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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寶發威 八

作者︰臥龍生類別︰武俠小說

亭中有人。

那個在酒樓中一直坐在牆角的人。

他還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好像對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興趣。

他唯一和剛才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已有劍。

劍半月兌,放在膝前。

一柄很普通的劍。一個很普通的人。

風先生的瞳孔忽地緊縮。

他叫住了馬車,馬車停下。

風先生下了馬車,慢慢地走向長亭,也慢慢地走向長亭中的人。

他在長亭前停下,笑了一笑,道︰「魯大俠。」

那個人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這種事情是瞞不過你的。」

風先生道︰「你有一個好兒子。」

魯正直道︰「他的確很不錯。」

風先生道︰「我也沒有想到,有人會為你去死。」

魯正直道︰「所以我絕不會再讓人為我去死。」

風先生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魯正直道︰「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只是他認為他欠了我一份情,所以他想用這種方法報答。」

風先生道︰「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會同意。」

魯正直道︰「就算我不同意,他還是會去死的。」

他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我還是很自私,我居然還是答應了。」

風先生道︰「每一個人都會這樣做的。」

魯正直道︰「可是這是我一生中犯過的最大的錯誤,所以我準備用我的命陪他的命。」

風先生道︰「也許今天會是我去陪他。」

魯正直道︰「也許。」

風先生道︰「你的兒子呢?我想他一定也來了。」

「是的。」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過來,「我的確來了。」

魯小秋。

魯小秋的樣子很憔瘁,他不過才二十多歲,可看上去就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風先生嘆了一口氣道︰「你恐怕沒有想到,你的父親還是來找我了。」

魯小秋也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他一定會來的,如果他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死,他也許不會,可是,他剛才親眼看到那個人死在我的手上。」

風先生道︰「其實我也感覺到,他會來的,因為他是一個大俠,一個真正的大俠。」

魯小秋苦苦地笑道︰「有時候,我真希望他是一個普通人,做一個普通人,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了。」

風先生道︰「可是像你父親這種人,就算想成為一個普通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魯小秋道︰「也許。」

風先生道︰「現在你可以走了,我想,你不想看到你的父親死在我的手上。」

魯小秋道︰「我不走,我要好好地記住你的一招一式,我以後會像你殺我父親一樣殺你。」

風先生笑道︰「很好,如果我有你這樣的一個兒子,我一定會很開心的。」

魯小秋慢慢地退開。

風先生走上了長亭。

魯正直站了起來,慢慢地拔出了劍。

風先生笑道︰「你學劍已有多少年了?」

魯正直嘆道︰「四十年。」

風先生嘆道︰「人生又有幾個四十年,如果讓你重新選擇,那麼,在這四十年中,你會做些什麼?」

魯正直道︰「學劍。」

風先生嘆道︰「也許你再過十年,我就未必是你的對手了。」

魯正直道︰「可是,十年太長了。」

風先生嘆道︰「的確是太長了。」

魯正直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風先生道︰「請。」

魯正直一劍刺出。

這是堂堂正正的一劍,劍法也是普普通通的劍法,可是風先生絕不敢小看這一劍。

對于劍法的理解,每一個人都有不問的看法。

有的人認為劍法其實就是招式,越是巧妙的招式,越可以克敵制勝。

持這一種看法的人,大多是受了前代大俠令狐沖的影響。

令狐沖就是以九式「獨孤九劍」稱霸江湖。

也有人認為,劍法就是劍氣。

這就像西門吹雪。

魯正直的劍法又是什麼?

魯正直的劍法就是劍法,普普通通的劍法,也許他的劍和別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刺出這一劍的時候,就好像他這一生都是為了這一劍而活著。

所以,這一劍無疑已是他一生武功的精粹。

風先生只有退。

他好像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種毫無破綻的一劍。

魯正直也已飛起,他的輕功絕不亞于他的劍法。

風先生忽地發現,魯正直的武功要比自己想像中的要高得多。

不過,在魯正直飛起來的時候,風先生笑了。

因為他發現魯正直的一個破綻,一個微不足道的破綻。

可是風先生知道,他如果攻擊這一點,雖然可以殺了魯正直,可是自己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惜,風先生已沒有選擇。

他的身體忽地停下,在一種絕不可能停下的時候,停了下來,然後他開始飛向了魯正直。

兩個人的身體好像在空中接觸,又好像是擦身而過。

他們幾乎同時落地。

風先生的臉已變得如雪一樣。

魯正直笑了。

風先生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從魯正直的身邊走過,慢慢地上了馬車。

馬車啟動。

魯正直將手中的劍插回鞘中,回到了長亭。坐下。

他還是像剛才那樣靜靜地坐著,好像對世上所有的事情已沒有興趣。

魯小秋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

他在亭前跪下,好像要一直跪到天地的毀滅。

天已黑了。

咳嗽。

輕輕地咳嗽。

風先生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

馬車走得極慢,先生現在已不能再經受顛簸。

他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我居然會受傷。」

陸放道︰「想殺魯正直這種人,絕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他問道︰「你的傷有多重?」

風先生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淒涼,但他還是笑道︰「不重。」

然後他又開始咳嗽。

風先生的身上並沒有傷口,渾身上下也找不到一絲血跡,可是他的確已受了傷。

陸放知道,只有被劍氣傷了肺部的人,才會出現咳嗽的情形。

肺部是氣血必經之處,肺部受傷的人,在功力上,就會出現折扣。

也就是說,經此一戰,風先生的武功最起碼下降了三成。

也就是說風先生的功力現在不過是一個一流高手而已,而不是超一流。

陸放道︰「我想我們現在最好找一個地方住下,等你的傷好了再走不遲。」

風先生點了點道︰「好。」

他們在一個荒郊下了車,這里並沒有酒店,只有一座廟。一座看上去香火還很盛的大廟。

秦寶寶道︰「這是什麼地方?」

陸放道︰「這是我們的一個據點,這個廟中都是我們的人。」

他們走到了廟中,發現所有的和尚都站在大殿里。

廟中的主持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和尚,他道︰「我們已知道風先生來了,所以已在這里等了很久。」

風先生道︰「你們還知道什麼?」

主持道︰「我們還知道風先生受了傷。所以早已請來了本地的三個名醫。」

風先生道︰「他們在哪里?」

主持道︰「他們就在廂房里等候。」

風先生道︰「讓他們進來。」

一個名醫很快就被帶了進來。

這三個人並不是春風滿面地走進來。而是垂頭喪氣地走進來,因為他們是被人用鐵鏈栓住,被人拉進來的。

風先生看著這三個名醫,道︰「你們真的可以治病?」

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干瘦名醫傲然道︰「當然,在這方圓百里,絕對沒有比我們再好的醫生。」

風先生笑了一笑,對陸放道︰「殺了他們。」

陸放道︰「是。」

他這一次用的當然是金槍。

槍出,人倒下。

幾乎沒有慘叫,他們根本就來不及發出一絲聲音,就已倒下。

主持嘆了一口氣道︰「我錯了。」

風先生冷冷一笑道︰「那麼你應該知道,你該怎麼辦。」

主持道︰「這個廟里一共有三十一個人。」

風先生道︰「你有沒有把握殺了他們。」

主持道︰「這恐怕需要陸放幫一個忙。」

其他的和尚這時才明白,他們已沒有出路。

他們開始逃。

可惜這時逃未免太遲了。

秦寶寶閉上了眼楮,現在他又看清了風先生的一面,他從沒有見過像風先生這樣殘酷的人。

四周響起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想吐,秦寶寶只好又用手捂住了耳朵,他知道,自己只要看一看,听一听,就一定會吐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風先生的笑聲穿破了秦寶寶的手,傳到了秦寶寶的耳朵里︰「你可以放下手,睜開眼楮了。」

秦寶寶慢慢地睜開了眼楮。他已準備去吐了。

可是他並沒有到一個死人,地上甚至連一點血都找不到。

沒有死尸,也沒有鮮血,好像這里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

風先生處理尸體的方法,和他殺人的方法一樣高明。

秦寶寶道︰「那些死尸都到哪里去了?」

風先生笑道︰「都到了應該去的地方。」

秦寶寶嘆了一口氣,道,「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風先生道︰「在我的傷沒有好之前,我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事情。」

秦寶寶道︰「你擔心什麼?」

風先生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秦寶寶笑道︰「你擔心別人對你不忠,我知道,你對你手下的人並不是很放心的。」

風先生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秦寶寶笑道︰「你可以不承認,不過你做的事情,已是最好的證明。」

風先生笑了,他道︰「我知道什麼事情都是瞞不過你的。」

秦寶寶笑道︰「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做事還不是很徹底。」

風先生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現在還有三個人知道你受傷的消息,你好像還應該再殺三個人才對。」

秦寶寶所說的三個人就是秦寶寶、陸放、主持。

風先生笑道︰「這三個人中,只有一個人我還是不太放心。」

主持嘆了一口氣,道︰「這個人就是我。」

風先生微笑不語。

陸放就站在主持的身後,一動不不動地站著。

主持道︰「如果我割下我的舌頭,砍下我的雙手雙腳,你是不是可以對我產生信任?」

風先生嘆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一向只相信死人。」

主持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嘆氣,他忽地飛了起來,秦寶寶看到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柄短刀。

這柄刀直刺風先生的咽喉。

風先生並沒有動,他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主持,也沒有看到主持手中的刀。

陸放也沒有動,他好像也什麼都沒有看見。

短刀凌空刺來,一刺就刺到了風先生的咽喉三寸處。

只能刺到這里,就再已刺不下去。

秦寶寶看到,主持的眉心上忽地突出一樣東西,是槍尖。

陸放的槍。

這槍從主持的後腦刺入,從主持的眉心貫出。

好可怕的一槍。

秦寶寶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一句話。」

風先生道︰「什麼話?」

秦寶寶道︰「你說過,你不喜歡殺人。」

風先生道︰「是的,我說過。」

秦寶寶道︰「可是今天到現在為止,你一共殺了三十二個人。」

風先生道︰「你知道我殺他們的理由。」

秦寶寶道︰「可是我還知道,就算不殺他們,對你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風先生笑了一笑,道︰「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說明這件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確不喜歡殺人。」

秦寶寶只有笑了一笑。

一個剛剛殺了三十二個人的人,居然說自己並不喜歡,你還能和他說些什麼呢?

秦寶寶道︰「你可以保證,你受傷的消息除了我們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嗎?」

風先生道︰「當然有人知道,並且我還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有人找到這里來的。」

秦寶寶道︰「那麼你是不是想離開這里?」

風先生笑道︰「不管我走到哪里,就一定會有人跟到哪里。我為何不在這里等著他們呢?」

秦寶寶道︰「你認為第一個來找你的人是誰?」

風先生道︰「我想一定是魯小秋。」

「是的。」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進來,「我的確是第一個來的。」

是魯小秋。

他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衣衫一絲不亂。

他和剛才就好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一共來了三個人。

除了魯小秋之外,其他的兩個人的年紀都已不小了。

一個人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袍。長袍很長,幾乎已拖到了地上,他的臉上雖然堆滿了皺紋,可是下巴上卻沒有一根胡須。

這在當時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過風先生知道,這個人以前是有胡子的,並且很多,他只所以剃掉胡須,是因為他覺得每天梳理胡須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幸虧他的頭發並不多,否則他一定會把頭發剃掉。

另一人的胡子很長,很密,頭發也很正常。

他的衣服卻很短,現在雖然是冬天了,可是他卻把褲角卷了起來。

他的身後背著一柄槍,一柄很長很長的槍。

風先生笑了,道︰「想不到我在一天之中可以看到‘齊魯三俠’中的三個人。」

風先生的確是很榮幸,能夠同時在一天之中看到齊魯三俠的人的確沒有幾個。

魯正直就是齊魯三俠中的一個。現在另外兩個人已經來了。

魯正直是齊魯三俠中的老大,老二是「斷魂刀」崔無崖,老三是「刺天一槍」沈攬弓。

風先生道︰「崔無崖先生,你的刀呢?」

崔無崖道︰「你知道刀是用來做什麼的?」

風先生道︰「刀是用來殺人的。」

崔無崖道︰「所以我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會讓你看到我的刀。」

風先生笑道︰「我勸你最好現在就拔出你的刀,否則你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你的刀了。」

崔無崖笑道︰「你是說,你可以在我的刀還沒有拔出來的時候,殺了我?」

風先生笑道︰「殺你的絕不是我。」

崔無崖笑道︰「你是說,你在這里還埋伏了人手?」

風先生笑道︰「我現在只有一個手下。」

崔無崖道︰「他在哪里?」

風先生嘆了一口氣,道︰「你居然連他都看不到,看來你的確沒有機會再看到你的刀子。」

崔無崖抬頭,就看到了陸放。

在看到陸放的同時,他也看到了一柄槍。

一柄很短很短的槍。這柄槍,其實也是很長的,因為有一截槍身已在一個人的身體里。

崔無崖的身體。

陸放只用了一槍,就刺穿了崔無崖的身體。

沒有人對此感到驚訝,甚至連「刺天一槍」沈攬弓都沒有感到驚訝。

他只是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有這個結局,因為他實在太驕傲了。」

風先生道︰「不錯,任何一個人忽略了陸放的存在,他就只有死。」

沈攬弓看著陸放,道︰「你就是四條槍陸放?」

陸放道︰「我是。」

沈攬弓道︰「我也是用槍的,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有一戰的。」

陸放道︰「不錯,今天,你就是不來,總有一天,我也會去找你的。」

沈攬弓道︰「我知道,因為在現在這個江湖上,用槍的人並不多。」

他的這一句話並不是說,江湖上用槍的人很少,他只是在說,真正有資格用槍的人並不多。

陸放道︰「我知道,你的槍很長,也許,等你拔出你的槍的時候,我就死了。」

沈攬弓道︰「那麼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呢?」

陸放笑了一笑道︰「我想試試看,你拔出槍以後,有多麼厲害。」

沈攬弓嘆息。

魯小秋的眼中也有了光。

他實在太了解沈攬弓的武功,他知道,只要沈攬弓的槍拔出來,天下能夠躲得過去的人,絕不會超過十個。

難道陸放也是這十個人中的一個?

魯小秋不這麼認為。

風先生好像對這件事已不再關心。

的確,別人的生死,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秦寶寶不知道該為哪一個人擔心。

他一向不認為陸放是一個該死的人。他總覺得陸放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他不想看到陸放死。

可是沈攬弓卻是一個真正的大俠,當然也是一個絕對不該死的人。

如果讓秦寶寶決定誰生誰死,秦寶寶一定不知道該怎麼辦。

幸虧這個問題不是由秦寶寶來決定的,誰生誰死,只能由兩個人的武功來決定。

沈攬弓終于從身後抽出了他的槍。

他的槍的確很長,槍長一丈五尺。

昔年燕人張翼德的槍也不過是一丈八尺。

在江湖上,用這麼長的槍的人,絕對只有沈攬弓一個人。

陸放也抽出了他的槍,金槍。

沈攬弓大喝一聲,挺槍直刺。

這一槍之威,之猛,絕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這絕對是刺天一槍。

陸放也大喝一聲,挺槍直刺。

「當」的一聲。槍斷。人退。

斷的槍是金槍,退的人是沈攬弓。

陸放一動也沒有動,可是,一縷鮮血從他的嘴角慢慢地流了出來。

風先生嘆道︰「這一戰如果陸放敗了,絕對是因為他的驕傲。」

如果陸放也退了一退,他也許就不會受傷。

沈攬弓又是大喝一聲,一槍刺來。

陸放居然也同時大喝一聲,一槍刺去。

這一次他用的是銀槍。

「當」的一聲。槍斷,人退。

銀槍已斷,退的人還是沈攬弓。

沈攬弓笑了。

陸放又抽出了他的鐵槍。

槍上有血,崔無崖的血。

血還在流。

沈攬弓看著槍上的血,眉頭不由皺起,大喝一聲,挺槍直刺。

陸放笑了。

「當」的一聲。鐵槍已飛出,如閃電般飛出,刺入一塊拴馬石上。

鐵槍入石,足有一尺。

陸放只有最後一柄槍了。木槍。

他的木槍還能夠接得下沈攬弓的大槍嗎?

風先生笑了。

陸放的身體忽地動了,這是他第一次動,他的身體就好像一陣風,一片雲,誰也不知道他會飄到哪里。

他的槍已刺出,輕飄飄地刺出,就好像風中少女的長發。

沈攬弓的臉色忽地變了。

他的槍已刺出。

沒有聲音。

什麼聲音也沒有。

陸放又回到他剛才一直站著的地方。

所有的人這時才看到,他腳下的青石已變成了粉末。

沈攬弓的槍已插在地上。

他看著陸放,就好像他從沒有見過這個人。

餅了很久,他才道︰「你剛才並沒有受傷?」

陸放笑道︰「是的。」

他伸出了舌頭,正在流血的舌頭。

原來他只不過是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陸放道︰「我知道,如果我不培養你的驕傲,我今天也許會死在你的手上。」

沈攬弓嘆道︰「是的,我的確也沒有想到,你的年紀雖然很輕,可是內功卻是這麼好。」

陸放道︰「我學槍只用了一年,練功卻練了一生。」

沈攬弓道︰「現在的年輕人的確是越來越可怕了。」

他轉身,走了出去,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里。

魯小秋一直站著,一動不動,他的臉色有說不出的蒼白,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死人。

別人也好像從來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沒有人關心。

風先生在看著地上插著的槍。

沈攬弓的大槍。

有風吹來,吹在槍上,「喀」的一聲,大槍斷為兩截。

秦寶寶道︰「現在已是黎明了,天很快就會亮的。」

遠處傳來了雞鳴。聲音很遙遠。

風先生道︰「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陸放道︰「也許這是我們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天。」

風先生道︰「是的。」

陸放道︰「也許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在今天結束了。」

風先生道︰「我想再過三個時辰,最起碼有八個人可以趕到。」

陸放道︰「這就是說,如果我們想去吃早餐的話,必需等到三個時辰以後。」

風先生笑道︰「也許。」

秦寶寶忽地笑了。

風先生笑道︰「你笑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我已想通了一件事。」

風先生道︰「什麼事?」

秦寶寶道︰「你絕不可能受傷的,你故意讓別人知道你受傷的消息,只不過你想知道誰對你最忠誠。」

風先生笑了,道︰「還是不能瞞過你。」

秦寶寶道︰「如果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我勸你最好還是殺了我。」

風先生道︰「但現在只不過剛剛開始。」

秦寶寶道︰「看來我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陸放道︰「馬上來的八個會是誰?」

風先生道︰「‘鄭氏昆仲’、‘鐵血三鷹’、‘雷、火、電’。」

陸放道︰「不錯,我想如果有人來的話,也只可能是他們。」

秦寶寶道︰「為什麼會是他們?」

陸放道︰「因為他們都是最直接受風先生指揮的人,他們就好像是武林中幫會的舵主。」

秦寶寶道︰「為什麼這八個人的名字,我從來沒有听說過?」

陸放道︰「並不是只有有名的人才可怕,最可怕的人就是那些從來沒有听說過的人。」

秦寶寶道︰「他們很可怕嗎?」

陸放道︰「非常可怕。」

秦寶寶道︰「你們是不是只有兩個人來對付他們?」

風先生笑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秦寶寶道︰「他們中,最可怕的是誰?」

風先生道︰「是鄭氏昆仲。」

秦寶寶道︰「他們有多可怕?」

風先生道︰「我雖然是他們的主人,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另一個。」

秦寶寶道︰「你是說,他們雖然是兩個人,可是從來只有一個人出現?」

風先生道︰「是的,另一個人就好像是第一個人的影子。」

秦寶寶道︰「這種人的確很可怕。」

風先生道︰「如果他們一起來,那將會非常的麻煩。」

秦寶寶道︰「你認為他們會不會一起來呢?」

風先生道︰「他們住的地方各不相同,就算他們同時得到我受傷的消息,也不可能同時來。」

秦寶寶道︰「這就是說,他們絕不可能是一起來的。」

風先生道︰「可是如果他們早已就存下了叛我之心,一定會有所計劃,也許就會一起來了。」

秦寶寶道︰「這有一點可惜。」

風先生道︰「你可惜什麼?」

秦寶寶道︰「如果你的人上下一心,以你們的實力,征服江湖恐怕並不是一件難事。」

風先生嘆了一口氣道︰「是的。」

秦寶寶道︰「如果你能夠再忍上幾年,慢慢地培養勢力,也許那時,你的希望就可以完成了。」

風先生道︰「我的確是太急了一點。」

秦寶寶道︰「如果這時,天下的武林人都知道你已是眾叛親離,你的下場是不是已想到。」

風先生笑道︰「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夠了。」

秦寶寶道︰「什麼事?」

風先生道︰「我知道衛紫衣絕不敢來對付我的,只要衛紫衣不來,其他的人我不會放在眼里。」

秦寶寶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風先生這一次如果失敗,那麼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太不了解衛紫衣了。

不過這句話,秦寶寶當然不會說的。

三個時辰並不太長,天很快就亮了,空氣中似乎還有一種炊煙的味道。

這時已是吃早飯的時候。

陸放開始做飯。

秦寶寶想不到陸放居然會做飯。

陸放首先開始淘米。

秦寶寶笑道︰「想不到你居然會做飯。」

陸放道︰「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江湖浪子,如果我不會自己做飯,我早已餓死不知多少次了。」

秦寶寶道︰「現在你為我們做什麼飯?」

陸放笑道︰「稀飯,我只會做稀飯。」

秦寶寶笑道︰「是不是在你沒有飯吃的時候,你只能做稀飯?」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笑道︰「那我們就等著吃你的稀飯了。」

做稀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陸放很快就做好了。

這里是一座廟,廟里的東西很多。除了有米之外當然還有菜,陸放居然從廚房里找到了一碗肉。

秦寶寶笑道︰「看來這里的和尚都是假和尚。」

陸放笑道︰「當然是。」

秦寶寶道︰「稀飯已好了,我想那八個人也快要來了。」

風先生也笑道︰「所以我們如果不想今天餓肚子,就快一點把稀飯吃下去。」

陸放為每一個人盛了一碗,三個人把滾燙的碗都端在了手上。可是奇怪的是,每一個人都沒有真的去吃。

三個人的動作幾乎也是一樣的,他們都看著手中的稀飯好像可以從稀飯找出一朵花來。

第一個說話的是陸放,他道︰「據說有一種毒藥可以通過空氣傳播。」

風先生道︰「是的,這種毒藥用鼻子聞沒有關系,可是千萬不能吃進去。」

秦寶寶道︰「這種毒藥就是千里傳香,如果一不小心被吃進肚子里,一個時辰之中就會氣絕身亡。」

風先生道︰「看來鐵血三鷹已來了。」

秦寶寶道︰「原來鐵血三鷹是用毒的高手。」

風先生道︰「不錯,我之所以用他們的目的,就是因為他們在用毒上,天下無出其右者。」

陸放放下了碗,站了起來。

風先生對秦寶寶笑道︰「這碗稀飯雖然有一點毛病,不過這是陸放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如果倒掉實在太可惜了。」

秦寶寶道︰「的確是太可惜了。」

風先生笑道︰「你想不想吃?」

秦寶寶沒有說話,因為他已在喝稀飯。

風先生也開始慢慢地喝了起來。

有人道︰「稀飯明明有毒,你們為什麼還要喝呢?」

秦寶寶笑道︰「毒藥都是甜的,加了毒藥的稀飯好像更好吃了。」

這個人道︰「風先生是百毒不侵,那麼你呢?」

另一個人道︰「他就是秦寶寶。」

說話的只有兩個人,可是來的人卻有三個。

三個白衣人。

這三個人的相貌雖然大不相同,可是他們都是斯斯文文,干干淨淨的,就好像剛從浴室里走出來一樣。

第一個人的身子要高一些,長得也最好看,好看得就像是一個女人。

陸放道︰「這是鐵血三鷹的老大,飛鷹。」

秦寶寶道︰「從他的名字來看,他的輕功一定很不錯。」

陸放道︰「他一直認為自己的輕功是天下第一。」

秦寶寶道︰「比上官思鶴還要好嗎?」

飛鷹笑道︰「上官思鶴已死在我的手上。」

秦寶寶笑道︰「看來你的輕功真的很不錯。」

飛鷹笑道︰「絕錯不了。」

第二個人比較胖一點,看上去和和氣氣,清清爽爽。

據說一個和和氣氣,清清爽爽的胖子最容易引起女人的好感。

秦寶寶是一個女人,雖然還很小,不過他已覺得這個胖子有一點可愛。

陸放道︰「這是雪鷹。」

秦寶寶對雪鷹道︰「你為什麼叫雪鷹?」

雪鷹道︰「因為我喜歡雪,我也是在雪原中長大的,所以我就叫雪鷹。」

秦寶寶道︰「雪原有什麼好玩的?」

雪鷹道︰「雪原沒什麼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秦寶寶道︰「據說寒冷可以鍛煉一個人。」

雪鷹道︰「是的,在雪中長大的人,就沒有什麼無法忍受的了。」

秦寶寶道︰「看來有機會我也要到雪原中去看一看。」

雪鷹笑道︰「你沒有機會去了。」

秦寶寶道︰「是不是因為你們已來了?」

雪鷹道︰「是的。」

他笑起來的樣子還是那麼可愛。

第三個臉上有一道傷疤,傷疤並不太深,並且由于年代久遠,一不注意,往往就會看不到。

不過這個傷疤不但沒有使他變得難看一點,反而更增加了他的男子氣質。他是三個人中最有男人味道的。

秦寶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人還沒有說話,就笑了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他道︰「我是禿鷹。」

秦寶寶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道︰「這個名字一定不是你起的,你的頭發好像很正常。」

禿鷹道︰「這個名字就是我自己起的。我之所以起這個名字是因為在鷹中,禿鷹是最凶殘的。」

秦寶寶道︰「你是說你很凶殘?」

禿鷹道︰「一點不錯。」

秦寶寶道︰「看來你喜歡別人害怕你。」

禿鷹道︰「如果沒有人害怕你,你活在這個世上豈不是很沒有趣。」

秦寶寶道︰「你有多凶殘?」

禿鷹道︰「我並不是經常殺人,因為我的兄弟都說,看我殺人,他們會連隔夜的飯都會吐出來。」

秦寶寶道︰「真的是這樣?」

「是的。」和和氣氣的雪鷹道︰「有一次他殺一個人,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等到一個月之後,再去看那個人時,他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隨便你怎麼看,你都想不到他曾經是一個人。」

秦寶寶不由覺得有一點惡心,他雖然沒有看到禿鷹殺人,只是听這麼一說,就覺得自己想吐了。

飛鷹道︰「那一次看到那個人之後,我足足有三個月不敢吃肉。」

秦寶寶道︰「所以從那個時候起,你們就不讓他殺人了。」

雪鷹道︰「雖然殺人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後來我們還是寧願自己動手。」

秦寶寶道︰「我的話問完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也差不多全知道了,現在,你們可以拼一個你死我活了。」

秦寶寶退了下去,站得遠遠,看到風先生和自己的人打起來,他覺得是一件最開心的事情。

飛鷹開始走動,他走到了陸放的面前,道︰「你知道我們要想殺風先生,就只有先殺你。」

陸放目不轉楮地看著飛鷹,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飛鷹道︰「我知道,如果我有你的這種武功,我就會和你一樣,成為風先生的紅人了。」

陸放道︰「既然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為什麼還要向我挑戰?」

飛鷹道︰「因為殺人並不完全靠武功,有很多時候,殺一個人甚至不必動刀。」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目中卻有一絲殺機。

陸放的眼神忽地亂了,變得不再那麼鎮定,也不再那麼有神。

飛鷹的臉上全是笑意,他笑道︰「陸放,你的武功雖然很可怕,可是世上有很多東西比武功要可怕得多。」

他說的是毒藥。

他笑道︰「你知道我剛才用的是什麼嗎?」

陸放好像已不能說話。

飛鷹道︰「我用的是化骨瘴。一種人中了以後連站都會站不住的毒藥。」

他看著並沒有倒下去的陸放,皺了皺眉頭道︰「你既然中了化骨瘴,為什麼還不倒下去呢?」

陸放無聲無息地倒下。

風先生還坐在稀飯鍋邊,好像對周圍的事情什麼也不知道,他就像變成了一個聾子,一個瞎子。

飛鷹並沒有走近風先生。

他對風先生似乎還有所忌憚。

雪鷹道︰「我很抱歉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在你面前像一個龜孫子那樣活著。」

飛鷹道︰「沒有人喜歡活得像一個龜孫子。」

禿鷹道︰「可是我們如果不想像一個龜孫子,就只有殺了你。」

風先生慢慢地轉身,看著三個人,他的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笑意。

鐵血三鷹忍不住退了一步。

風先生道︰「很好,我已很久沒有親手處決叛徒了,處決叛徒是一種什麼滋味,我已很久沒有感覺了。」

飛鷹很勉強地笑了一笑,道︰「處決叛徒的滋味我剛剛嘗過。」

風先生道︰「他是什麼人?」

飛鷹道︰「他是一個女人。」

風先生道︰「你在別人的床上找到了她?」

雪鷹道︰「是在我的床上找到了她。」

風先生笑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雪鷹笑道︰「她是一個很不錯的女人,我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所以我覺得我並沒有錯。」

風先生道︰「那麼是誰錯了?」

飛鷹道︰「是那個女人錯了。」

風先生道︰「為什麼是她錯了?」

飛鷹道︰「如果她去勾引其他的男人,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她勾引的是我的兄弟。」

風先生道︰「你不想因為一個女人而和自己的兄弟不合?」

飛鷹道︰「是的。我總覺得,女人可以有很多,而兄弟只有一個。」

風先生道︰「這麼說,你們的兄弟感情很好。」

飛鷹道︰「這也許就是我們還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風先生道︰「團結的力量的確很大,如果你們三個人都是一條心,這一次我未必能勝。」

飛鷹笑道︰「所以這一次你輸定了。」

風先生道︰「你實在是太自信了。」

他的話音剛落,飛鷹的臉色就變了,變得很難看。

他首先感到全身開始變得麻木,接著感到四肢無力,最後他感到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很熟悉這種感覺。

只有中了化骨瘴的人才會有這種感覺。

他猛地轉身,看到的是雪鷹那張可愛的臉。

雪鷹道︰「你實在是太自信了。」

飛鷹厲聲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雪鷹道︰「你殺了我最喜歡的女人。」

飛鷹不由地嘆了一口氣,道︰「一個女人比兄弟的感情還重要?」

雪鷹道︰「本來我也認為,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是我最後改變了這種看法。」

飛鷹道︰「是什麼原因使你改變的?」

雪鷹道︰「是風先生。」

飛鷹道︰「原來你早已是風先生的人了。」

雪鷹笑道︰「我本來就是。」

飛鷹能夠說出這麼多話來,已經是很不簡單了,雪鷹笑道︰「你既然中了化骨瘴,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倒下呢?」

飛鷹倒下。

禿鷹看著倒下的飛鷹道︰「看來我只有一種選擇了。」

雪鷹笑道︰「是的,如果你想活著,你就站在風先生這邊,如果你想死,我想你連動手都沒有必要,你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禿鷹並沒有一頭撞死。

風先生笑道︰「恭喜你們浪子回頭。」

雪鷹笑道︰「我不是浪子,我早已回頭了。」

風先生道︰「你們知道‘雷,火,電’什麼時候能到嗎?」

雪鷹道︰「最多只要半個時辰。」

風先生道︰「在半個時辰中殺一個人,是不是來得及?」

禿鷹的臉色立刻變了。

雪鷹笑道︰「足夠了,殺一個只需要一剎那。」

禿鷹看到了一道如閃電一樣的光,這道光甚至比閃電還要快。

空氣中只傳來輕輕的「波」的一聲。然後禿鷹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禿鷹嘆了一口氣。

雪鷹倒下。

風先生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臉上的笑容似乎還沒有退去。

好像雪鷹並不是他殺的。

他轉向了禿鷹,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嗎?」

禿鷹道︰「因為他不可信任。他連自己的兄弟都可以出賣,又有什麼不可以出賣的呢?」

風先生道︰「那麼我可不可以相信你呢?」

禿鷹低著頭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

風先生道︰「你一向認為你是最殘忍的,其實你不是,我總覺得,你這個人還算比較誠實。」

禿鷹不由地舒了一口氣。

風先生的臉上忽地露出慈父般的笑容,他道︰「你一定沒有吃早飯,我想你一定餓了。」

禿鷹道︰「我的確很餓。」

風先生笑道︰「那你為什麼不去吃稀飯呢。稀飯雖然沒有干飯好吃,但總比沒有吃的好。」

禿鷹已明白了風先生的意思。所以他開始坐下來吃飯。

不過他在吃飯之前,服下了千里傳香的解藥。

風先生笑道︰「如果‘雷,火,電’看到你居然在吃我的稀飯,他們一定會感到很驚訝的。」

「我們的確感到有一點驚訝。」這個聲音很難听。

風先生皺著眉頭,道︰「你明明知道沒有人喜歡听你說話,可是你偏偏最喜歡說話。」

這很難听的聲音還在說個不停︰「以前在你面前的時候,我連屁都不敢放,現在我不但可以放屁,就算放最臭的屁都沒有關系。」

風先生道︰「是的,既然你們已打算背叛我,我好像拿你們也沒有多少方法。」

風先生轉向了秦寶寶,道︰「來,我來為你介紹三個朋友。」

秦寶寶笑道︰「這三個人長得不好看。」

禿鷹道︰「他們和我的幾個兄弟相比,的確難看了一些,不過他們並不是最難看的。」

秦寶寶道︰「最難看的人是誰?」

很難听的聲音道︰「當然是大鄭和小鄭。我本認為自己是世上最不好看的人,可是看過大鄭和小鄭之後,我覺得自己還是很有魅力的。」

秦寶寶笑道︰「我最喜歡看有魅力的男人。」

聲音笑道︰「那麼你今天算是有眼福了。」

從門外走來三個人。

秦寶寶只能看到這三個中的一個人,因為其他的兩個人都蒙著面具。

秦寶寶知道這個沒有蒙著面具的人,就是雷。

當他看清雷的時候,他很希望自己是一個瞎子。

禿鷹道︰「他就是雷公。」

秦寶寶嘆道︰「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神話中的雷公不是一個很討喜的人了。」

禿鷹道︰「他絕對比神話中的雷公難看得多。」

雷公笑道︰「我的樣子第一眼看上去的確有一點不習慣,不過你們如果看多了,就會發現,我還是很有男人味的。」

如果雷公的樣子就是男人味的話,秦寶寶希望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死光。

禿鷹道︰「這兩個蒙著面具的人是火神和電魔。」

秦寶寶道︰「他們為什麼要蒙著面具?」

雷公笑道︰「因為他們和我不一樣,他們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如果他們摘下了面具,會有很多女人纏著他們的。」

他一本正經地對秦寶寶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不知道被很多女人纏著的滋味是多麼痛苦。」

這當然不是事實。

禿鷹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蒙著面具,誰也沒有看到過他們的樣子。」

雷公道︰「不過有人看過。」

秦寶寶道︰「什麼人?」

雷公笑道︰「當然是死人。」

秦寶寶道︰「看來你們很可怕。」

雷公道︰「我們並不算太可怕,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們三個人絕對是一條心。」

秦寶寶笑道︰「三人一條心,黃土變成金,我希望你們的運氣會好一點。」

雷公道︰「這一次我們必勝。」

風先生慢慢地走了過來,道︰「我也知道,對付你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雷公馬上就捂起了自己的耳朵,叫道︰「你千萬不要說這種話,我知道你這話說出來,就一定有人會倒霉的。」

風先生笑道︰「看來你對我很了解。」

雷公道︰「我知道你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人,我雖然長得很丑,可是我還是一個人,而你絕對不是。」

風先生笑道︰「我已很久沒有听過這種話了。」

雷公道︰「我早就想說,只不過那時不敢,現在我敢說了。」

風先生笑道︰「這種話剛開始听並不習慣,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適應過程。」

雷公笑道︰「我知道你恨不得一刀砍死我,可是你為什麼不這麼做?」

風先生道︰「你怎麼知道我用的是刀?」

雷公道︰「你用的難道不是刀?」

風先生道︰「絕不是。」

他嘆道︰「你連我用什麼兵器都不知道,你還敢向我挑戰?」

雷公怔住,不過他很快就笑道︰「不管你用什麼兵器都沒有關系,反正你今天已死定。」

他正笑著的時候,手中打出了一點寒星。

在他打出了這一點寒星的時候,連風先生的臉色都有一點變了。

然後風先生就忽地不見了,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了。

「轟」的一聲,平地起了一個巨雷。

秦寶寶的臉色不由地變了一變,道︰「霹靂雷火珠!」

禿鷹道︰「是,這就是江南霹靂堂最有名的火器,霹靂雷火珠。」

地上已多了一個大洞。足足有一丈方圓。

霹靂雷火珠的威力的確是太可怕了。

那麼風先生呢?

風先生已不見了,他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這里。

雷公的臉色不由地變了。

一個聲音尖細的人道︰「他就在你的身後。」

說話的是一個蒙面人,火神。

火神冷笑道︰「不管他躲在哪里都沒有關系。我有方法讓他出來。」

禿鷹立刻拉著秦寶寶向後退,一直退到了屋子里。

在地上躺著的陸放和飛鷹也不見了。

秦寶寶和禿鷹已退到了屋子里,禿鷹的身體仍然沒有停止,他的臉上的皮膚繃得緊緊。

火神究竟有多可怕?居然連風先生都不敢正面攖其鋒?

「嘩。」

起火了。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一剎那間,忽然全部燃燒了起來,秦寶寶和禿鷹已被大火所包圍。

禿鷹拉著秦寶寶疾退,可是他們退到哪里,火就跟著燒到哪里。

火中似乎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可是秦寶寶不小心聞了一點點之後,卻覺得頭有點昏了。

禿鷹已不敢開口說話。

秦寶寶道︰「你不用擔心我,一般的毒藥對我是不起作用的。」

他們還在退,幾乎已退到了廟外。

火就在他們的身後燃燒,藍色的火。

禿鷹的白衣已被點燃,他立刻月兌下衣服。

現在他們總算月兌離了火場,秦寶寶看著被大火包圍著的廟宇。心有余悸地道︰「這是什麼火?」

禿鷹道︰「這就是火神的神火,一個人如果被火星沾到一點點,被火燒過的地方就必需立刻用刀削去。」

秦寶寶道︰「如果被火燒到了眼楮呢?」

禿鷹道︰「如果這個人不想死,就必需立刻剜去自己的眼楮。」

秦寶寶驚訝地道︰「這個火神真的很可怕。」

禿鷹道︰「的確是,在他身邊二十丈方圓的地方,沒有東西可以活得下來。」

秦寶寶道︰「對這個人應該用什麼方法對付?」

禿鷹道︰「不知道,如果說,世上有一個人可以對付得了他,那麼這個人一定是風先生。」

秦寶寶笑道︰「你對風先生好像很尊重。」

禿鷹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反對他的,我對他雖然有一點尊重,可是我最喜歡的還是自由自在地活著。」

秦寶寶道︰「每一個人都想自由自在地活著。但是你如果今天不把握機會,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禿鷹道︰「我知道你是秦寶寶,知道你不是風先生的人,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確會選擇機會,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風先生。」

他忽地轉身,就看到了陸放。

陸放的眼楮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禿鷹道︰「你想殺我?」

陸放搖了搖了頭。

他笑了一笑,道︰「我只是想問你要化骨瘴的解藥。」

禿鷹道︰「你既然中了化骨瘴,怎麼還可以這樣站著?你既然已經站著,為什麼還要化骨瘴的解藥?」

秦寶寶笑道︰「他既然知道你們會來,當然一定會防備你們的化骨瘴,不過,他用的解藥畢竟不是化骨瘴的解藥,所以還是有一點點的麻煩。」

陸放笑道︰「是的。」

禿鷹道︰「解藥我可以給你,那麼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呢。」

陸放笑道︰「我站在自己的這一邊。」

他忽地出槍,木槍。

這一次他沒有刺出,而是將一柄槍當做了棍,向禿鷹橫掃過去。

禿鷹本來認為自己是可以避開的,可是直到槍擊到自己腦袋上時,他才知道自己是避不開的。

陸放的這一槍不輕也不重,不過足夠讓禿鷹昏倒。

禿鷹昏倒。

陸放收槍,從禿鷹的衣服中找到了一個玉瓶。

他將玉瓶中的一顆紅色的藥丸放進了口中,點了點頭。

秦寶寶道︰「剛才風先生就在附近?」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道︰「你為什麼不一槍刺死他?」

陸放道︰「因為他不該死。」

秦寶寶道︰「他殺一個人竟用了那麼殘忍的方法,這種人居然不該死?」

陸放道︰「如果他真的是那麼殘忍的人,他剛才為什麼會救你?」

秦寶寶道︰「這麼說,禿鷹口中說得雖然很凶,可卻是一個好人。」

陸放道︰「我不知道世上有沒有好人,在我眼中,人只有兩種。」

秦寶寶笑道︰「一種是該死的人,一種是不該死的人。」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道︰「你不過去幫一幫風先生嗎?」

陸放道︰「對付火神,只有風先生一個人可以對付。我就算是去,也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的。」

秦寶寶道︰「我想去看一看風先生是怎麼對付火神的,你去不去?」

陸放道︰「我敢打賭,這絕沒有什麼好看的。如果你一定要看,我可以帶你去。」

秦寶寶笑道︰「你是一個好人。」

火已滅了。

罷才的火是那樣的大,似乎可以將天地燒毀,現在火說滅就滅了。

陸放道︰「火神的火究竟是一種什麼火?」

陸放道︰「我也不知道。」

陸放說不知道的東西就一定是不知道。

他們又回到了廟里,秦寶寶驚訝地發現,剛才的那場大火,其實什麼東西也沒有燒到。

無論從哪一個地方看,這里都不像剛剛失過火的樣子,就連地上枯草,也沒有一點燒焦的樣子。

看到秦寶寶目中的疑惑,陸放道︰「我只知道,火神的火只是針對人的。他想殺什麼人,火就會去燒什麼人。」

秦寶寶道︰「這麼說,火已完全受到他的控制。」

陸放道︰「可以這麼說。」

從他們站著的地方,可以看到「雷,火,電」。

他們還站在剛才站的地方。

雷公正在大叫,道︰「姓風的,你在什麼地方。你為什麼像一個龜兒子不敢出來?」

第二個蒙面人道︰「你就是叫破咽喉也沒有用的,他想出來的時候,他一定會出來的,他不想出來的時候,隨便你用什麼方法他都不會出來的。」

火神冷笑道︰「想不到風先生也有害怕的時候。」

「嗖,嗖,嗖」。

是利箭破空的聲音,無數枝箭。

所有箭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雷公、火神、電魔。

箭從四面八方射來,箭密如雨。

箭對武林高手來說,並不能構成多大的威脅,不過箭最起碼有一個用處,它可以讓人無法做別的事情。

秦寶寶道︰「風先生從哪個地方調來這麼多的弓箭手?」

陸放道︰「這也許是他早已安排好的,他既然可以假裝受傷,想必對今天的一切都已有所準備。」

秦寶寶︰「難道這件事情連你也不知道?」

陸放道︰「風先生做事從來不會和任何人商量的,他也從來不會真正的相信別人。」

秦寶寶道︰「昔日的江湖也有很多像風先生這樣的人,這些人當然都是非常厲害的人物。」

陸放道︰「可是這些人都已失敗。」

秦寶寶道︰「如果有一天風先生也失敗了,我相信就是因為他的這個原因。」

陸放道︰「是的,風先生對每一個人都不是絕對相信,若不是這個原因,今天的事情也許並不會發生。」

秦寶寶看了看場中的局勢,道︰「雷公已受傷了。」

雷公受的傷不只一處,他的肩頭,大腿,和腰上都中了箭,看來最重的傷是在腰上。

火神問道︰「老雷,你怎麼樣?」

雷公道︰「沒有事。」

他的口剛剛張開,遠處就射來一箭,這一箭和剛才的箭絕對不同,這一箭的速度和力度都比剛才的箭要大得多。

這一箭正射中雷公的口腔。

遠處傳來風先生的笑語︰「雷公,我的箭法是不是很不錯?」

他在說話,就暴露出他的所在地,秦寶寶看到電魔的手中忽地多了一樣東西。

一件閃閃發光的東西。

秦寶寶道︰「那是什麼?」

陸放道︰「是電魔的武器,電劍。」

秦寶寶看到一道耀眼的光芒,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亮的光芒。

這道光芒穿過了一株大樹,樹斷。

「轟」的一聲,一道圍牆被劈成了兩半。

秦寶寶不由地吐了吐舌頭,道︰「好可怕的劍光。」

陸放道︰「這就是電魔的獨門武器,據說自從他用了這種武器後,沒有人能接得下他的一劍。」

秦寶寶道︰「連風先生也接不下?」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道︰「看來風先生就算殺別人要容易一些,殺這個人卻不容易。」

陸放道︰「是的。沒有人可以說,能夠很容易地殺了電魔。就算是風先生也不行。」

秦寶寶道︰「幸虧鄭氏昆仲並沒有來,否則的話,風先生未必能對付得了。」

陸放嘆了一口氣道︰「我敢打賭,鄭氏昆仲絕對已來了。他們現在一定在什麼地方看熱鬧。」

秦寶寶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種感覺,我總感覺到他們好像就在我的身後。」

他猛地回頭,只看到樹在動,草在動。可是此時並沒有風。

沒有風,樹中草怎麼會動?

有人,的確有人來了。在這種時候,來的人莫非真的是鄭氏昆仲?

鄭氏昆仲究竟是兩個什麼樣的人,就連陸放也說不清楚。

人只有對不了解的事物才會覺得恐懼,鄭氏昆仲好像非常明白這種道理。

他們總是使自己處在一個最陰暗的地方,這也許就是他們最可怕的地方。

秦寶寶道︰「如果真的是鄭氏昆仲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陸放道︰「只有一個方法。」

秦寶寶道︰「什麼方法?」

陸放道︰「就是趕快找一個方法自殺。」

秦寶寶道︰「鄭氏昆仲真的這麼可怕?」

陸放道︰「也許比我想像中要可怕的多。」

秦寶寶道︰「風先生有沒有把握對付他們?」

陸放道︰「對付鄭氏昆仲這種人,誰也沒有把握。」

秦寶寶笑道︰「听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很想見一見這兩個人了。」

陸放道︰「你就算看到了他們,你也只能看到其中的一個。」

秦寶寶笑道︰「這句話我已听你們說過很多次了,他們其中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把自己藏起來?」

陸放道︰「他並沒有把自己藏起來,只是我們看不到他而已。」

秦寶寶道︰「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忽地回頭,大聲叫道︰「大鄭,小鄭,你們在哪里,為什麼還不快一點出來?」

陸放道︰「你就算是叫破咽喉也沒有用的。」

秦寶寶道︰「是不是他們想出來的時候才會出來,他們不想出來的時候,隨便我用什麼方法都不會出來的?」

陸放道︰「是的。」

秦寶寶笑道︰「在這一點上,他們倒是和風先生很相像。」

陸放把目光看著雷公,火神,和電魔,對秦寶寶道︰「風先生很快就要對這三個人下手了,你猜風先生會先對付哪一個人?」

秦寶寶道︰「電魔。」

陸放道︰「你為什麼會這麼看?」

秦寶寶道︰「因為電魔是三個人中最可怕的,一旦他死了,火神和雷公好像對風先生就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陸放道︰「我也是這麼看的。」

他們並沒有看到風先生,風先生真的像一陣風一樣,他消失的時候,就像風,他出現的時候,也是風。

秦寶寶看到電魔有一點緊張,他好像也知道,如果風先生想動手的話,一定會先挑上自己。

電魔的手緊緊地持著他的電劍,一種誰也沒有看到過的劍。

如果不是有這把劍,電魔早已死了。

忽地有一陣風吹來,很輕很輕的風,輕得就像是情人的撫模。

每一個人都感到了這陣風,電魔忽地大叫一聲,手中的電劍向一個大方向劈了過去。

電劍立刻又發出那種可怕的,足以摧毀一切的光。

青石鋪就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劍痕,這道劍痕足有一丈多長。

真的好可怕的一劍!

笑聲。

非常好听的笑聲。

秦寶寶好像看到,有一道光直刺向電魔。

電魔大喝一聲,手中的劍非常及時地削了過去,「叮」的一聲。一件東西被削斷,落到了地上。

這件東西居然還在動。像蛇一樣不停地蠕動。

秦寶寶仔細一看,地上真的是一條蛇。一條已被斷為兩截的蛇。

一條蛇和劍接觸,怎麼會發出金屬般的聲音?

這條蛇又是從哪里來的?

看到這條蛇的時候,秦寶寶感到場中的氣氛忽地緊張了起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像掛了鉛一樣。

秦寶寶知道,這是鄭氏昆仲來了,鄭氏昆仲真的已出現了。

雷公叫道︰「大鄭,小鄭,我們是一條路上的朋友,我們的對手都是姓風的一個人。」

「嘻嘻。」

這是剛才的笑聲,很好听的那種笑聲。

從黑暗處又竄出一樣東西,這件東西在飛行的時候,還在不停地蠕動。

是蛇。

一條活蛇。

作為一個江湖人,不可能害怕蛇的,就算是一頭獅子、老虎,也不可能害怕。可是看到這條蛇,雷公、火神、電魔的呼吸好像都有一點停止了。

這條蛇的目標還是電魔。

電魔揮劍,「叮」的一聲,蛇又被斬成兩截。可是電魔卻發出了一聲慘叫。

秦寶寶看到,在電魔揮劍斬蛇的時候,在斷開的蛇身上,濺出了一股液體,這種液體濺到了電魔的臉上。

電魔的慘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從暗處又飛來了一柄槍,是沈攬弓的長槍,雖然已斷成了兩截,可還是比一般的槍要長得多。

這柄槍就像閃電一樣飛了過來,洞穿了電魔的胸口。

這柄槍的力量實在是可怕極了,電魔的身體被這柄槍帶著飛起,一直飛到了一棵樹上。

電魔就被釘在了這棵樹上。

雷公大吼一聲,向槍飛來的方向撲了過去。

可是他只撲出了一步,就被火神的手緊緊拉住。

火神冷冷地道︰「你這不是報仇,而是送死。」

雷公停下來的時候,秦寶寶看到他的額上出現了亮晶晶的汗珠。

他一定對剛才的舉動感到後怕極了。

秦寶寶道︰「這大鄭和小鄭看來真的很有兩下子。」

陸放道︰「單以武功而論,這兩個人已絕對是一流高手。」

秦寶寶道︰「不過他們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武功。」

陸放沉聲道︰「是的。」

秦寶寶道︰「鄭氏昆仲為什麼要殺電魔?」

陸放的眉頭皺得緊緊,他沉默了半天,才沉聲道︰「不知道。」

秦寶寶道︰「這兩個作事的風格的確與眾不同。」

陸放道︰「可是我知道,他們絕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可是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那一槍飛出之後,就再也沒有一點聲音,好像擲槍的人已走了。

火神冷冷地道︰「大鄭,小鄭,只要我今天能活著,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有人笑道︰「你怎麼知道你今天能活著?」

聲音是風先生的聲音,風先生居然出現了。

這種時候,的確是風先生出現的時候。

火神大驚失色,因為風先生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身後,並且離自己很近,就好像是在自己的耳邊說話一樣。

火神沒有說話,而是回肘,擊出,他擊了一個空。

風先生笑道︰「一旦我到了你的身邊,你居然還想和我動武嗎?」

听他的聲音,明明就應該在火神的身邊,可是火神連用了三種身法,甚至連風先生的衣角都沒有看到。

秦寶寶看到他臉上的冷汗就像流水一樣流了下來。

陸放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風先生一旦到了一個人的身邊,這個人基本上已是一個死人。

火神大吼,揮拳猛擊,可是他連人都看不到,就算他生了十只手也是沒有用的。

風先生笑道︰「看來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而已了。」

這句話說了一半的時候,空氣中就傳來了一聲輕脆悅耳的聲音。

可是這種聲音又有說不出的可怕,因為這是一個人的骨頭在強力的壓迫下斷折的聲音。

火神的骨頭已斷。

火神的脖子無力地垂了下去,風先生扭斷了火神的脖子。

這個時候,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風先生。

此時的風先生和其他時候的風先生並沒有兩樣,他的手還是干干淨淨的,他的衣服是干干淨淨的。

他看著火神的尸體,發出了嘆息,就好像這個人的死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一樣。

從火神的尸體上抬起頭來,風先生又看著雷公。

他笑道︰「你剛才不是說,反正我今天已死定了嗎?你是否還堅持剛才的意見?」

雷公瞪大了眼楮,大叫道︰「你死定了。」

他向風先生撲了過去,就像一只兔子撲向老虎,更像一只飛蛾撲向大火。

風先生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雷公撲了個空,他當然不可能踫到風先生,他的武功雖然不錯,可是在風先生的面前,他就像是一個不懂武功的孩子。

風先生道︰「我實在是不想殺你,可是我好像又不能不殺你。」

雷公大叫道︰「有本事就殺了我。」

風先生笑道︰「謹遵台命。」

他的手掌橫切,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雷公的咽喉,這一掌輕輕地切在了雷公的咽喉上。

「格」的一聲輕響,雷公的喉骨已碎。

雷公捂住咽喉,口中發出「格格」的聲音,他看來還很想說話,可是他已說不出話來,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說出話來。

風先生負起了雙手,對著黑暗處笑道︰「大鄭,小鄭,不管你們為什麼殺了電魔,我都很感激你們。」

那個很好听的笑聲又起,道︰「風先生,你的確應該感激我,否則的話,你不會那麼容易就解決他們的。」

風先生道︰「該死的人都已死了,現在你是不是該出來了。」

「我當然要出來的,我並不是見不得人的人。」

隨著聲音,一個人慢慢地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秦寶寶睜大了眼楮,他實在是很想看一看,在任何人心中都是最可怕的人物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是秦寶寶失望了,他雖然知道這個人就是鄭氏昆仲中的一個,雖然這個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秦寶寶還是沒有看到什麼。

因為這個人居然是沒有臉的。

每一個人生下來,只要是正常的人,當然都是有臉的,而這個人卻沒有臉。

秦寶寶道︰「陸放,這個人究竟是不是人?」

陸放道︰「絕對是。」

秦寶寶道︰「那麼他的臉呢?」

那個人對秦寶寶笑了一笑。

沒有臉的笑起來是什麼樣子?恐怕見過的人並不多。

秦寶寶看到這人笑起來的時候,他的心里在想什麼?

後來有人問過秦寶寶這個問題,秦寶寶的回答是︰「我當然恨不得把自己的眼楮剜下來,或者根本希望自己沒有生下來過。」

那個不知道是大鄭還是小鄭的人道︰「陸放說得不錯,我生下來的時候,的確是很正常的,可是我生得的確是太難看了,就連我的父母都恨不得殺了我。」

秦寶寶道︰「所以你用一種東西把自己的臉蒙了起來。」

那個人道︰「是的。」

他的臉上雖然看不到眼楮、鼻子、嘴巴,卻可以看到一點輪廓,他當然也可以和正常的人一樣,可以看,可以听,可以說話。

風先生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那個人道︰「什麼事情?」

風先生道︰「你究竟是大鄭,還是小鄭?」

那個人笑道︰「不是我不想回答你的這個問題,而是這個問題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相信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不知道。」

風先生道︰「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

那個人道︰「隨便你叫我什麼都沒有關系。」

風先生道︰「我可不可以叫你鄭先生?」

那個人笑道︰「那我從現在開始就是鄭先生了。」

風先生笑道︰「鄭先生。」

鄭先生笑道︰「風先生。」

鄭先生笑了一笑,道︰「這一次來的倉促,所以沒有帶什麼禮物,只有一點小小的意思。」

他的身子好像動了一動,空中立刻傳來「嗤」的一聲。

這是蛇的聲音,一條又細又長的蛇從鄭先生的袖管里飛出,飛向風先生的咽喉。

鄭先生身上穿的衣服並不是很多,可是他的身上好像有無數條蛇似的。

風先生笑道︰「多謝。」

他忽地出手,用兩根手指捏住了蛇的七寸。

鄭先生笑道︰「想不到風先生的內功越來越深厚了,連我的‘無常奪命蛇’都敢親手去抓。」

風先生笑道︰「若是你剛才用的是‘鐵血竹葉青’,我也許就不敢抓了。」

鄭先生道︰「鐵血竹葉青我剛才已用了一條。」

風先生道︰「所以你只剩下兩條了,你當然舍不得用,那麼你的下一個禮物是什麼?」

鄭先生笑道︰「萬蛇齊飛!」

一听到萬蛇齊飛這句話,陸放的臉色不由地輕輕一變,他一把拉住秦寶寶的後衣領倒縱出去。

「嗤嗤」之聲不絕于耳,無數條閃閃發光的小蛇飛向了風先生。

風先生好像也不敢大意,他的身子忽地轉了起來,轉的就像一只飛旋的陀螺,飛來的蛇一接觸他的身體,立刻被振得粉碎。

「嗤嗤」之聲依然不絕,鄭先生的身上不知有多少條蛇,好像世上所有的蛇都在他的身上似的。

空氣中充滿了一種濃重的腥氣,聞起來有說不出的難受。

秦寶寶不禁覺得有一點頭昏了。

若不是他的身上早已經藥水泡過,他這個時候早已昏了過去。

陸放一直用衣袖遮住鼻子,他的內功並不算太差,並不擔心自己會中毒。可是這種腥氣實在太難聞了。

秦寶寶道︰「他的蛇為什麼好像永遠也用不光似的?」

陸放道︰「因為他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附近的毒蛇一旦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就會鑽入他的衣服中。」

秦寶寶道︰「這些只不過是普通的蛇而已,風先生好像並沒有必要這樣緊張。」

陸放道︰「就算是最普通的蛇,一旦被鄭先生的手踫到過,就變成了世上最毒的毒蛇了。」

秦寶寶道︰「照這樣看來,風先生的情況有一點不妙。」

陸放道︰「也許。」

風先生的一身青衣現在已變成了紅色,那是因為沾上了蛇血的緣故。

蛇既然有毒,蛇血當然也是有毒的,風先生就算一不小心踫到了自己的衣服,也會遇到很大的麻煩。

風先生轉動的身形依然沒有停止,他不但還在轉動,並且身體還在上升。緩慢地上升。然後又緩慢地下降。

秦寶寶簡直不相信世上有這種高明的輕功,就算他已親眼看到了,他仍然還是有一點不相信。

風先生轉動的身體忽然開始冒煙。然後開始著火。

火勢既不算大,也不算小,不過風先生現在還是變成了一個火人。

所有的動物都怕火,蛇也不例外,所以那些飛過來的蛇發著「絲絲」的聲音,身子扭動著,盡量不去接觸風先生的身體。

雖然鄭先生的蛇還在不停地飛,不過風先生已停了下來。他的身上還有火,火還是和剛才一樣燃燒。

火不但讓蛇不敢再靠近他,也使他身上的蛇血燒干。

鄭先生不由地停了下來,他的臉上充滿了不解。

他說︰「我也可以和你一樣,使身上著火,可是你的衣服為什麼看起來並沒有像燒壞的樣子?」

風先生笑道︰「這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常識而已,我的衣服是用一種叫石棉的東西做成的,並且我的衣服上也涂了一種特別的藥水,雖然我的身體在著火,可是火的溫度並不算高,最起碼人是可以忍受的。」

鄭先生嘆道︰「看來你的確是一個奇才。並且你好像早已知道我會來的,所以你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風先生道︰「我一向不打無把握的仗。」

鄭先生嘆道︰「看來我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這里。」

風先生也嘆了一氣,道︰「你到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不覺得太遲了嗎?」

鄭先生笑道︰「不錯,如果我還活在這個世上,你一定不會太舒服的。」

風先生笑道︰「既然你非常明白這個道理,你就只有拿出你所有的本事了。」

鄭先生道︰「我知道你們一直都認為,我們鄭氏兄弟除了會一點旁門左道之外,其實武功並不高。」

風先生道︰「難道不是?」

鄭先生把頭搖得像一個波浪鼓,他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他在說到第二個「當然不是」的時候,他的身子忽地飛起,飛向了風先生。

他居然想和風先生比試真實的武功。

秦寶寶不由覺得,鄭先生這個動作就好像一只飛蛾撲向了大火。

風先生現在的身上的確還在燃燒。

可是等到鄭先生出手的時候,秦寶寶的這個看法馬上就不得不改變了。

鄭先生用的是刀,一柄非常薄的刀。

刀實在很薄,簡直可以說是其薄如紙。

如紙的薄刀在空中劃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弧線的終點就是風先生的咽喉。

這是絕對可怕的一刀,也是絕對無懈可擊的一刀,這是必殺的一刀。

陸放不由地睜大了眼楮,他實在想不到,鄭先生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無論誰能夠用出這一刀來,他的武功絕對可以排在武林前二十名之內。

看來風先生對這一刀也很吃驚,他好像也想不到,鄭先生的武功會如此之高,所以他好像只有退。

他在後退的時候,身上的火已開始熄滅。

場上立刻暗了下來,風先生的身體又變成了捉模不透的幽靈。

鄭先生還在進攻,他的刀氣仍在,殺氣逼人。

他已佔了場上的主動。

風先生卻已不能退了,因為他的身後就是樹,這株樹上正釘著電魔的尸體。

鄭先生笑了,是不是他已看出風先生沒有了退路?

如果風先生想從樹邊閃過去,那麼他的身體必然要出現破綻。

每一個人都會死的,風先生也會死。

如果風先生在鄭先生的面前出現了哪怕一點點的破綻,風先生也會變成一個死人。

刀正破空刺來,發出「嗚嗚」的聲音,雖然只是一柄其薄如紙的刀,卻發出這麼巨大的聲音。

風先生如何面對這種局面。

就連陸放也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他看出,風先生本有三種方法可以避開鄭先生的刀,可是他卻選擇了最笨的一種。

風先生這種人也會出錯?

每一個都會出錯,只是一個人一旦出錯了,可以改正,可是風先生的錯誤卻是致命的。

陸放也想不通風先生為什麼會這樣做。

刀已刺了過來,刺向風先生的咽喉。

還是咽喉。

就在這時,風先生動了,只動了一動。

他的手上忽地有一樣東西在一閃,這種東西被風先生反手刺進了電魔的尸體里。

風先生在這種時候,居然還去刺一個死人。

風先生是不是瘋了?

有這種想法的人絕不止陸放一個。

秦寶寶忽地拍起手來,大叫道︰「好厲害。」

鄭先生的刀已刺了過來,其快無比地刺了過來,這一刀並沒有刺中風先生,甚至連風先生身後的電魔也沒有刺中,在刀將要接觸到電魔身體的時候,鄭先生的動作忽地停止了。

他只是怔了一怔,但對風先生來說,這一點時間已足夠了。

風先生手中神秘的武器又閃了一閃,光芒在鄭先生的咽喉處消失。

鄭先生大叫,倒退,他一退居然退出了三丈,看來鄭先生的輕功也很不錯。

鄭先生用手捂住了正在流血的咽喉,嘎聲︰「你怎麼發現這個秘密?」

風先生又恢復了他的儒雅,他笑著道︰「因為我是風先生,天下沒有風先生不知道的事情。」

「怦」的一聲,電魔的身體忽地從樹上倒了下來,他的身上在流血,鮮紅的血。

一個已死了不少時間的人身上,怎麼還會再流出鮮紅的血?——

煜媸樵荷描,東曦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