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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奴兒 第七章

作者︰朱映徽類別︰言情小說

當上官豫帶著受傷昏迷的夏螢雪返回上官家後,上官英哲夫婦見狀,皆不禁嚇了一跳。

等到大夫被十萬火急地請到家中後,他們夫婦倆也一塊兒跟進了兒子房里,關心著夏螢雪的傷勢。

畢竟夏螢雪只是來當兒子三個月的丫鬟,而三個月的期限又快要到了,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什麼意外,否則他們要如何向夏家交代?

上官豫一臉焦急地等大夫審視夏螢雪的情況,甚至等不及大夫開口,就急切地開口詢問。

「她的情況怎麼樣?」

「別擔心,這位姑娘沒有傷到要害,不會有性命之憂。」

听見大夫這麼一說,上官夫婦明顯地松了一口氣,然而上官豫的臉色卻依舊緊繃,絲毫不見半點緩和。

即使大夫說了她沒有性命之憂,他依舊無法放心。

「那她為什麼會暈過去?」

「因為她在短時間內失血過多,又太過疼痛,才會撐不住地暈過去。」大夫開口解釋道。

「那她多久會醒來?」

「這就不一定了。」

「什麼?不一定?」上官豫聞言臉色一變。

「不過放心好了,這種情況不會昏迷太久的,根據老夫的估計,頂多一個時辰就會醒來。」

直到听見這樣的消息,上官豫才總算安心了些。

「那她的傷呢?」

「這點也不必擔心,她沒有傷到要害,傷口也不算太深,若是敷上老夫上回提供給上官少爺的極效秘方藥膏!」

上官豫一听,立刻打斷了大夫的話。

「不,不行用那藥。」

「為什麼?」一旁的上官英哲忍不住開口說道︰「豫兒,你應該是最清楚那藥膏的療效才是呀!」

「我是清楚,但也明白那會有多痛。況且,我也已經承諾她,不會對她敷上那種藥膏。」

「啊?」

上官夫婦愣了愣,想不到會听見這樣的答案。

什麼時候少爺必須听一名丫鬟的話了?

上官英哲和妻子對望一眼,回想起剛才兒子不斷焦急追問夏螢雪的情況,一絲領悟同時掠過他們的心中。

看來,兒子對夏螢雪動了感情呢!

對此,上官英哲沒有意見,而何鳳鳳也樂見其成,對于「門當戶對」這件事,他們本來就不是那麼的在意。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夏螢雪的真誠和善良他們全都看在眼里,也挺喜歡這個女孩兒的。

再說,夏家開設武館也算是正正當當的生意,只是可能夏寶元的經營方式出了點問題,生意才會不如預期。

上官夫婦交換了一記眼神,很有默契地對這小倆口的發展樂觀其成。只要兒子真心喜歡夏螢雪,他們也會很樂意接納這個美麗又開朗的媳婦。

「除了那藥膏之外,難道沒有其他效果好的傷藥嗎?」上官豫問道。

「好吧!」大夫明白地點了點頭,說道︰「先前那藥膏的藥力對嬌弱的女孩兒來說,確實是難以承受。我就另外開其他的傷藥,雖然效果會遲一些,但是藥力溫和,不會造成她的痛楚。」

「那好,就用那種吧!」上官豫立刻同意。

望著床上人兒蒼白的臉色,上官豫的心中充滿憐惜與不舍,同時也不禁無奈地輕嘆口氣。

原本他打算處理完吳良喜的事情後,就要開口向爹娘表明心意,開始著手籌備婚事的,但是現在看來得緩一緩了。

對她來說,好好地療傷,把身子調養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這麼一耽擱,至少也得拖上半個月,那時楊師傅又得忙著準備京城廚藝大賽的事情了,應該無暇將心思擱在喜筵上。

既然如此,他和她之間的事情,還是等廚藝大賽結束之後再說吧!

***

經過一連幾天的休養之後,夏螢雪已恢復了元氣。

雖然她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復原,但並不妨礙她正常的行動,只要小心一點,別踫撞到傷口就不礙事了。

只是,她的身體狀況雖然好轉了,她的心情卻一天天地糾結。重重的心事,讓她實在很難開心得起來。

讓她心情如此煩悶的,不為別的,正是當初她爹和上官老爺定下的三個月期限,今天已經是最後一日了。

若是依照當初的約定,明天一早,她就可以卸下丫鬟的身分。

就算她的心里有所不舍,也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留在上官家,況且她爹娘肯定也不能接受她期限滿了還當上官豫的丫鬟。

到底上官豫對她有著什麼樣的打算呢?隨著三個月的期限愈來愈接近,她的心情也愈來愈焦慮。

上官豫曾經說過,他並沒有將她當成丫鬟,而是當成他的女人,而他的態度也確實是如此。

只是,所謂「他的女人」對他而言,到底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

她忍不住猜想,他對她到底有什麼樣的打算?難道就是要她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他嗎?

這些問題夏螢雪很渴望知道答案,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就算她再怎麼不拘小節、不矯情造作,到底還是個女子,而女人該有的那些矜持,她還是有的。

況且,她並不知道上官老爺和夫人是如何看待她的?

即使這三個月的期限內,他們待她十分親切,並沒有將她當成下人使喚,但畢竟上官家的家境富裕,跟她家實在有著天壤之別。

扁是這回爹和上官老爺所賭的五百兩銀子,對上官家而言,可能根本算不了什麼,然而對她家而言,這筆錢就足以令他們走投無路。

兩家之間的貧富差距由此可見一斑,即使她天生樂觀開朗,也無法不將這天壤之別的差異當成一回事。

這天,她陪著上官豫一塊兒到「鳳翔酒樓」來,今日他和楊師傅討論過後,即將定出這次比賽的大方向。

為了尊重上官豫這個老板,每次的比賽,楊師傅總會讓上官豫來決定大方向,而他再從這個確定的方向之中,訂出一道道的菜色。

「夏姑娘覺得呢?」

「啊?」

楊師傅的問話,拉回了夏螢雪的思緒。

罷才在他們討論的過程中,上官豫並沒有開口詢問她的看法,想不到楊師傅竟會想知道她的意見。

「老板覺得這回的比賽,要采用最上等的食材,做出豪華的料理,表現出頂級的氣派與華麗,夏姑娘覺得如何?」楊師傅問道。

他打算趁此機會探听一下夏螢雪的喜好,畢竟等京城廚藝大賽結束之後,他應該就要開始著手籌辦他們的喜筵了。

最上等的食材?豪華的料理?頂級的氣派與華麗?這些完全是有錢人才能享有的派頭。

夏螢雪才剛想著兩家之間的貧富差距,這會兒又听見上官豫提出這樣的主張,一顆心仿佛被一根針扎刺了一下,泛起了一陣疼痛。

「我覺得不好。」她開口說道。

上官豫詫異地挑起眉梢,沒想到她會當著楊師傅的面否決他的意見。

「不好?為什麼不好?」他倒想听听看她的看法,如果她言之有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覺得……吃飯是每個老百姓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很多人家不是那麼的富裕,根本沒法兒餐餐享受山珍海味,甚至壓根兒就買不起豪華上等的食材,但是難道他們就沒有享受美食的權利嗎?如果能夠放低身段,讓尋常的菜色也能有難忘的美味,這樣不是很好嗎?」

上官豫听了,不禁大搖其頭。

「你這樣的看法是沒錯,但是太小家子氣了。」

既然是京城廚藝大賽,參加的又是京城里的各大酒樓飯館,若只是端出普通的家常菜色,怎能上得了台面呢?

他若真同意那麼做,別說是想要贏得五連霸了,只怕「鳳翔酒樓」還會成為眾人口中的笑柄。

小家子氣?夏螢雪的心一沉。

這……就是上官豫對她的看法嗎?

所以,將來他若要娶妻,終究還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而不是像她這樣的女子,是嗎?

「我就是覺得粗茶淡飯比較好!如果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嘗到的美食,又有什麼意義呢?」夏螢雪有些激動地嚷道。

上官豫皺了皺眉,問道︰「螢雪,你今天是怎麼了?吃了炸藥不成?還是故意跟我唱反調?」

「我不是故意跟你唱反調,而是在說一件事實。難道你沒有容納平凡的雅量嗎?還是你的眼里只容得下那些跟你一樣的有錢人?」

她的口氣有些沖,讓上官豫也不禁惱了。

「沒錯,我的眼里確實只容得下跟我一樣的有錢人,那又怎麼樣?」他被她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這是廚藝比賽,不是家庭溫馨聚餐,既然他們決定參賽,背負的就是「鳳翔酒樓」的招牌,怎麼能隨便以對?

為了贏得比賽,維持「鳳翔酒樓」的金字招牌,他們當然得用盡心思,端出最精致、最豪華、最令人驚艷贊賞的菜色呀!

夏螢雪不懂這些道理,她滿腦子只想著原來上官豫根本打從心底瞧不起平凡老百姓,而她不巧也是其中之一!

上官豫瞥了她古怪的臉色一眼,對她是既無奈又沒轍。

他實在不想為了這種事情和她起爭執、鬧脾氣,而最好的方式,應該就是干脆別讓她插手吧!

「螢雪,我和楊師傅談正事,你若是覺得無聊,就先回去吧!」

听他這麼說,夏螢雪深吸口氣,心底重重地劃過一股受傷的感覺。看來在他的眼中,她根本是不重要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可能太鑽牛角尖了,但是此刻那種難受的心情,加上這些天來的心理壓力,突然壓垮了她的堅強。

她覺得她勉強壓抑的情緒快要瀕臨爆發的邊緣,讓她再也承受不住。

算了,既然如此,反正三個月的期限也到了,她是該走了。

「我知道了,我離開就是了。」

看著夏螢雪落寞離去的身影,楊師傅顯得有些尷尬。

「這……夏姑娘……」

他本來只是隨口問問夏螢雪的意見,想不到卻害他們兩人起了爭執,讓他心里著實過意不去。

其實剛才她所說的那番話,讓他突然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

有時候身為一名廚子,會太專注于菜色的豐富華麗,卻忘了食物存在的最重要意義,就是要填飽每一個人的肚子。

「別理她,繼續吧!」

上官豫的眉頭緊皺,她離去時的神情,讓他的心驀地緊縮,這也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把話說得太重了些。

他雖然有股沖動想要將她帶回來,但還是勉強克制住了。

身為「鳳翔酒樓」的老板,他得要以身作則、公私分明才行,不能為了兒女私情而把正事給拋到了一旁。

至于夏螢雪,也只能等他回去之後,再來安撫她的情緒了。

***

從「鳳翔酒樓」返回上官家之後,夏螢雪立刻回到房里,迅速收拾東西。由于當初她只是簡單地帶了些衣物過來,因此沒多久就收拾好了。

為了不給自己有半點猶豫、後悔的機會,夏螢雪立刻拎著包袱,前去向上官老爺和夫人告別。

「什麼?你要離開了?」

一听見她的請求,上官夫婦錯愕地互看一眼,兩人都很訝異于她的決定。

「嗯,雖然依照老爺和我爹約定的期限,我應該到明天中午才能離開,但是我希望現在就走,希望老爺和夫人能答應。」

「這……可是豫兒他……」

听他們提起上官豫,夏螢雪的表情微微一僵,她暗自深吸口氣,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

「就是少爺要我離開的。」她忍著心痛說道。

回想起在「鳳翔酒樓」里,上官豫對她所說的那些話,夏螢雪的心里就仿彿生了一根無形的尖刺,無時無刻扎得她疼痛不已。

「什麼?豫兒要你離開?」上官英哲錯愕地愣了愣。

「這怎麼可能?」何鳳鳳也訝異極了。

他們夫婦倆再怎麼想,都不認為兒子會要夏螢雪離開,因為他看起來明明就是一副巴不得拿根繩子將夏螢雪綁在身邊的模樣啊!

「你們……吵架了嗎?」何鳳鳳試探地問。

吵架?在「鳳翔酒樓」里所起的爭執,應該就算是吵架吧!

夏螢雪沒有否認,卻說︰「是我不對,我不該忘了自己的身分,對少爺的話提出質疑與異議。畢竟我只是一名丫鬟,而丫鬟只有乖乖听訓的分兒,哪有資格跟少爺吵架呢?」

「螢雪,你明知道咱們全家上下沒有一個人真的將你當成丫鬟,尤其是豫兒,他對你──」

「我跟少爺沒什麼。」夏螢雪連忙打斷上官老爺的話,說道︰「我只是負責服侍他的丫鬟,如此而已。」

「不,豫兒明明是喜歡你的,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數吧!」何鳳鳳不希望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索性替兒子把話挑明了說。

夏螢雪聞言,胸口一窒,心口的疼痛更深了。

「少爺是喜歡我,而我也喜歡少爺,就像我也喜歡老爺、喜歡夫人、喜歡上官家中的所有人一樣。」

「怎麼會一樣?明明不一樣的呀!」

夏螢雪搖了搖頭,那神情擺明了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上官英哲微皺著眉頭,試著暫時緩下她要離開的念頭。

「螢雪,就算真要走,等明兒個一早再走也不遲呀!有什麼話,等豫兒回來再當面說清楚吧!」

「我想應該沒有那個必要,因為少爺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嗄?他說了什麼?」上官英哲問道。

「他說,他的眼里只容得下跟他同樣有錢的人。」

依照上官豫的標準,他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她,他頂多是將他當成滿足的女人吧?

夏螢雪無法不這麼想,而那教她心疼得差點掉下眼淚。

她咬了咬牙,硬是逼回了淚意,不許自己這麼軟弱。

「什麼?他真那麼說?」上官夫婦訝異極了。

「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鳳翔酒樓’的楊師傅也在場。」

什麼?上官豫不僅說了這樣的話,而且還是當著其他人的面說的?也難怪夏螢雪會如此受傷,氣憤失望地想離開了。

「唉,豫兒有時脾氣一來就會口不擇言,這一定只是他隨口說出的氣話,螢雪,你別當真,別放在心上呀!」

夏螢雪低著頭,沒有多說什麼。

沒錯,以當時的氣氛來看,上官豫的那番話或許真的是氣得月兌口而出的,但那未嘗不是他心底深處真正的感覺?要不,他怎麼會不假思索地說出口呢?

包何況,她真的也明白他們兩家之間家世背景的懸殊,既然自己配不上他是事實,又何必心存奢望呢?

她其實並不真的怪他、恨他,她只是看清楚殘酷的事實罷了。

「既然當初我爹和老爺約定的期限就要滿了,我也沒有理由再繼續待在這里,而我爹娘也不會希望我繼續在這兒當丫鬟的,所以,我終究是要走的,只是提前一晚罷了。」

听了她的話,上官英哲沉吟了會兒。

確實,她是不該以丫鬟的身分繼續待在上官家,或許卸除了「丫鬟」的身分,小倆口之間的關系反而會大有進展也不一定。

「好吧!你說得沒錯,當初約定的期限既然就要到了,我們確實也沒有立場留你下來。不過現在都已經快入夜了,不如你明天一早再走吧!」

「不,我想現在就離開。」夏螢雪堅持地說。

她不想再多待一晚,就怕自己見著了上官豫之後,會舍不得走,那只會讓自己更加難過罷了。

眼看她心意已決,上官英哲也不想為難她。

「好吧!那你等會兒,我讓人拿一百兩銀子來給你。」上官英哲可沒忘了當初他答應過夏寶元的事情。

夏螢雪一听,連忙開口阻止。

「不,老爺,千萬別這麼做,您不需要給這筆錢。」別說是一百兩了,就算是一兩她也不打算拿。

「這是我答應你爹的事情,怎能言而無信?」

夏螢雪聞言,一臉認真地搖了搖頭。

「讓我當三個月的丫鬟,來抵五百兩銀子的賭債,老爺已經是相當吃虧了。更何況,我堅持今日就走,其實並沒有做滿三個月的期限,老爺沒有追究,已經是夠慷慨的了,我怎麼能再拿這筆錢呢?」

她相信爹娘一定也會同意她的決定,畢竟她家雖然並不富裕,但也不是真的那麼拮據,更非見錢眼開的貪財之人。

「唉,那好吧!但我有個條件。」上官英哲說道。

「老爺請說。」

「別喊我老爺了。」上官英哲搖頭說道︰「我的條件就是,往後若是再見了面,就別再喊我們老爺和夫人了。」

何鳳鳳意會了夫君的心思,便也開口附和。

「對呀!我們本來就沒有將你當成丫鬟,這會兒你離開上官家之後,更不是咱們家的下人了,往後若是見了面,你就喊咱們一聲伯父、伯母吧!」

說不定再過不了多久,她還得改口喊他們一聲爹、娘呢!

「我知道了。」

夏螢雪點點頭,其實她心里很感激這段時間內他們對她的親切與友善。

「那……我走了。」

再度告別後,夏螢雪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上官家,

看著她的背影,上官夫婦都不禁嘆了口氣。

「唉,趁著這次的機會,給豫兒一個教訓也好,省得他下回生氣的時候,又口不擇言地亂說氣話。」

「就是呀!」何鳳鳳也點頭贊同。

自己兒子的脾氣,他們是再清楚不過了,也因此,他們這會兒完全站在未來媳婦兒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