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號︰

叩應你的心 第八章

作者︰溫芯類別︰言情小說

他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坐在前兩天才剛剛搭好的白色天篷下,雷楓樵仰頭望月,思緒漫然。

真能夠放縱自己跟她交往,眼看著她一日日加深對他的愛戀?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先她一步變心了,想結束了這段感情,她真的能如她自己所宣稱的那樣坦然的接受嗎?

她會不會很痛苦……

「你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

深沉的語音打斷雷楓樵的思緒,他抬眸,望向正朝他走來的陳伯。

「剛沖的烏龍茶,喝一點。」陳伯捧來兩杯熱茶,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他接過。「謝謝。」

「怎麼,有心事?」陳伯關懷地問,深深看他。

他沒承認,也不否認,只是若有所思地喝茶。

「是因為小灩吧。」陳伯了然道。

雷楓樵一震,猶豫地瞥他一眼。

「我看得出來你們的關系跟以前不一樣了。」陳伯微微一笑。「現在算是男女朋友吧?」

雷楓樵默默點頭。

「這女孩不錯,對你很好。」

「她是……很好。」太好了,好得他幾乎承受不起——雷楓樵惘然。

「你覺得壓力很大吧。」陳伯忽道。

他怎麼知道?他看透了他?雷楓樵難掩驚愕地瞪著陳伯。

後者卻沒看他,逕自飲了一口熱茶後,幽幽開口︰「對一個男人來說,被一個好女人愛上,是幸,也是不幸。」

「……什麼意思?」

「幸運的是,她懂你,包容你,對你溫柔體貼。」

「不幸呢?」

「你怕沒辦法回報她的感情。」

一語中的!

陳伯淡淡幾句,便道出了這陣子反覆悶塞著他胸口的心事。

在銀色月光掩映下,看著老人鐫刻著歲月滄桑的臉,雷楓樵忽地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初來農場時,他只覺陳伯是一個沉默寡言的老人,總是默默地做事,在教導他與何湘灩的時候雖然有耐性,卻很少顯露什麼表情,一張老臉總是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麼。

經過一個多月來的相處,他逐漸發現陳伯並不是他原先所想像的那種單純質樸的鄉下老人。他談吐斯文,思慮清晰,一雙內斂的眼像藏了無限心事與智慧。

他懂得他。

這個鄉下老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一股激動讓雷楓樵沖口而出。「我很怕自己對不起她。」他急促道︰「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你是指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嗎?」陳伯問。

「嗯。」雷楓樵低語︰「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知道她們很明白我是什麼樣的男人,她們知道跟我之間不會有未來、婚姻、承諾這些東西,她們很清楚游戲規則。」

「難道小灩不清楚這些嗎?」

「她也……很清楚。」雷楓樵澀澀地。

她是自願的。她這麼對他說。

「那你還擔心什麼?」

「我也不明白。」他緊握雙拳。「我就是……沒辦法不去想。」

「因為你真的愛上她了。」陳伯沉聲道。

他臉色一白。「什麼?」

「因為你真的愛上她了。」陳伯緩緩重復。「所以特別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傷害她。你對自己沒信心,不相信自己能忠于一個女人一輩子,不相信自己能定下來。」

雷楓樵呆然。

「你是個浪子。」陳伯繼續說︰「你向往自由,討厭受束縛,不想因為一個女人一輩子被拴在某一個地方,那會讓你覺得被困住了。」

他怎麼知道?他完完全全猜透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他看透了他。

瞪著神情黯然的陳伯,雷楓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伯幽幽凝望他數秒。「你父親……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雷楓樵身子一僵,如遭雷劈。

「他不敢對感情負責,不敢對一個好到極點的女人負責,所以他只能選擇逃避,躲得遠遠的。他……」

「別說了!」雷楓樵尖銳地打斷老人沉啞的低語,他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心海波濤洶涌。

陳伯的意思是,他跟他父親是同一類人。他跟那老頭居然是同一類人!

「……他很後悔。」不顧他陰暗的臉色,陳伯仍堅持道出心聲。「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後悔。」

「不要說了!」雷楓樵銳喊,手一揚,將茶杯狠狠擲向遠方。然後,他低頭瞪向自己發顫的雙手。

原來他跟父親一樣,都是不敢對感情負責的男人。他從小就恨他怨他,可原來他……跟他是同一類人。

多諷刺啊!

他使勁扯住自己的發,啞聲笑出來。那笑,譏誚之中,掩不去濃濃哀傷。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已經搞不懂了——

「你听我說,雷。」見他幾近失魂的模樣,陳伯神態跟著黯然。「我可以了解你恨你的父親,可是……」

「不要說了。」雷楓樵啞聲打斷他。「算我求你,不要說了行嗎?」

「……你真的不肯原諒他嗎?」

「我不會。」雷楓樵掐住自己的手,掌心陣陣生疼。「一輩子都不會!他如果明知擔不起責任,當初就不該跟我媽結婚,不該生下我。既然結婚生子,就該面對現實,不該辜負我媽,把所有的擔子都丟給她一個人!」泛紅的眼直瞪陳伯。「你知道嗎?我媽有多愛他!就算他丟下了我們母子倆,就算他一點音信也沒,她還是愛著他,還是捧著他的照片天天盼著他回來,她連臨死前口中喊的也是他的名字!你說,我怎麼原諒他?要我怎麼原諒一個讓我媽痛苦二十年的男人?!」

雷楓樵憤恨地喊,一句句從齒縫中逼出的言語似乎震撼了陳伯,他捧住骯部,老臉一陣青、一陣白,神色難看。

他繃著臉,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粉色倩影驀地急促奔來。

「雷,雷!你在哪兒?」何湘灩清脆的呼喊蘊著明顯的焦急。

雷楓樵凜神,站起身,朝她揮了揮手。「我在這兒。」

何湘灩看到了,以最快的速度跑過來。「雷,我剛剛接到電話,我一個保戶出事了,現在人在醫院,我得去台北看她。」她氣喘吁吁地。

「現在?」

「對,就是現在。」她點頭,立刻要轉身。「我先走了。」

「不行!」他扯住她臂膀。「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台北太危險,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我陪你去!」他不由分說。

「那好吧。」她點點頭,明眸一轉,這才發現陳伯也在一旁。「咦?陳伯也在?」秀眉一顰。「你臉色看來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陳伯搖搖頭,揮揮手。「你們快去吧。」

「嗯。」

兩個年輕人點點頭,相偕飛奔離去,誰也沒注意到老人的身子陡地跪倒在地,枯瘦的手抓著月復部,重重喘氣。

她的保戶鬧自殺。

一個長得挺清秀的女人,吞了將近半瓶安眠藥,又拿小刀狠心在自己手腕劃下一道。

一心一意想進鬼門關的她,要不是同居的室友回來得早發現了,已命喪黃泉。

而這樣的自戕,竟然是為了一個男人。

「你何苦這麼傻呢?」何湘灩握住她的手,嘆息。「這樣傷害自己,他也不會回心轉意啊。」

「你不懂,湘灩。他既然不要我,我活在這世上反正也沒意思。」女人痛哭。「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因為失去他你就不想活了嗎?這世上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朋友,還有你媽媽,她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很難過的。」何湘灩柔聲勸她。

「可是,我好愛他啊!」女人哀喊。「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這幾年來我眼底只看到他,心里也只有他,我這麼愛他,為什麼他還是不要我?為什麼……」淚水,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汪汪流泄。

何湘灩無法回答,只能一聲又一聲勸她,一面拍撫著顫抖不停的她。

真是傻透了!

站在一旁的雷楓樵呆呆看著這一幕。

一個女人,竟然只為了一個男人不要她而決定自殺,一點都不留戀塵世。

難道她的人生,就只有那個男人嗎?

「……阿杰!阿杰,你總算來了!你來看我嗎?」激動的吶喊拉回雷楓樵的思緒。

他定定神,看著一個男人走進病房。中等身材,五官尚稱端正,兩道濃眉緊緊皺著。

「你這是搞什麼?鬧自殺?」阿杰瞪著床上的女人。「你怎麼這麼傻?」

「阿杰,阿杰,回到我身邊好嗎?」女人盲目地推開何湘灩,盲目地將雙手伸向他。「我們從頭來過。我答應你,我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一定改,你不要丟下我好嗎?」她顫聲求他,涕泗縱橫。

他只是無奈地瞪她。「我已經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你懂不懂?小莉。」

「為什麼?」小莉痛楚,眼眶紅腫得像兩顆核桃。「為什麼不能?我到底哪里做錯了?我可以改啊!我真的可以!」

「這不是你哪里做錯的問題,你很好,只是我……不愛你了。」

「為什麼?」小莉哀問。

「因為我愛上別的女人了。」阿杰沉聲道,嘆口氣。「你清醒點吧,小莉,我們不適合。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男人。」

「可是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啊!只要你啊!」小莉哭喊,不顧一切地拔掉手臂上的點滴,跌跌撞撞翻下床。「阿杰,你听我說……」

「莉,小心一點!」何湘灩在一旁驚喊,試圖上前扶住小莉,可她卻只是不耐地撥開。

她眼中,只有那個說不愛她的男人。

「阿杰,我求你回來吧,回到我身邊,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我什麼都听你的,我保證!」她熱切地承諾,熱切地握住阿杰臂膀。

他不耐地推開她,嚴厲斥道︰「別鬧了,小莉。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懂不懂?就算你再鬧幾次自殺,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會再回來愛你的,你懂不懂?」

「我……不懂。」小莉被這幾句話轟得暈頭轉向,本來就蒼白的臉更加毫無血色。

「意思是,我不再愛你了。你這麼逼我,只會讓我更討厭你,你——」冷情的話語還沒說完,阿杰的衣領便被狠狠揪起,整個人直被推逼到牆。

揪住他的人是雷楓樵,瞪視他的眸凌厲冷冽。

「你、你是誰?」他驚愕。「你想干麼?」

「我是誰不重要。」雷楓樵逼近他,聲嗓冷厲。「我只問你,有必要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嗎?她現在精神狀況還不穩定,你就不能哄哄她嗎?」

「哄她?」阿杰冷哼。「那只會讓她更加纏著我不放而已。我可沒那麼多美國時間陪她……」

「你說話小心一點!」雷楓樵大掌一揮,用力拍牆,火般的怒眸熾烈灼燒。

阿杰頓時有些透不過氣。「你、你這家伙到底是誰啊?我跟她的事又關你什麼……」

「去道歉!向她道歉。」雷楓樵陰沉地命令著。

「你……憑什麼命令我?我不……」

「向她道歉!」雷霆怒吼震動了整間病房。

阿杰嚇了一跳,急急掙月兌他。「神、神經病,我要走了。」

「不許走!」

雷楓樵不肯放,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

「雷,你冷靜一點啊。」何湘灩趕忙上來勸架。「別這樣。」

「別打了!別打了。」小莉同樣焦急不已。「別打阿杰,我不準你打我的阿杰,我……」她陡地頭暈目眩,整個人往後倒。

何湘灩連忙扶住她。「莉!你沒事吧?莉!」

突來的變故,讓兩個男人暫停了扭打的動作。阿杰瞥了暈去的小莉一眼,趁著雷楓樵臉色大變之際,悄悄閃人。

待房內其他三人回過神來時,他已不見蹤影。

辦妥小莉的住院手續後,何湘灩走出醫院大樓,一眼便望見默默坐在台階上的雷楓樵。她在他身畔坐下,明眸溫柔凝望他冷凝的側面。

「你怎麼了?」她問。「剛剛那樣子真不像你。」

他沒說話。

「心情不好嗎?」她嗓音更柔,雙手環住他的腰,放松自己偎進他懷里。「要不要說來听听?」

他順勢攬緊她,依然不語。

「好吧,不說就算了。」她淺淺抿唇,在他懷里閉上眼。「我們就在這里坐一會兒。」

晚風清涼,輕輕撩弄她的秀發。

他拈起其中一束被風吹亂的發,勾在指間端詳。良久,才啞聲開口。

「我們離開農場前,我跟陳伯在聊天。」

「哦?你們聊什麼?」

「聊起……我父親。」

「是嗎?」她訝然,揚眸望他。

這是她第一次听他以「父親」稱呼雷萬里。

不再是「那老頭」了。她悄悄地、欣慰地微笑。

「我忽然發現……」攬住她的臂膀緊了一緊。「我跟他是同一類人。」

她望著他陰沉而緊繃的臉孔。

「因為他怕束縛,怕感情的負擔,所以當年才拋下我們母子。而我恨了他這麼多年,結果卻發現——」他目光一黯,低頭瞪視自己黝黑的手。「原來我跟他沒什麼分別。」

他的手在發抖。

她看著,芳心一牽,不覺伸出柔軟的手,輕輕握住他的。

他一顫,回頭瞥她,那眼神,既惆悵又自嘲。

「剛剛那個叫阿杰的男人——你知道嗎?他說的話也是我會說的話。」他頓了頓。「如果我的前女友跟我分手後還鬧自殺,我也會告訴她這樣是沒用的,我不會因此回到她身邊。」

「感情本來就是這樣,不能勉強。」她安慰他。「你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可是我忽然覺得自己很爛!」他緊抓住她的手,激動的神態盡顯彷徨。「你知道嗎?看著剛剛那個女人那麼痛苦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很難受。我覺得……我突然有種感覺,好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明明不關你的事啊。」

「可是我就是那種男人!我就是那種會這樣傷害一個女人的男人。」他自責地低喊,臉上的肌肉痛苦地糾結著。「我忍不住要想,如果有一天我負了你,你會不會……」

「我不會。」她柔柔地打斷他,神情沉靜而堅決。「放心吧,就算有一天你先不愛我了,我也不會去自殺的。」

「我知道你不會。可你知道嗎?就是因為知道你不會,我才更難受。」他喘著氣,倉皇低語︰「就因為知道你不會,我才更害怕。」

她不解地蹙眉。

「因為你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挽回一段感情,因為你知道這樣是沒用的。所以你會忍著,無論怎麼痛苦你都會忍著,你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你就是這樣忍著,誰也看不出你的心碎了。」他呢喃,凝望她的目光迷亂而狂野。「我知道你一定會那樣,我猜得到,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忽地住口,緊緊地、緊緊地拽住她的手,像落海的人捉住救命的浮木一般。

那空白而迷惘的表情,令她鼻酸。

「雷,」她將沁涼的頰貼上他。「你不要想太多了,別想了。」

「我怎麼……怎麼能不想?」他顫著蒼白的唇。「我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你會心碎,我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我受不了,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你,我不能——」

他猛然站起身,像失了魂似的,雙手使勁扯住自己頭發。

這樣的他,讓她心痛。

她跟著站起身,拉下他的雙手。「別這樣,雷,我沒那麼脆弱。你不要這麼緊張,別這樣。」

「對,你不脆弱,你很堅強。」他痛楚地低喃︰「你一定會很堅強。」

「對,我很堅強,所以你不必這麼緊張的。好嗎?」她婉言勸他,眼眶緩緩漫開心疼的紅。「雷。」

這聲溫柔至極的呼喚似乎喚回了他迷失的神智,他驀地低下眸,眼神慢慢澄澈。

「我不想見到你那樣,灩灩。」

「我不會的。」她勉力揚起唇,淺淺一笑。

「我不想你在我面前假裝堅強,一個人獨自承受痛苦。」

她無語,微笑逐漸苦澀。

「所以我不會讓那一天出現。」他忽地捧住她臉龐,堅定道︰「我不會讓你承受那種痛苦。」

她呼吸一屏。「這是……什麼意思?」

他該不會要提分手了吧?怕她愈陷愈深反而不好,寧可及早斬斷牽絆兩人的情絲?

他不會是這意思吧?

她心慌意亂,容色剎那間雪白。

「我要——」他深吸一口氣,仿佛需要凝聚勇氣說出即將出口的話。「我要給你承諾,灩灩。」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答應你,無論如何不會離開你。」他啞著嗓音。「除非你先厭倦了我。」

「那是什麼意思?」她心亂了,思緒紛紛。「萬一你不愛我了呢?萬一你愛上別的女人了呢?」

「即使是那樣,我也不離開你。」他堅決。「這是我的承諾。」

「你怎麼……你干麼做到這地步?」她胸口窒悶,甚至可以說有些氣急敗壞。「明明不愛我還勉強自己留下來。我不要你作這種承諾!」

「因為我不想讓你痛苦!」他擁住她的肩,焦急地俯視她。「就算你很堅強,就算你會在我面前裝得若無其事,我也不想!你懂嗎?你明白嗎?我要你永遠都快快樂樂的!」

她一震。

她懂了,明白了。

因為他真的愛上她了,所以才會一心想擔起讓她幸福的責任。

何湘灩揚起頭,痴痴望著滿臉緊張的雷楓樵。他在害怕,害怕他守不住最重要的東西,可他也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守住。

如此慌亂而恐懼的神態,讓他在剎那間看來竟像個孩子一樣脆弱,惹人心疼。

惹她心疼呵!

何湘灩攬住他的腰,玉頰貼上他胸膛,淚珠悄悄自眼睫滾落。

「你怎麼這麼傻?你知不知道強迫自己留在一個不愛的女人身邊很痛苦的?」

「……我只知道我不願意傷害你。」

這個傻氣的男人啊。他不懂得愛,他也害怕愛,可他卻決定自己的恐懼比不上她的痛苦。

為了不讓她痛苦,他寧可自己痛苦。為了讓她安心,他許下了承諾。

他說得出,做得到。

她相信。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不愛她了,他也會守住這個承諾。

他不知道愛情不是一個承諾便能守住的——不,或許他也明白,只是他不想讓她傷心。

這個傻男人啊!他傻得……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雷,雷。」她在淚眼迷蒙閭細細吻著他,他迷人的發鬢,他端逸的唇,他帥氣好看的臉緣。

「灩灩,」他緊緊回擁她。「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是。」她吻他的頰。「我也愛你啊!」

他微微笑了。「我第一次對女人說這句話。」

听听他說話的口氣,竟似帶著幾分自豪呢。

她忍不住輕聲一笑,稍稍退離他胸懷,仰望他璀亮的星眸。

「沒那麼難。對吧?」她問。

「嗯。」他若有所思。

「我很榮幸喔。能成為第一個听到你說這句話的女人。」她眨眨眼,半開玩笑。

他也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臉頰。「你很得意?」

「得意的人是你吧。」她嬌道︰「你不知道你剛才的口氣,像個做了什麼好事,想跟大人討賞的孩子呢。」

「那你給不給?」他拉住她的手。

「給什麼?」

「賞啊。」他笑,故意像個孩子似地來回搖晃她的手。「你想給我什麼?」

「剛剛那些吻還不夠啊?」她紅著臉啐他。

「那些就算?」他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樣。

「不然你還想要什麼?」她睨他。

他沒立刻回答,俯下頭,深深望她好幾秒,然後別過臉,在她耳畔吹著曖昧的氣息。

「我們上LoveHotel好不好?」

「什麼?」她沒听清。

「賓館。」他輕咬她耳垂。

她脊背一顫,熱流由臉頰迅速竄至全身。「你、你在想什麼啊?」嬌嗔著推開他。「我才不去那種地方呢!」

他卻不讓她躲,霸道地將她圈在懷里。「你沒去過嗎?」他狎佞地問。

「當然、當然沒去過啦。」她瞪視他調笑的俊臉。

這男人,又恢復公子本色了。

「那就陪我去一次。」方唇烙上她敏感的後頸。「你知道嗎?那里有很多很有趣的玩意,我們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性感的嗓音摩挲她耳畔,描述的盡是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她听著,嬌軀像烈火烤炙下的巧克力,緩緩酥融。

「你真的很壞。」她輕斥,媚眸水汪汪地睨他。「你知道嗎?」

「我知道。」他微笑,星眸閃閃,伸手劫去她不情願點向他的縴指,含入嘴里吸吮——

她低吟一聲,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