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避桌上堆著許多公文等著他去處理,霆浚卻是一點辦公的心情也沒有,這一個早上下來,他的腦袋里除了靄桐,其它的東西都裝不進去,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仿佛有什麼事要發生,讓他無法靜下心來。
如果單單只是想念那小丫頭,他不可能會有這種不安的感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該死,他討厭這種失控的情緒。
點了一根煙,霆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踱到了窗邊。
他不相信,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會愛上她,但是,他又不能否認,就是那麼短的時間,她已經教他牽腸掛肚,朝思暮想,唉!實在很難相信,一個足足小他十歲的小丫頭,竟然讓他分分秒秒把她掛在心上,而且又讓他渴望天天能看見她!
迅速地走回辦公桌,一種突如其來的沖動,霆浚撥下了內線電話。
「維哲,叫阿軒進來。」
「是。」
坐了下來,霆浚再度點了一根煙。自從大學畢業之後,他就沒再踫過煙,然而,今天他卻一連抽了兩根煙,哼!這小丫頭就算不在他的身邊,她還是有辨法影響他的情緒。
叩!叩!
「進來。」
掩上門,趙士軒快步地走到霆浚的面前。
「阿軒,你到學校把宋小姐給接過來。」
趙士軒呆愣著,跟了少爺這麼久,他怎麼都不知道少爺也會抽煙?奇怪,平時他抽煙,少爺還會叫他少抽一點,怎麼今天……反常哦!
「阿軒。」瞪著毫無反應的趙士軒,霆浚不悅地喊道。
又愣了一下,趙士軒趕緊回道︰「少爺,你叫我啊!」哦!白痴,現在就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里,少爺不是在叫他,難不成叫鬼啊!笨!
抓了抓頭發,趙士軒不好意思地朝著霆浚笑了笑,「少爺,有什麼事,您吩咐。」
如果不是霆浚心神不寧,沒心思罵人,他一定會好好糾正阿軒的工作態度。
「你到學校把宋小姐給接過來。」
「現在?!」
「馬上。」
「哦……可是……」趙士軒話都還來不及說,他少爺已經把頭埋進辦公桌里,這就表示主人已經交代完畢,屬下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現在都過了十二點,學生要是中午下課,這時也都快跑光光了,他去哪里接人啊!原本他只是一個司機兼保鏢,自從宋小姐出現之後,他還得跟著兼任跑腿的工作,不過,至少有一件事是值得慶幸,跑腿也只是偶爾而已,如果是讓他每天負責接送她上下課,他不變成了保母!司機兼保母,天啊!實在是四不像。
說要請人家吃飯的時候像個凱子,大方的不得了,一旦真的要花錢的時候,又是萬分不舍,這叫自作自受。還好她從于霆浚那邊賺了一些額外的零用錢,要不然接下來的一個月,她還真得勒緊褲帶過日子。
讓她花錢就已經夠郁卒了,遍偏又踫到生理期,現在的她,肚子疼得要命,連喝杯水的力氣都沒有,還談什麼吃大餐,實在很浪費。
「靄桐,真是搞不懂你,等一下到了快餐店不就可以換衣服了嗎?為什麼你偏要跑到學校的廁所換。」一臉的抱怨,文眉嘮嘮叨叨地念著。
無精打采地瞄了文眉一眼,靄桐懶洋洋地說道︰「反正都換好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學校的廁所確實不是一個方便換衣服的地方,書包、袋子沒地方吊,換個衣服,還得擔心空間太小,衣服萬一不小心沾到旁邊的髒東西;所以,除非逼不得已,沒人願意到那種地方換衣服。她是非常時期,一感到不舒服,自然想就近找個廁所;而她王文眉,卻好象一只跟屁蟲,不喜歡還要跟,那才真的教人搞不懂呢!
「靄桐,你怎麼了?有氣無力的,是不是生病了?」听到靄桐那要死不活的語調,文眉這才開始覺得不對勁。
「你說呢……」天啊!她現在回話的方式,怎麼愈來愈像于霆浚啊!
認真地在靄桐的臉上梭巡了一番,文眉這才下了結論,「臉色有點蒼白,我想你應該是生病了。」
「哦!是嗎?」
「嗯,靄桐,我想你還是回家休息好了,要不然等一下在路上昏倒。」
她也很想回家休息,問題是,當了這麼久的小氣鬼,難得今天可以改頭換面,現在突然毀約,謝芝怡那家伙一定會說她狗改不了吃屎,這種攸關形象的問題,她還是忍著點好了。
「靄桐,你有沒有在听我說?」
不管文眉,靄桐依然徑自朝著前頭走去,芝怡在快餐店已經等了很久,若是再沒看到她們兩個,她一定會抓狂。
「靄桐……」只不過一會兒的工夫,文眉已經被靄桐甩在後頭,哎!長得高就是有這種好處,走起路來,總是比她這種矮個子快上好幾倍,「靄桐,你等等我……」
不耐煩地停下腳來,靄桐回頭朝著文眉叫道︰「你別再叫了好不好?我快被你吵死了。」說著,便又轉回身去……「我的天啊!」看著眼前那群來勢洶洶的小太妹,靄桐忍不住申吟地叫道。
此時跟在後頭的文眉也沖到了靄桐的身邊,「靄桐,她們……」輕輕地打顫,文眉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足足動員了十五個人,看這情勢,絕不只是警告,或是給一點小教訓而已,她們是玩真的;一對十五,她要不討救兵,她會死得很慘!
「眉眉……」壓低嗓門,靄桐靠向文眉,「你安靜地听我說,不要出聲。現在,你到學校後面那家跆拳道館找我老弟,告訴他,我被十五個人纏上了,他會處理。」
「可是……」
「噓……快去,我數一二三,你就快速地往後沖,其它的我來應付。眉眉,靠你了,一、二、三……」
作了一下深呼吸,閉上眼,文眉抱緊傾抖的身子,全速朝著後方沖去。
看到對方想上前追去,靄桐趕緊出聲朝著「大姊」叫道︰「你們是沖著我來,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說她一點也不害怕,那是騙人的。身體不適,再加上一對十五,她多少會感到擔心、害怕;但是,她是宋靄桐,宋靄桐是不會認輪的,就算要動手跟她們打上一架,她也會奮戰到底。還好稍早在學校的廁所換了衣服,這一身長褲的打扮,比起學校的裙子是方便多了。眼前她拖愈久就愈有利,希望文眉趕緊找到懷岳。
冷冷一笑,「大姊」嘲諷道︰「小婊子,你倒挺有擔當的嘛!」
淡淡回以一笑,靄桐一句話也不回,她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對方口中的「小婊子」。
對于靄桐的默不作聲,「大姊」一點也不在意,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要痛打這個小婊子,跟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廢話太多,那沒什麼意義,手一揮,「大姊」示意旁邊的跟班上前架住靄桐。
「等一下!」帶著挑釁的味道,靄桐刻意地叫道,「你一定不敢跟我單挑。」
「誰說我不敢。」示意旁邊的人退下,「大姊」走上前來,擺出架式,恨恨地對靄桐說︰「上一次的帳,我們今天順便了結。」
兩人一交手,這才發現彼此都有功夫底子,然而,跆拳道六級的身段,靄桐還是穩穩地佔住上風,隨著「大姊」吃敗仗,單挑變成了多對一,面對那群打架毫無章法的小太妹,靄桐就算功夫再好,也變得毫無招架之力,一陣拳打腳踢,就在她全身負傷,快失去知覺之際,圍著她的那群小太妹,忽然從她的身上彈了出去。
重獲自由,靄桐全身一軟,便往下墜落……
「靄桐──」
「姊──」宋懷岳迅速接住了靄桐,擔心地喊道︰「姊,你撐著點,我送你去醫院。」
「靄桐,我找到救兵了,你老弟把跆拳道館的人都找來,你睜開眼楮看看,我真的沒騙你,靄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看著緊閉著雙眸、傷痕累累的靄桐,文眉忍不住嚎啕大哭。
緩緩地張開眼楮,靄桐強裝笑容安慰道︰「眉眉,別哭,我……還沒死……翹翹……」她全身的體力都耗盡了,她好想躺下來休息。
「都傷成這個樣子,你……你還開玩笑。」文眉輕斥道。
「姊,你別說話,我送你去醫院。」
「懷岳,我……不要去醫院,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可是……」
輕輕闔上眼楮,靄桐不想再說任何的話,她只想回家休息。
「好吧!既然你想回家,我就送你回家,那些小太妹,你要我怎麼處理?」
「放了她們……」
此時忽然插進了一道聲音,「不行。」
快步走到靄桐的身旁,趙士軒蹲了下來,「宋小姐,對不起,阿軒慢來了一步,沒能救你。」
其實,在他抵達學校的時候,就遠遠看到學校右方的公園前有人在打架,但是為了不要惹是生非,他連看一眼都沒看,直接跑進學校找人,等他找不到人,踏出了校門,就看到一群人匆匆由學校前跑過,其中有一位既然是宋小姐的好朋友,上一回他想不起人家,這一回他花了三分鐘就想到了,看他們停在公園前,這才猜到發生了什麼事,現在,他充滿著自責,他原可以幫上忙的。
再度睜開眼楮,靄桐輕聲道︰「大英雄,好多天沒看到你了,最近好嗎?」
都傷成這個樣子,她竟然還有心情向他問候,唉!真是服了她。
「宋小姐,那些小太妹交給我……」
「不,放了她們。」靄桐堅決地道。
「宋小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大英雄,不會再有下一次,放了她們。」看向懷岳,靄桐說道︰「懷岳,跟你那些朋友說謝謝,然後放了她們。」
「姊,我知道。」
「宋小姐,少爺讓我來接你。」
「哦……」靄桐哀嚎一聲,什麼時候不來,偏挑這個時候!她這個樣子還能見人嗎?「大英雄,可不可以告訴你少爺,說你找不到我?」
「宋小姐,我非得接你回去交差不可。」
「好吧!」
「姊……」
微微抬高手制止懷岳的發問,她知道他有許多的問題,可惜,她一點精力也沒有,「改天再說。」望向文眉,靄桐交代道︰「眉眉,你趕快去快餐店找芝怡,她一定等得很不耐煩。」再轉向懷岳,靄桐說道︰「懷岳,扶姊姊上車。」
「哎喲──我的媽呀!輕一點……」拉著霆浚正在幫她冰敷的手,靄桐痛得哇哇大叫。
知道痛最好,霆浚就是要讓她知道痛,竟然可以那麼不愛惜自己地跑去跟人家打架,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嚇得他心驚膽跳,他如果不讓她知道痛,她又怎麼會學乖呢?
不過,看她又開始生龍活虎、精神抖擻,他緊繃的心終于可以松懈下來;阿軒剛扶她進來的時候,她柔弱的像只垂死的病貓,讓人心疼、擔心,現在會大呼小叫,至少可以確定她是活著,放心多了。
「我的媽呀!你想痛死我啊!輕一點……我叫你輕一點,你是听不懂啊!」使勁地拉著霆浚的手,靄桐愈叫愈大聲,現在,她真的恨不得她的尖叫聲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入于霆浚的黑心肝,她都快痛死了,他還這麼用力,實在是太沒愛心了。
「活該!」心情一緩和下來,霆浚的怒火卻升上來了,這小丫頭不知悔改就算了,竟然還對他大吼大叫?
什麼?!他竟然說她活該?瞪著大大的眼楮,靄桐咬牙切齒地對著霆浚叫道︰「于霆浚,你太過分了,我活該?哦──你以為我喜歡吃飽沒事做,就跑去跟別人打架啊!我告訴你,本小姐可是個大忙人,才不會那麼無聊呢!」
「你就是那麼無聊,要不然你怎麼會跟人家打架?」寒著一張臉,霆浚也不客氣地朝靄桐吼了回去,如果她不是全身都是傷,他非得好好打她一頓不可,就會惹他生氣。
天啊!叫的比她還大聲!這家伙怎麼那麼容易生氣,他難道不知道生氣是很容易助長皮膚老化嗎?算了,好女不跟惡男斗,他想找不到老婆,她可還不想嫁不到老公,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為了這種不講理的人,破壞她完美的形象。
「好吧!就算我跟人家打架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啊!是她們自己找上門,又不是我去找她們。」
「你如果乖乖的,人家會找上門嗎?」
「我怎麼會不乖?!我才乖呢!現在像我這麼乖的人,世界上找不到幾個了。」不是她吹牛,她真的非常、非常的乖,在家里,她是個孝順、听話的好孩子,在學校,尊敬師長、友愛同學,成績又好得讓老師眉開眼笑,所以,她怎麼會不乖?她根本是乖得讓人自慚形穢。
「是嗎?」
「真的,我沒騙你。其實,還不都是吳嘉輝害的……」
「又是吳嘉輝!你為什麼老是跟吳嘉輝扯不清?」霆浚怒道,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讓他擔心、害怕,可惡!她非得氣死他,她才高興嗎?
「我……我沒有……」
「你還沒有?上一次‘他’請你吃飯,這一次你又為了‘他’被打,你還說沒有?」
罷剛語氣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緩和的跡象,這會兒脾氣又來了,他真不是普遍的「番」!「我真的沒有,上一次……」
不讓靄桐把話說完,霆浚咄咄逼人地接過她的話,「上一次怎麼樣?他生日,請同學吃飯,是不是啊?」
心虛地朝著霆浚微微一笑,靄桐囁嚅地回道︰「嗯……是啊!你……都還記得嘛!」
狠狠地瞪了靄桐一眼,霆浚嚴峻地命令道︰「從現在開始,我不準你再見吳嘉輝。」
「這怎麼可能?」靄桐是滿討厭吳嘉輝,但是,他們怎麼說也是同班同學,就算互相憎恨,想來個視若無睹,然而,同處一間教室,每天進出就是那兩個門,不見面,談何容易!
「怎麼不可能?」任由手上那包著冰塊的毛巾滑落在沙發上,霆浚緊緊地握住靄桐的肩膀,忿忿地逼問道。
「我們是同班同學……」
「我不管,」不听靄桐把話說完,霆浚便霸道地插嘴道,「不準就是不準。」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害怕,害怕會失去靄桐;吳嘉輝也許只是靄桐的同班同學,但是,只要這家伙的存在有那麼一丁點的威脅,他都不能容許,靄桐是他的,誰都別想搶走她。
「可是……」
蠻橫地堵住了她的嘴,他什麼都不想再說,什麼也都不想再听,只想確定她真的在他的懷里,而且是屬于他的。
盡避靄桐還有許多的問題沒和霆浚溝通,但是,當那熾熱、狂熱的吻探入她的口中,她的腦袋瓜里什麼也不能想,只想品嘗這既是像在雲端,又像是在烈火之中的感覺,天啊!這種滋味好美、好美……
「女乃女乃,我快不行了,再等下去,我一定會餓死的。」模著她那嘰哩咕嚕地叫個不停的肚子,貞雅不耐煩地嚷著,都七點半了,只不過是帶一個客人,到現在都還沒帶到,真不曉得她老哥在搞什麼飛機?
「雅雅,再忍一忍,他們就快到了。」望向玄關,沈佩嵐接著對站在一旁的管家說道︰「老秦,你去看看少爺的車子回來了沒。」
「是的,老夫人。」
看著秦伯朝著門外走去,貞雅忍不住喃喃嘀咕著︰「車子要是回來,人就進來了,有什麼好看,看了還不是白看。」真是討厭,只不過是老哥的女朋友,又不是什麼要不得的貴客,她女乃女乃做什麼要全家餓著肚子在此恭候大駕?
「雅雅……」
「好啦!不說了。女乃女乃,我們可不可以邊吃邊等,要不然他們如果拖到十點才回來,那我不成了餓死鬼。」
「于貞雅,我告訴你,你就算多吃幾餐看起來還是像餓死鬼,所以,別計較太多了。」不是她這個做大姊的喜歡批評妹妹,瞧她那干干瘦瘦的身材,吃再多也不會多長一些肉,那還不如少吃點,免得浪費食物。
「大姊,你這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你听到的意思啊!」以歡不悅地白了貞雅一眼。
「你……」
「雅雅,你給我閉上嘴巴,什麼都不準再說。」
不高興地瞪了以歡一眼,貞雅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上嘴巴。
看著牆上的掛鐘,這麼晚了,總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不等了,我們先吃吧!」沈佩嵐終于下令道。
然而,就在大伙兒在餐廳坐定,準備開動時……
「老夫人,少爺他們回來了。」慌慌張張地跑進了餐廳,老秦急促地傳達道。
接著,阿軒也走進了餐廳。
「阿軒,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霆浚和小桐呢?」望向阿軒的背後,沈佩嵐不解地問道。
「老夫人,少爺和宋小姐馬上就進來了。」他也希望如此,可是他實在沒什麼把握,當宋小姐沒有依約出現在公司,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
直以為她再度遭人攔截毆打,他家少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等到六點,沒見著人,便往宋家沖去,怎知,她宋小姐卻好端端地窩在家里算數學,氣得他家少爺火冒三丈,準備訓話,而這才慢條斯理說她今天破相,不適合見人。從宋家到于家,她先是霸著她家的大門不願上車,現在又是霸著車門不願下車,真不知道,他家少爺還要跟她宋大小姐拗多久,才能順利地把她拖進來?
「阿軒,你不是說馬上嗎?怎麼我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死命地盯著餐廳的門邊瞧,貞雅一臉的不耐煩,真是麻煩,好不容易可以吃飯了,這會兒卻又喊停,這個老哥真的愈來愈像女人,動作慢吞吞的。
「嗯……可能……是車門不好鎖吧!」趙士軒實在不喜歡大伙兒看他的眼光,好象他說了什麼荒謬的大笑話,難道他說的不對嗎?宋大小姐那麼努力地攀在車門上,車門當然是不好鎖啊!「我去看看好了……」如果他們再繼續盯著他看,他真的會發瘋,還是去幫少爺鎖車門好了。
才準備轉身開溜,此時卻瞧見霆浚拉著靄桐,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回來的正好,大伙兒正要開飯。」說著,沈佩嵐便站起身來迎了上去,今晚靄桐算是第一次正式到于家作客,所以,最重要的是先把她引見給全家,「小桐……」開口朝霆浚身後的靄桐叫道,這時……
蹦足了勇氣,靄桐慢慢地從霆浚的身後走了出來。
「女乃女乃,真不好意思,來晚了……」她就知道,大家看到她的反應一定是這樣子──嘴巴張得開開,眼楮瞪得大大,當然,她臉上的那些淤腫實在不太賞心悅目,不過,她依然是美麗、動人的宋靄桐啊!「Hello,大家好,不好意思,這個……昨晚不小心摔到床底下,所以,有一點點破壞美觀,不過,多看幾眼,你們就會習慣……」
「哇塞!摔得這麼離譜,有沒有搞錯啊!」
「雅雅,」責備似的看了貞雅一眼,沈佩嵐溫和地朝著靄桐說道︰「小桐,雅雅講話就是這個樣子,你別放在心上。」
「女乃女乃,不會啦!反正……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嗯!不錯,貞雅贊賞地想道,自然、不做作,她老哥還真的是有眼光,懂得幫自己挑一個美麗又不俗氣的女人。噢……難怪!難怪她女乃女乃今晚這麼慎重,囑咐全家大小都停在家里恭候貴賓,原來她老人家已經看中人家,認定人家是他們于家的準孫媳婦。
「小桐,」牽起靄桐的手,沈佩嵐笑嘻嘻地說道,「來,女乃女乃幫你介紹……」
記住了一個又換另一個,天啊!這棟大宅子的人還真的不少,就算她宋靄桐記憶力再好,一下子要背這麼多人的名字,還真的有點頭昏腦脹。
「最後這位是霆浚的二姊以攸,小桐,你一樣跟著霆浚叫二姊就好了。」
「‘雅居’!」看到以攸的那一刻,靄桐直接反應地想到她在天母的「雅居」見過以攸,所以不加思索,靄桐便沖口而出。
听到「雅居」,以攸和維哲心中的警鈴不由得大響,糟了,難道靄桐在「雅居」撞見他們兩個?
看到以攸因為「雅居」兩個字,而變得有些慌亂、緊張,靄桐心里不覺一驚,她該不會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再用余光瞥了一眼維哲,他的表現雖然稱得上鎮靜,但是,他眉宇之間卻隱含著憂慮,難道……「雅居」是他們之間的秘密?那又是為了什麼?
「小桐,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家叫作‘雅居’的餐廳,它的感覺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柔情似水,女乃女乃,您難道不覺得這四個字用在二姊的身上,更是貼切嗎?」既然這之間有什麼秘密,她還是別說的好,要不然出了差錯,于霆浚又要罵她了。
「是啊!」滿意地看著靄桐,沈佩嵐寵愛地笑道︰「你這丫頭,嘴巴就是這麼甜,難怪我們家的霆浚會被你迷得昏頭轉向。」
「我……」為什麼他們都用那種曖昧的眼光看她,好象于女乃女乃說得是真的,拜托!他迷她?算了吧!她不要被罵得昏頭轉向,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唉!不怪他們,他們根本不知道她是受雇于于霆浚。
「好了,吃飯了,飯菜都涼了。」
趁著大伙兒正要用餐的混亂之際,始終沉默在一旁的霆浚,悄悄地湊近靄桐的耳邊,輕聲地逗著道︰「我怎麼都不知道,你嘴巴這麼甜……」
斜過頭去,靄桐狠狠地瞪了霆浚一眼,低聲回道︰「因為你全身上下都沒有優點。」
悠哉悠哉地回視著靄桐,霆浚無動于衷地說道︰「小丫頭,你什麼時候看過我的全身上下?」
「你……」面紅耳赤,靄桐被他氣得實在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我要吃飯,不理你了。」
看著靄桐慌亂地轉過頭去,霆浚不自覺地露出淡淡的笑容,其實,他女乃女乃說得沒錯,她真的迷住了他,她不僅僅可以讓他氣得失去控制,更可以讓他沖動地想逗她、吻她,她如果沒有迷惑他,他又怎麼會如此反常呢?難道這就是「愛」嗎?
從靄桐的一席話中獲得了緩刑,以攸和維哲大大松了一口氣,其實他們都明白靄桐剛剛確實是幫他們掩飾,然而這件事,卻在他們心底埋下了憂慮的種子,躲的了一時,卻不能躲一輩子,如果他們不盡快公開,總有一天,還是會被人家揭穿的。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九十九只羊,天啊!羊都被她數光光了,她還是睡不著,唉!平時她不是這樣子的!當然,她是沒有那種喊睡就睡的功力,但是,她更不可能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上半個多小時啊!
既然睡不著,她又何必在繼續苦苦掙扎,不如起床背背歷史、背背英文,說不定遠比較容易喚醒她的睡意,坐起身來,靄桐迅速地跳下床來。
拿出袋子里的課本,靄桐正打算扭開茶幾上的桌燈,忽然瞥見從陽台的落地窗流瀉進來的月光。
「哇……今晚的月色好象很美哦!」興致一來,靄桐匆匆丟下手中的課本,便往陽台走去。
站在陽台上,望向那深奧的穹蒼,再看進那靜謐的花園,天啊!原來夜晚是如此的美麗、動人!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念頭一閃,靄桐高興地喃喃說道,「我可以把沙發椅和棉被搬到陽台上,說不定這樣子反而比較好入睡。」
說著,便要轉身進房搬沙發,忽然……
「啊!那不是二姊嗎?」望著一路朝樹叢跑去的以攸,靄桐驚訝地叫道︰「這麼晚了,她到花園去做什麼?」
這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她要是不滿足它的話,那實在是太痛苦了,好吧!苞去看看好了。
今晚,並不是他們午夜之約的日子,但是,想了又想,以攸就是放心不下,她如果不跟維哲好好地談一談,今晚她是別想閉上眼楮。
「從剛剛到現在,你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還在想‘雅居’的事情?」撫著以攸的秀發,維哲輕柔地問道。
憂心忡忡,以攸不安地說道︰「維哲,我真的好害怕。」
「傻瓜,有我在,你怕什麼……」
「不!」雙手抱緊自己,以攸慌亂地從秋千上站起來,「我只要一想到,如果哪天撞見我們的是女乃女乃他們,而不是靄桐,那……那……」她實在不敢去想象那種可怕的場面。
站起身來,維哲走到以攸的身後,溫柔地將她圈進懷里,「別想,畢竟在‘雅居’撞見我們的是宋靄桐,而不是女乃女乃他們。」
「這一次也許不是,但是,下一次呢?誰能保證下一次撞見我們的不是女乃女乃他們?」重重嘆了口氣,以攸幽幽地接著說道︰「兩年了,這兩年來我們始終在原地徘徊,難道我們就這樣子一直拖下去嗎?」
看到以攸傷心難過的樣子,維哲的心都痛得揪在一起,都怪他,已經計劃好在女乃女乃宣布公司的交接之後,他就去試探霆浚的意思,然而,這兩天,忙著度假山莊的擴建計劃,他卻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得一干二淨。
「不會了,再也不會拖下去了,這幾天,找個機會,我會先去跟霆浚好好地談一談。以攸,相信我,不管再多的困難我都會盡快,而且光明正大地將你娶進門。」
「維哲……」偎進維哲的懷襄,以攸心里有太多大多的感動,他總是這樣子,在她紛擾不安的時候,像一陣強而有力的和風,輕柔地撫平她的焦慮,天啊!她是多麼多麼地愛他啊!
溫柔地抬起以攸的下巴,深情地望進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維哲堅定地說道︰「別再擔心、別再害怕,一切都交給我。」
「嗯……」
愛憐地點了點以攸的鼻子,維哲心疼地看著那眉頭依舊深鎖的嬌容,「瞧你,都忘記怎麼‘笑’了,來,笑一個給我看。」
以攸只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哎呀!比哭的還難看!你還是別笑好了。」怪聲怪氣,維哲刻意比了一個鬼臉逗著以攸說。
「你……」噗哧一聲,以攸忍不住被維哲的表情逗得笑出來,「討厭,你就愛逗人家……」
「沒辦法,誰教你那麼喜歡讓人家逗。」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維哲裝出一副好無辜的表情。
「是啊、是啊!那人家就不笑好了,免得讓你有機會逗,你說好不好?」
「不好,不好,那我會變得很無聊,一點生活樂趣都沒有。」
「哦,原來你惟一的生活樂趣就是逗我……」
「不對,」急切地打斷以攸,維哲糾正道︰「還有一個。」
「是什麼?」好奇地看著維哲,以攸追問道。
「嗯……就是這個。」吻上那雙紅唇,維哲深情而細膩地訴說著他對她的愛。
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想,這一刻的他們,只想借著彼此的唇,呢喃、熱烈地品嘗情人之間的愛語。
「好纏綿、好可憐哦……」站在樹叢外,透著縫隙,靄桐听著他們一句句的對話,看著他們一幕幕的深情,不禁悲從中來,流下傷感的眼淚。
「一個人半夜不睡覺,站在花園鬼叫,你這不叫可憐,叫無聊。」猶如鬼魅,霆浚無聲無息地來到靄桐身後,對著喃喃自語的她嘲諷道。
迅速地轉過身,靄桐直接反應地放聲尖叫……
跋緊捂住靄桐的嘴巴,霆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輕斥道︰「你不想睡覺,不表示別人也不想睡覺,叫這麼大聲,你是想吵醒所有的人嗎?」
拉開那捂住她嘴巴的手,靄桐無辜地說道︰「我哪有,還不是你的錯,像個幽靈似的蹦了出來,我沒被你嚇死,已經很了不起了。」希望她的尖叫聲足以喚醒那兩位熱吻中的人,要不然這麼寧靜的夜里,他們那種咿咿嗚嗚的聲音,于霆浚是不可能听不到的。
惡人先告狀,她才真的是快把他嚇死了!
擔心她初到于家過夜,一切陌生,不適應,忍不住跑去看她,卻發現她房門沒關,房里更是沒人,急得他找遍客廳、餐廳,就差沒把整棟屋子給掀了過來,最後竟然讓他發現她像尊雕像,動也不動地站在樹叢邊喃喃自語,若不是他夠冷靜,否則還來不及嚇她,他已經先被嚇死了。
「你不睡覺,跑來花園做什麼?」初到陌生環境,她晚上不睡覺,跑到花園站崗實在讓人不解,雖然于家的花園設有明亮的街燈,但是這麼大的花園,夜晚總是顯得格外冷清,一個人跑來這里,太不符合常理了。
「我……看星星啊!」靄桐偷偷看了天空一眼,還好,真的有星星。
「你房間的陽台上看不到星星嗎?」似笑非笑地看著靄桐,霆浚實在很好奇她打算怎麼掰下去。
「嗯……看星星的空間要大一點比較有樂趣,陽台太小了啦!」為什麼她覺得霆浚好象等著捉她的小辮子?
「是啊!陽台是小了一點,不過……」看了眼天空上稀稀疏疏的星星,霆浚從容不迫地接著又道︰「這星星,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它很纏綿,很可憐!」
他豈正是等著捉她的小辮子,他根本是設了陷阱等她跳,可惡的于霆浚!
「那是因為我有幻想力啊!看到星星就想到了牛郎織女,你不覺得牛郎和織女很纏綿、很可憐嗎?」
「那是故事,騙人的,不過,有一件事情絕對是真的,小丫頭,你一點幻想力也沒有,就懂得掰。」
「于──霆──浚,你混蛋!」可惡的家伙,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她就算是生氣,還是這麼美麗、動人,哎!這小丫頭真的是迷得他昏頭轉向。
安上那氣嘟嘟的唇兒,此時的霆浚心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愫,她的唇柔軟、甜美,讓他醉得無法自拔;她的身子曼妙、誘人,攀在他身上的感覺讓他欲火焚身,他投降了,什麼都不想追究、什麼都不想問,只想跟她一起熾熱的燃燒。
在星空下,他們激情的擁吻,而剛掛掉老公越洋電話的以歡,卻在十一樓房問的陽台上看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現在,她終于看到冰山溶化的景象,真的教人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