!
來到這間hotel後,赫然發現他們竟成了唯一的客戶。
說來不知是不是他倆「翻盤」魔力強大,這間飯店在旺季時一向客滿,偏偏這次在孟買發動攻擊的恐怖份子聲明,會針對英美籍的游客采報復式的攻擊,所以在此次攻擊事件死的多是英美籍游客,原先有訂房的或者正住在這里的英美籍游客立刻退房閃人,結果竟演變整個飯店竟只有他們入住……
得知前因後果的兩人都不禁有些發囧。
原本應該熱鬧的Ombeach冷清到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不過他倆很快就調整好心態,既然有這樣的機緣,就放松心情面對這一切。
盡避從泰姬瑪哈飯店離開後,他們做最多的事就是休息,可當他們坐著火車來到這個渡假勝地時,他們仍是奔床而去——睡覺。
從來不知道搭乘印度火車竟是這樣讓人疲憊的事,首先火車到達時間完全跟時刻表不合,又因為他們是臨時起意決定到這個地方來,沒有預訂票,為了買票,不知道踫到了幾個企圖將他們當成呆胞耍弄的掮客,想要騙他們用高出數倍的錢買下火車票,幸好寰琳來印度之前就做足了功課,所以還是從正式管道買到了票,而沒有傻傻地跟著人走出火車站買票。
但買到票之後,則要面臨車到站了沒還是已經開走的恐慌——因為找不到站務人員可以回答這個問題,若不是看到有人跟他們一樣都在等著這班車,才耐著性子繼續等下去——整整等了快兩個小時才坐到他們的車子。
有人說他們是幸運的,听說有人等車等了一整天……,頓時讓他們覺得——自己果然還算好運,接著又整整坐了九個小時的火車才到達果亞,搭了計程車來到這間飯店時,天色早已暗了,吃了一頓還算美味可口的食物後,他們便立刻倒在床上昏睡過去,整整睡到隔天中午才醒過來,然後才算正式開始他們的渡假之旅。
走在柔細的白沙灘,凝視著平靜、青藍色的阿拉伯海,心境便會變得很平和,現在是十一月,氣溫也不高,午後在沙灘上漫步,有說不出的怡人與自在。
兩人一邊在沙灘上散步,時而沖進海邊戲水,時而坐在海邊的樹下休息、交談著,他們像有說不完的話,話題廣泛不受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直到說累了,便停下,靜靜看著遠方雲朵的變化,目送著夕陽西下。
晚上坐在露天餐廳,一邊欣賞大廚展現廚藝,一邊享用美食。
在印度,不僅香料氣味強烈,喚起了嗅覺與味覺,所見的衣物、建築裝飾亦是色彩絢麗,刺激了視覺,而帶著獨特民族風及節奏的印度音樂更挑動了听覺,總之,整個五感都有種不可思議的異樣感受。
彬許說了一下午的話,口干了,也或是此刻浮動在他們周遭的氣氛太特別了,不忍出聲破壞,他倆皆安靜地用著餐,望向彼此的目光有著掩不住的深意與對夜宴的期待。
用完餐後,看了一出從天上來了一個凶惡的人到人間做亂,綁架了國王的愛妻,國王為了救愛妻勇敢的去跟這個天上惡神對抗的印度歌舞劇。
看懂了這個故事後,兩人不禁互看一眼,眸中閃動著笑意,來印度——似乎很有跟「惡神」或「惡人」打交道的機會呀。
但願他們現在真的是苦盡笆來,可別再踫上一回了。
餐廳戶外的橘黃燈光打在他們的臉龐上,泛出柔和的光彩,凝視彼此的容顏,愈來愈難以移開目光。
演出結束後,他倆手牽著手走回他們的villa-一開始他們步伐如常,唯有從他們十指緊握的手微微發顫著,才能明白他們此刻心情並不平靜。
走進屋子後,甫一關上門,他們便迫不及待地擁抱在一起親吻,吞噬彼此的唇舌,月兌去彼此衣物,拉拉扯扯步伐不穩地走向大床。
衣物四散在各處。
她的背才一踫到床,他便猛力地沖撞了進來,她大叫一聲,彷佛有支大鎚釘進她身體最脆弱的一處,是那樣的疼痛,讓她從頭到腳瞬間麻痹,可當恢復知覺時,所傳來的奇妙感受卻如電流般竄過她的全身。
痛並快感著。
于是她全力攀住他,跟隨著他一起奔向戀人的樂園。
巴一個男人不斷地、吃、睡、說話、旅行,是很奇妙的感覺。
貶覺得身心靈都不像是屬于自己的,尤其被一個男人完全的嬌寵、疼愛憐惜著,那就像吃了迷幻藥般的飄然,以及有說出不出的喜悅。
似乎,在這個男人眼中,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繼余怨猶存的慘痛初戀經驗後,寰琳對男人的確多了不少防備,總怕男人只想利用她、玩弄她,若只會跟她玩曖昧的男人,絕對會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之踢得遠遠,永不接近。
但對他——她完全沒有防備能力,她是如此深深的迷戀上他,尤其他總是用專注而深邃的目光看著她,總是細心體貼關注到她每個情緒變化,讓她整個人也跟著融化。
他有沒有利用她呢?也許有吧?但在上的滿足是雙方都有的感受,而她更喜歡他經常對她露著孩子氣般的開懷笑靨,好似只要跟她在一起,他便感覺到開心無比。
但凡事總有正反兩面,他亦有會讓她心疼的時候,一如現在,夜半時刻,在他最毫無防備被惡夢侵襲時,他才會暴露出的脆弱。
從被他大叫驚醒後听到的夢話里,她知道他夢見了那個被他槍殺的恐怖份子,夢見了那些他想救卻救不到的人……
必于他的工作,他雖然只有提到一些,而且講得盡是一些正面跟樂觀的事,因為愈窮困地方的人們,人情味反而是最濃厚的,這點在印度這幾天可以親身感受得到,但窮困跟惡劣政治環境所造成的黑暗面也同樣如泥沼般會將人困得動彈不得,所以多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無奈。
當他說這些時,他的目光會飄向遠方,而在那一刻,她便會覺得自己離他很遠,彷佛不在同一個星球上,但他又會很快的恢復正常,一臉笑眯眯的跟她講述一些曾發生的趣事,讓她忘了早先的異樣,直到他做惡夢時。
凝著他緊皺眉頭的臉,她此刻的心莫名的疼,多想要為他撫平眉間的愁緒,多想消除他內心所承受不欲人知的痛苦,但她有這個能力嗎?而他——肯嗎?
他問︰「你至今為何還保持著單身?」
她說︰「因為我還沒存夠可以養活自己一輩子的錢。」
她問︰「你至今為何還保持單身?」
他說︰「因為……還找不到安定下來的理由。」
她問︰「怎樣才算找得到?」
他說︰「……當我想找到的時候。」
這是兩人在今晚晚餐時談到的話,她不知道他是否是隨口問問還是有其他深意,可對她來說,不無試探之意。
她想知道,離開印度後,他還願不願意跟她繼續維持關系,做進一步的發展?畢竟兩人現在的情況就像萍水相逢,露水姻緣般,她雖然對遠距離戀愛沒信心,可因為他,她願意試看看,但他一句話就讓她不敢再多想了。
他想找到的時候?!
多虛無縹緲的話,也同時讓她封了嘴。
他不是玩家型的男人,雖然他深具男性魅力,會讓女性趨之若騖,可他不是那種隨便會跟女人發展關系的男人,所以當他認真起來時,應該會很不一般——就像在這段短暫的相處時間里,她可以感受到他全然的專注與愛護。
但——若不是發生之前一連串的事,也不會有現在的因緣吧。
所以若是只能擁有這幾天,那她就好好享受,而她也會毫無保留的付出。
她低頭封住那仍說著夢話的雙唇,手則緩緩的撫模他的身軀,就像那時她做惡夢時,他以溫柔撫平她的恐懼,手緩緩滑下,直接握住他的之源,用最原始性感的方式將他從惡夢里召回,當他終于掙月兌夢魘的泥沼,睜眼申吟回應她的喚起,她便毫不猶豫地用所有的溫柔包容住他,邀他一起在愛的天堂里漫步。
站在人聲鼎沸的市場里,元皓一邊翻看著攤子上的手工飾品,一邊好笑地听著寰琳在跟小販用英文殺價。
她看中了印度香料包,小販開價三百盧比,她則直接喊到三十盧比一包,听得他差點滑倒,雖然早知道印度人賣東西一向都會亂喊價,可也不像她一上來就砍得那麼凶,讓他傻眼。
但更讓他驚駭的是,對他總是溫柔、甜美的人,在踫到講價時,卻是那樣的強勢、自信,彷佛她就是清楚這商品的底價在哪?不容許人唬弄。
當然印度小販也不是好惹的,你來我往,最後以五十盧比成交。
他已經震憾到說不出話來,從三百到五十,這物品的真正價值到底是多少呀?接下來——只要是被寰琳看上的物品,無不遭到同樣的待遇,很快他的手上已經掛滿了她的戰利品。
算算時間,他們已經在這里待了快三個小時,有些累了,所以當看到寰琳決定「收工」,他還真有松口氣的感覺。
不過他們也沒有立刻回去旅館,找了一家可以看到海景的餐廳,他們進去休息兼用餐。
「我真沒想過你那麼會殺價,每樣東西都幾乎砍到原訂價的三、四折。」他由衷的佩服。
她眨眨眼。「相信我,若我真的砍過份了,他們根本不會賣給我,何況——」她看著那些商品皺皺鼻子。「我還是覺得可以再更便宜一點。」
他听了真的快趴地,同時對女人購物殺價能耐有了新的體悟。
此時侍者將他們點的飲料送上來,他們一邊喝著飲料,一邊欣賞外面的風景。
從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海、白色如月牙般的沙灘,以及整排的椰子樹,涼度適中的微風徐徐吹來,怡人極了,讓人全身從里到外,連毛細孔都會放松。
時近傍晚,太陽開始像蛋黃似的懸在海平面的上方。
「好美呀……」她忍不住發出贊嘆。
這樣的夕陽美景,在果亞這幾天幾乎乎天逃詡看得見,可每次看,仍舊看不膩。
元皓感覺整個人沉浸在某種奇異的情緒里,有多久沒有帶著如此閑適悠哉的心情看著太陽?有多久沒有注意到天空的顏色在此時此刻是如此多變妍麗,似乎要在一天結束之前,綻放出最絢爛的光彩。
寰琳告訴他,這就是「魔幻時刻」,一日的開始時與結束前才會出現,而他有時看著看著,竟會忍不住熱淚盈眶——毫無來由的,一如此刻。
突然有張面紙塞到他手中,他扭頭看向她。
「鼻涕快踫到嘴巴了。」她神態平和的說道。
他趕緊擦拭,很奇怪,他很少在別人面前哭泣,畢竟有損男性氣概,可被她看到,他卻一點都不會感到尷尬,覺得沒什麼。
又抽了張面紙,將臉上的悲傷春秋擦去。「……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忘記什麼東西是「美麗」的。」他輕輕地說道。
她輕輕嗯了一聲,沒開口多說什麼,目送的太陽消失在遙遠無邊的天際,路旁街燈一一亮起。
「這個給你。」她從早先的戰利品中拿出一樣小東西給他。
他接過一個木雕雙馬頭人身像飾品,他對這個飾品印象還蠻深刻,因為這是寰琳花最長時間從攤位上眾多飾品中挑選出來的,而且砍價沒有砍很大,不過倒是說服小販買一送一——附加一尊象頭人身的木雕。
「這是?」他想她不會無故的送他這個飾品。
「這是雙馬童神,它們是雙胞胎兄弟,象征著日出日落,而且他們還是印度的醫神,會驅逐病痛,也會懲治惡徒,傳說我們的觀世音菩薩的前身即是他們,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她頓了一下。「我希望它能讓你不再做惡夢。」她輕聲說道。
他胸口窒了窒,她果然是知道的,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夜半醒來會發現她主動騎在他身上,雖然可以用熱情、爆發來說明她的難以自禁,但卻不能說明她臉上的神情為何會那樣溫柔,看不出被掌控,原來她是——
他內心激動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他才能開口。「……謝謝。」
「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在做該做的事。」她認真的看著他說道。
他低頭看著木雕像。「嗯!我會努力朝這兩個神看齊,你說是驅病懲惡嗎?」
「是!不過……多著重在驅病上就好,可別老是那麼倒霉的踫到恐怖份子。」她一臉無奈地說道。
被她的表情給逗笑了,驀地一股強烈的情感涌向他,他幾乎忍不住要開口對她說︰跟我在一起吧!一直一直的……
但前女友對他說的話卻像緊箍咒般從他腦海里響起。
你無法帶給女人一輩子真正最想要的幸福!
他閉上眼,硬是將那份強烈的渴望給壓下,這是曾經跟他相戀過的女子提出的控訴,因為他的人生選擇,他似乎無這個資格對她提出這個要求。
「不會這麼倒霉的,就算真遇到,相信我,我一定會跑第一的。」他听見自己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不知怎地,她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黯然與失望神情,令他有些錯愕,但因她很快垂下眼眸,令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對了,果亞這里還有個景點我想去看看,我們明天去好不好?」
「是哪里?」
「是杜哈沙加瀑布,听說它就像牛女乃一樣從山壁上落下呢!」她指著旅游手冊上的景點。
「好呀!那我們明天就去。」他也露出極大興趣附和地說道。
用過晚餐後,他們拎著大包小包的搭著「嘟嘟車」回到所住的旅館,路途上他們意外的安靜。
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海攤上霓虹燈閃爍個不停,歡笑聲和音樂聲隱隱傳過來,突然意識到,是再兩天,他們就要離開這里,離開印度了,一股莫名的刺疼刷過他的胸口,他不禁抬手揉了一下。
驀地,她突然開口哼出了一首歌,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哼歌,雖然曲調很陌生,但卻很好听,他不禁閉上眼,任那輕柔的嗓音浸潤他整顆心,他想將之牢記在心里,永志不忘……,一如他與她在印度共度的八天,將會在他生命中烙下永恆的印記。
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當他有一天陪著老婆以及跟她的好友們一起去KTV唱歌時,她點了這首歌,那樂曲的旋律立刻喚起了他的記憶,在看到螢幕上秀出的歌詞後,他整個人如遭電擊,眼眶不自覺紅了。
我想過一件事不是壞的事一直對自己堅持愛情的意思
像風沒有理由輕輕吹著走誰愛誰沒有所謂的對與錯
我不敢去證實愛你兩個字不是對自己矜持也不是諷刺
別人都在說我其實很無知這樣的感情被認定很放肆
我很不服我還在想著那件事
如果你已經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為我而誠實
如果你看我的電影听我愛的CD如果你能帶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決定跟隨感覺為愛勇敢一次如果你說我們有彼此
如果你會開始相信這般戀愛心情我只要你一件如果的事
我會奮不顧身地去愛你
妻子唱完後,他不禁緊緊擁住妻子,幸好當時及時醒悟,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
「我好高興我做了「如果的事」。」他在她耳邊啞聲說道。
他的妻子听了亦淚光隱隱凝著他。「我也是。」
全書完
編按1.(如果的事),演唱︰範瑋琪、張韶涵,詞曲︰王藍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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