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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用殺手 六、玉骨銷魂

作者︰黃鷹類別︰武俠小說

常護花現在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

方今天下,正所謂國泰民安,令一般百姓不滿的朝廷雖然有,卻是無可避免,而這種不滿,也還不致于掀起反動怒潮,所以民間造反這種可能性其實不高。

天地會一直以來,目的也只是包娼聚賭,坐地分肥,萬不得已,也不想驚擾他人,以免引起官府的過份注意,他們的勢力只是在暗中滋長。

而這樣的一個組織,當然不會引起一般武林高手的興趣,尤其是惡僧無情這種高手,在滇邊寺院,差不多已經是王的了。

常護花本來也很奇怪,知道朝廷中有人插手?才明白過來。

龍飛接道︰「有史以來,朝代屢換,每次發生動亂大都由民間掀起,大都是不堪苛政壓迫,現在我卻看不出朝政有何不妥,這相信並不是因為我乃朝廷中人。」

常護花點頭︰「我這個平民也看不出來。」

「所以這可以肯定,完全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私欲,我並不認為這些人執掌朝政之下,天下黎民會過得比現在舒服。」

常護花轉問︰「朝廷中是否有很多人不滿?」

龍飛笑笑︰「不是很多,而不滿的那些人之中,我也看不出有那一個比當今天子英明。」

常護花道︰「這些人之中,是不是都很有勢力?」

「大都是的,所以除非掌握充分證據,否則還是不能妄動。」龍飛搖頭。「若是硬來,動對了倒還罷了,否則非獨前功盡廢,我也休想再過問朝政。」

常護花道︰「我明白,事情是怎樣開始的。」

「有些地方官陽奉陰達,有些突然變得很囂張,而這些人中,有三個是我準備清除的,因為我掌握了他們貧污舞弊的證據,而在庇護他們的人尚未在意之前,我已經采取行動,其中一個為了保命,說出了他知道的一些秘密。」

「就是那時候開始,前輩開始行走江湖?」

「相反,我開始退出,栽培另一股勢力與天地會對抗,這些還是在京師內進行,在肅清京師天地會的勢力之後,才移往行宮。」

「行宮?」

「那是天子外出暫駐的地方。平日已禁衛森嚴,原就是一個最佳的秘密基地。」龍飛一頓。「這種秘密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年,除了開始的一役,我這邊-直處于下風,因為他們能夠網羅邪派眾多高手,而我這邊卻不能做同樣的事情,而正道中人,你應該知道,有很多都很迂腐,認為效忠朝廷是一件既不光榮,又沒有出息的事情,他們認為稱霸武林,才是最重要的。」

常護花笑笑道︰「邪派之中,這種人也不是沒有,只是較少,尤其是那些武功較次的人,在無望稱霸江湖之際,很容易轉移目標。」

龍飛道︰「對于高手,他們都不惜千方百計去找他的弱點。」

常護花沉吟道︰「抱一他們相信就是因此被受要協,歸順他們。」

「抱一曹昊肯定部是的。」龍飛微喟。「好像他們這樣的人相信也不少,要他們改變,除非能夠先解除天地會對他們的威脅。」

「看來前輩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

「不錯,天地會已經開始行動,制造事件,擾亂民心。」龍飛的語聲更低沉。「刺殺鐵御使是最大的一件,雖然一個鐵御使倒下,可以有第二個鐵御使上場,但這種打擊,對朝中某些大臣,-定會起很大的刺激,從而改變初衷,倒向反對的那一邊。」

常護花點頭︰「呂大人絕無疑問是一個好官,平日總听到不少人談到他,若是他倒下,相信會甚為震動,難怪天地會為了保守秘密不惜大開殺戒。」

龍飛道︰「這一次事敗,對他們多少有些打擊,若是我推測不錯,他們將會采取兩個步驟,一是繼續進行刺殺的計劃,全力刺殺鐵御使。」

香芸插口道︰「這他們必須考慮到我們早有準備,刺殺雖然成功,刺客不難會陷身羅網,而他們未必能夠每一個都不肯吐露實情。」

龍飛頷首道︰「他們甚至要考慮到我們會調動軍兵,全面反撲,而他們的勢力,尚未到達這個地步。」

香芸道︰「所以他們接著的步驟,應該是全面疏散。」

龍飛道︰「這也是我們反擊的好機會,我們可以乘此機會將他們這附近的頭兒除去。」

香芸目光轉向常護花︰「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他們這一次的行動將會泄漏得更多,只是我們缺乏一個去做這件事的人。」

龍飛接道︰「這個人必須不是官府中人,這樣才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他要做的事,而如果與他們有過節,當然更理想,這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到我們這邊的調查工作。」

常護花只是听,龍飛接道︰「這個當然也必須智勇雙全,有能力單獨處理任何的事情,在必要時我們當然會加以援手,但是在平日,他大都是要單獨作戰。」

香芸接著又道︰「這個人的背境亦是越簡單越好,那最低限度,被敵方要脅的可能性亦會減少很多。」

龍飛上下打量著常護花接問︰「你是否能夠完全了解我們的說話?」

常護花笑笑道︰「晚輩好像不是這樣愚蠢的人?」

「那我是只需問你是否願意為朝廷效命了。」

常護花微笑點頭︰「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何況晚輩與天地會還有些恩怨未了。」

龍飛這才舒過一口氣︰「你是我所見的最理想的人選。」

牡丹插口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們才救我們莊主?」

龍飛不以為意,道︰「我絕不否認是有這個企圖,但假使你們莊主拒絕在先,我們還是會出手相助。」

牡丹俏臉微紅,道︰「這里本來沒有我說話的份兒,只是……」

香芸笑截道︰「除了高坐在官堂之上,義父向來都不太嚴肅。」

牡丹偷眼一望常護花,看見常護花面露笑容,才真的放下心來。

常護花一笑,接道︰「他們都給我寵壞了。」

龍飛道︰「這正如芸兒一樣。」

香芸微發嬌嗔道︰「我什麼地方做錯了。」

龍飛笑道︰「這句話便已是很不禮貌了。」

「義父不是說,不喜歡太拘束?」香芸笑問道︰「不喜歡別人太多禮?」

龍飛笑而不答,常護花接問︰「我要做的到底是什麼?」

「將天地會的根挖出來,至于將那些根清除,我交給你就是了。」

常護花道︰「如何開始?」

龍飛道︰「我會將一些線索給你,至于如何抽絲剝繭,卻要看你的本領。」

常護花再問︰「什麼時候開始?」

龍飛道︰「也是要看你的本領。」

常護花詫異的道︰「晚輩不明白。」

龍飛道︰「首先你得待傷勢完全痊愈,然後你會給送去行宮,接受一些特殊的訓練。」

常護花詫然一笑,龍飛亦一笑,道︰「或者你會覺得並沒有這個必要,但我總認為,那些訓練對你來說,並無壞處。」

常護花不由問道︰「多數關于那一方面的?」

龍飛道︰「那一方面都有,譬如說——」語聲一頓,龍飛的身形突然從案後翻出。

他看似要撲向門外,可是就在常護花一分神那剎那,他的右手已然輕按在常護花天靈蓋上。

常護花一怔,龍飛一縮手道︰「有訓練你如何避開那剎那的襲擊。」常護花苦笑。

龍飛接道︰「我這一掌若是用力,你已經無再戰之能,我手中若是握有淬毒暗器,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

常護花只有苦笑。

「最好的朋友,也有可能就是最惡毒的敵人,你或者會說我夸大其詞,但這一掌若是曹昊發出,相信也並無不同。」

常護花不由捏了一手冷汗,龍飛繼續道︰「我絕不否認你的武功很高強,但臨敵應戰,你的經驗還是不很夠,在應付天地會那些人之際,更需要些特別經驗。」

常護花嘆息道︰「這是說,在行動開始之後就是面對著前輩你,晚輩也要防範的了。」

龍飛道︰「因為你看見的我未必是真的我,這對你只有好處。」

常護花嘟喃道︰「晚輩只是擔心事了之後,會不會變成一個瘋子。」

龍飛笑笑道︰「這麼多年了,我仍沒有變成瘋子,你當然也一樣不會變。」接看了一眼香芸︰「而且我這里有一位女華陀。」

香芸搖頭︰「義父這樣喜歡說笑,還有誰會害怕?」

龍飛大笑轉回案後︰「這件事情也許會很快了結,也許會持續多年,我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常護花道︰「應該是的。」

「若是你不想卷入這個漩渦,現在仍來得及退出。」龍飛一收笑臉,鄭重道︰「這不是說笑,最絕對出于誠意。」

常護花毫不考慮的道︰「晚輩已經答應了就絕不會反悔。」

「好!很好!」龍飛又大笑起來,對于常護花他顯然非常有信心。

常護花也由此變成一個殺手——

御用殺手!

行宮也就是離宮,有臨時的,也有固定的。

天子出巡,大臣接駕,天子停駕的大臣第宅就是臨時的行宮,在天子離開之後,這行宮的地位便告結束,一切布置,都是臨時安排。而天子平日常到的地方規制都是不下于京城的宮殿,有甚過之。

唐明皇的華清宮可以說是最著名的行宮。

行宮一般都是被天子用為玩樂所在,龍飛與常護花等現在去的這一個承德行宮卻是例外。

這已是七天後的正午,船在清城泊岸,一行人改乘車馬。

XXX

車馬一行進入承德地面,一路走來,禁衛森嚴,出行了十數里,遠遠看見一道宮牆也不知有多長,一道飛虹也似,竟仿佛要伸入青天外白雲里。

「莊主,你看——」牡丹不由叫了出來。

常護花傷勢已完全康復,策馬走在龍飛旁邊,應聲亦自道︰「好大的工程。」

龍飛道︰「這道宮牆長大概二十里,整座宮殿佔地大約萬畝,費時十七年才建成。」

爆牆內殿宇聳立,常護花極目望去。「這要多少的人力物力。」

「難以估計。」龍飛淡然一笑。「這一座行宮,應該是本朝的代表作了。」

常護花沒有再說什麼。

XXX

半柱香之後,一行人終于進入行宮。

香芸吩咐了那些錦衣少女照顧牡丹,打點一切,與常護花隨著龍飛往內進。

當前是一道宮門,分為二層,碧瓦飛詹,龍飛邊走邊道︰「這是仿照京城午門的規制,當然京城那兒的遠較華麗。

常護花道︰「據說文武大臣,勿論上朝抑或奉召進宮見駕,必須在午門外下轎下馬,否則犯大不敬之罪,梟首示眾。」

龍飛道︰「不錯是這樣的,每逢大慶大典,聖上也會駕臨午門之上,接受朝拜,三呼萬歲,以示貴為天子,統御天下臣民。」

常護花道︰「什麼時候,晚輩也到京城見識一下。」

餅了午門,東西兩旁,都是瓦房,龍飛又道︰「這兩邊的就是朝房,次臣在聖上未登殿之前休息的地方。」

再進去是一座大殿,前面兩行石階,夾著一塊大理石,在石上刻著兩條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龍飛拾級而上,笑接道︰「所謂陛下,就是指這兩條龍的石階之下。」

常護花抬首道︰「這座應該就是金鸞殿的了?」

「不錯。」龍飛笑笑。「那其實叫做皇極殿,也就是天子坐朝召見王公大臣,指示權宜,會商國事,听取百官奏章,頒發聖旨的地方。」

殿亦分二層,形勢宏偉,飛詹下橫梁木手多達三層,都彩繪精美案紋,雲龍、鳳凰、牡丹、纏枝卷葉等等。

殿前左右一對銅獅,昂首縮尾,一對銅鶴,引頸長唳,還有一對張口垂須的銅龜。

獅鶴龜當中一座大鼎,鼎座是一塊大理石,圓形四足,邊緣刻上回紋,無不古雅精巧。

常護花邊走邊看,龍飛每樣東西都略加介紹,如數家珍。

入得殿堂,常護花更就嘆為觀止。

殿內天井,中央穹窿,頂心雕刻一龍,外掛大小銀珠,最外層斗棋重疊,更為壯麗。

那些柱子全都是金絲楠木造成,清香撲鼻,殿當中一個寶座,前面陛兩道,後面陛一道,每道七級,黃緞作墊,前陛左右放有四拱腳小圓幾,各置寶鼎一座。

寶座上龍椅一座,上雕雙龍,椅後置屏風七扉。

「這想必就是聖上的寶座了?」常護花停在陛下。

龍飛點頭,目光一轉,道︰「本來每年的三月到九月,聖上都會在此處理朝政,但因為天地會已經三年未至。」

常護花只听這些話,便知道天地會的勢力已經怎樣的強大。

龍飛接道︰「這個地方四面受敵,只宜太平盛世。」

常護花四顧一眼,道︰「讓這個地方培育與天地會對抗的勢力,足見聖上的決心。」

龍飛方待再說什麼,步履聲響,五個人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當中一個擁著大紅披風,頭戴紫金冠,三縷長須、威嚴中見瀟灑,那股氣勢,連龍飛也給比了下去。

一見這個人,龍飛不由得一怔,香芸亦一呆,他們看似要怎樣,那個人已自一搖頭。

龍飛香芸的動作立時停下。

那個人的左右是四個錦衣中年人,只看眼神。便知道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常護花一眼便瞧出,卻一些印象都沒有,亦覺得當中那個中年人非常特出。

那個人快步來到龍飛面前,笑笑道︰「叔父回來了。」

龍飛點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只是來一看這兒的進展。」那個人又笑笑。「叔父的心血沒有白花。」

龍飛道︰「現在就只等找出他們的根了。」

那個人目光一轉,望向常護花︰「這位是……」

龍飛道︰「萬花山莊常護花。」

那個人「哦」了一聲︰「青年一輩最負威名的劍客。」

常護花月兌口道︰「言重。」

那個人笑道︰「能夠說服你可不容易。」趨前忽然伸手握住了常護花的臂膀。「若是每一個江湖豪杰都能夠像你這樣,又何懼天地會?」

常護花恭謹道︰「也許他們還不太明白。」

那個人頷首,轉向龍飛︰「看來我們得下些功夫,讓他們明白。」

龍飛道︰「已開始下了。」

那個再轉向香芸。「芸兒,是不是很辛苦?」

「不——」芸兒輕聲道。

那人人回顧龍飛︰「我們到偏殿去談談。」

龍飛點頭,轉對香芸︰「芸兒,你與常公子到休息的地方去。」

「女兒會的了。」

那個人這時才松開握著常護花的肩膀的手,笑笑道︰「要你費心了。」

常護花道︰「那里的話?」

他本來並不是一個不懂得說話的人,可是在那個人面前,卻是不知道怎樣說話才好。

那個人接道︰「我們一見如故,事了之後希望能夠再見到你,好好的談談。」

常護花無言頷首,那個人含笑轉身,與龍飛一齊往右走去,四個錦衣中年人左右相隨,亦步亦趨。

目送六人在轉角消逝,香芸才一伸舌頭。「想不到他會到來。」

「他到底是那一個?」

香芸眨眨眼楮︰「你真的不知道?」

常護花試探著問︰「是聖上?」

香芸竟點頭,常護花雖然猜到,仍不禁一陣訝異。

「我這是第三次看見他。」香芸回憶著。「卻是首次看見他這樣子高興,看來他說的是事實,與你一見如故」-頓忽然問︰「你喜歡不喜歡做官?」

常護花苦笑︰「不喜歡。」

香芸「噗哧」的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說,知道你真的不喜歡做官。」

常護花「哦」的一聲,香芸接說道︰「你與我義父是同一類人,義父雖然不喜歡參與朝政,有事發生卻不能不管。」

「我明白。」常護花笑問︰「你又怎樣了?」

「討厭得要命。」香芸皺了皺鼻,倏的又笑道︰「想做官的人千百方計,不少還是要失望,你只要一開口,-官半職絕不成問題,可是反而就完全不感興趣。」

常護花目注香芸,道︰「世間的事情往往便是這樣。」

香芸接又道︰「你既然淡薄寶名,當不會想到竟然有一天會看見皇帝了。」

常護花道︰「當然。」

「你雖然猜到了,但仍很鎮定,對答如流。」

「那是因為我並未肯定。」常護花反問道︰「你知道我方才是什麼感覺?」

香芸道︰「像做夢。」

「不錯。」常護花笑起來。

香芸又問︰「你覺得這個皇帝怎樣,是不是有些討厭?」

常護花搖頭︰「這個皇帝很客氣,看來與一般人並無分別,一般人卻沒有他那種氣勢。」

香芸道︰「說真的,他並不討厭,你沒有見過,有些王公大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有一條毛蟲爬在脖子上。」

語聲甫落,她機伶打了一個寒噤,常護花看在眼內,實在有些奇怪。

這個女孩子醫術高明,處變不驚,膽識過人,看來是那麼老練,但同在卻像是一個稚氣未除的女娃子,嬌憨可人。

他怔怔的望著,香芸沒有在意,忽然在意,呆了呆。「你在看什麼?」

「看你——」常護花並沒有隱瞞。

香芸嬌靨一紅︰「我有什麼好看。」

常護花笑了笑,沒有回答,香芸嬌靨更紅,嗔道︰「你壞。」

常護花笑道︰「你卻很可愛。」

他說來一些也不覺輕佻,香芸的臉色已紅到脖子去。

常護花接道︰「現在你看來就像是個小淘氣,可是做事的時候遠非我能及。」

香芸皺起鼻子︰「想不到你也懂給人灌迷湯,你準是預先听到了什麼消息。」

「消息?」常護花不明白。

香芸搖頭道︰「沒用的,除非你用心學好,否則我還是不會放過你。」

常護花詫異的望著香芸。

「你一定已經打听到我是你在這兒的六個師父之。」

常護花月兌口道︰「六個師父?」

香芸一皺眉︰「你不知道的?」

常護花模了模鼻子。「現在知道了,其余五個人又是怎樣的?」

香芸笑道︰「你這樣著急干什麼?」

常護花道︰「打听清楚才好應付。」

香芸嬌笑道︰「沒用的,要他們高興,只有一個辦法——趕快學好!」

常護花轉問︰「什麼時候我可以見到他們?」

香芸道︰「我先帶你去歇息一會,到時候,自會請你到武英殿去。」

「武英殿?」

XXX

武英殿在皇極殿西面,布置成一個練武廳般,卻比常護花此前所見的任何一個練武廳更完善。

常護花亦是被香芸接進武英殿,他們進入的時候,龍飛與另外五個人已經等候在那里,屏風前一字兒坐著。

龍飛居中,在他的左面,是一個白發老人,一身豹皮編成的衣衫,那之上,大大小小也不知道多少個袋子,驟眼望去,卻是分不出來。

他的面容峻冷,一條條皺紋刀刻也似,白發披散,看來就像是一條花豹蹲在那里。

老人再過,是一個手長腳長,有如猿猴一般的中年人,灰衣一襲,緊束四肢。

中年人左面是一個中年少婦,不很漂亮,但絕不難看,一身紅衣,有如火焰,

坐在龍飛右面第一個,也是一個老人,錦衣束發,樣子看來有些兒滑稽,放在膝上的一雙手縴細如女子,晶瑩如白玉,雖然不動,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靈巧感覺。

這個老人的右面,也是一個中年人,青袍一襲,長須五縷,龍眉鳳目,氣宇軒昂,看到他,常護花不知怎的,竟想到過五關斬六將的關雲長。

青袍中年人再過,是一張空椅子,香芸也就在這張椅子坐下。

旁邊還有其他椅子,常護花卻只是立在七人面前。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常護花身上,好一會,龍飛第一個開口︰「這位常公子,萬花山莊的莊主,常護花。」

錦衣老人隨即嚷起來︰「連花也愛護花的人,心腸凶狠至極也不會凶狠到那里去,這樣的人怎能夠充當殺手?」

那個花豹一樣的老人冷冷截道︰「你連剝雞都不敢,嚷什麼?」

錦衣老接嚷道︰「那你來說說!」

「他眼神穩定而尖銳,十指充滿活力,正是練暗器的上佳材料。」

紅衣少婦跟著道︰「走路雙肩不動,腳步輕靈,腰月復看來並沒有多余的肌肉,練習輕功,應該比一般人事半功倍。」

灰衣中年人只是簡短的道︰「他應該學得好拳腳。」

「那當然亦學得好兵器了。」說這話的是那個青衣中年人。

香芸只是笑笑。

錦衣老人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回到常護花面上︰「我還是要看事實。」

龍飛一笑道︰「原則大家都是沒問題的了。」一頓接對常護花道︰「老弟,我來給你介紹?」手一指那個豹皮衣衫的老人。「這位唐老人,乃是川中唐門的掌門人,負責指點你暗器。」

川東唐門以暗器威震江湖,人所共知,除了龍飛,只怕沒有人請得動這個老祖宗。

常護花欠身施禮。「老前輩。」

唐老人冷冷一笑。「在跟我的一段時間之內,你必須練習到能夠隨手以身旁任何東西當作暗器使用,出手要靈活準確,百發百中,收接暗器也一樣,所以你必須辨認得出江湖上所有種類的暗器,能夠做到一瞥之間,風聲入耳的剎那,便知道是什麼暗器,當然是最理想,那隨接隨發,敵人的暗器等于你的暗器,便是陷身在暗器林中也無所懼。」

常護花只听到這里,已知道這一關不易過,道︰「有賴老前輩指教。」

唐老人冷冷的道︰「最重要還是你努力。」

龍飛接介紹那個手長腳長的灰衣中年人︰「這位大聖門的掌門人孟天化,負責拳腳。」

孟天化不等常護花說話,接道︰「有些場合你必須要拳腳制敵,希望你很快就學會在任何環境以拳腳將敵人擊倒——

任何環境,這當然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龍飛忽然問︰「老弟知道武林中,輕功以那一門派最負盛名。」

「飛燕門——」常護花不假思索。

龍飛手一指紅衣少婦︰「飛燕門的掌門人杜紅綃。」

杜紅綃嬌笑道︰「飛來飛去的本領常公子一定懂的了,我只是要常公子清楚在怎樣的環境用怎樣的身法才能夠節省時間,有些助長配合身法的小玩意,也要常公子練一練。」

常護花道︰「在下一定盡心盡力的去學。」

青袍中年人接道︰「好謙虛的年青人,我那幾下子,你一定很快就能掌握。」

常護花正不知如何稱呼,龍飛已介紹道︰「七省刀王關山月。」

「失敬!」常護花對于這姓名並不陌生。

龍飛道︰「其實他只是習慣用刀,非獨兵器譜上的兵器,任何東西在他的手中都能當兵器用,而且能發揮其中優點,你要學的也正是這些。」

話聲一頓,龍飛目光落在身旁的錦衣老人身上。「至于這一位有稱之玉手,亦有稱之巧手,雙手萬金不換,他的姓名也就是金不換。」

那個金不換「嘿嘿」冷笑,道︰「你的手若是不夠靈活,教你也是白費心機,這一點,你最好明白。」

常護花不以為意道︰「晚輩明白。」

龍飛道︰「你對他也許有些陌生,近這十年來,他一直都被留在大內,對于機關消息,土木建築的研究,相信沒有人比得上他的了。」

「那是因為我有這雙手。」金不換雙手一舉,接捧著自己的腦袋。「還有這個腦袋。」

龍飛對常護花道︰「你只需學習他開鎖的本領,以求能夠來去自如,」

然後龍飛手指香芸道︰「至于芸兒,是指點你用毒,防毒,療毒,與及一些簡單的救人醫術,她還會給你預備一些藥丸,有毒的,無毒的,療毒的,相信你很快就能夠掌握!」

常護花香芸相顧一笑。

龍飛又道︰「還有我,樣樣都懂一點兒,也樣樣都還未到家,所以只準備在你學成之後,給你提供線索。」

常護花無言點頭。

龍飛接著又道︰「以你今日在江湖上的聲名,在劍術方面的成就,要你這樣學藝,無疑是有些委屈。」

常護花道︰「晚輩並不以為這是委屈,也難得有這個機會,學習劍術以外更多的本領,高興也還來不及。」

龍飛道︰「你要學習的這些,都是你在以後的行動上需要用到的,懂得越多,對你的生命保障也越大。」

「晚輩明白。」常護花是真的明白,也了解龍飛的苦心。

龍飛目光左右-轉,道︰「訓練一個已經有相當武學根基的人,相信定比訓練其他人要容易,有些事情我們必須盡快解決,實在很需要一個這樣的人,難得常公子慷慨應允,希望幾位也多費一些心力,我深信,他-定不會令你們失望。」

眾人點頭,只有金不換道︰「會不會失望,現在未免言之過早。」這個人顯然就是天生的抬杠脾氣。

也所以龍飛只是-笑置之。

XXX

金不換並沒有失望,只不過七日,常護花已將他教的融會貫通,雖然沒有他那麼靈活,但連他也不能不私下對龍飛說一句︰「你果然沒有選錯人。」

其他人更不會失望,常護花絕無疑問是一個天才,而且非常專心,所有教他的,他都能夠在極短的時間掌握要訣,理解力之強,龍飛也自嘆弗如。

常護花自幼便追隨良師學劍,自幼便接受嚴格的訓練,體能智力都勝人一籌,這對于他現在的訓練,當然有很大幫助。

他留在行宮中三個月,前兩個月完全是學習,到了第三個月便是連串的實習。

一次做得比一次好,教他的人最後除了點頭稱好之外,再無話說。

三個月過去,常護花與來時比較,只是消瘦了一些,這對他並無影響。

然後在三個月後的一個清晨,他匹馬離開了承德行宮。

龍飛等人送出門外,金不換的面上只見笑容,香芸仍有些依依不舍,只看她的眼神,常護花便知道。

牡丹伴著香芸,目送常護花離開,亦自然淚花滾轉。

常護花只留下一聲︰「珍重。」

XXX

連山的楓葉已紅,常護花策騎楓林中奔過,來到了一座小屋之前。

小屋的門已倒塌,內望一片零亂,顯然經過一番瘋狂的搜索。

這就是花豹那座小屋,常護花沒有進去,勒馬看了一眼,又奔出。

他本來就是一個灑月兌的男兒,現在更不會做那些沒有意義的事。

馬蹄奔過,激起了無數片落葉。

XXX

百家集的秋意更濃,未到秦步歌的莊院門前,常護花心頭更蕭索。

莊院已然毀在火中,變成了一片焦土,斷壁上架著幾條燒焦了的梁木,構成了一個極其蒼涼的畫面。

街道上行人不多,看見常護花一騎呆立在那里,都投以詫異的目光,常護花沒有理會,稍作停留,策馬繼續上路。

XXX

第八天黃昏,常護花一騎進入樂平縣城。

轉過長街,常護花在一間棺材店前停下,滾鞍下馬,走了進去。

弊材店的招牌很完整,也清楚的可以看到「周天長生」這四個金漆大字。

常護花第一句話也就問︰「周天在不在?」

掌櫃給問得一呆,上下打量了常護花一遍。「這位……」

「我姓常——」

「公子認識我們老板」

「不認識。」常護花語聲低沉。

「那是認識我們老板的朋友介紹公子來買棺材?」

常護花尚未回答,一個陰沉的聲音已接上︰「那一個找我?」

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隨聲自內出來,一見常護花,怔了怔︰「這位是……」

掌櫃接道︰「就是這位公子說要找老板。」

常護花接問︰「你就是周天?」

周天打量常護花,道︰「公子不是來買棺材?」

「不是!」常護花忽然伸出右手,三指靠掌心,指拇上豎,尾指下垂。

周天看在眼內,一笑,道︰「朋友是天上來的還是地下來的?」

常護花道︰「天上。」尾指縮回。

周天揮手。「請進內室。」接吩咐︰「來個人將馬拉過去,莫要走失了。」

一個店伴從旁奔出去,周天接往內走進,常護花跟在後面,一片冷漠的表情。

穿過棉簾子,是一個天井,常護花才走進天井,後面棉簾子一揚,「砰」的兩扇門關上。

周天霍地轉身,冷笑道︰「朋友好大的膽子,冒充天地會的人。」

常護花一攤右掌︰「這難道錯了?」

周天道︰「手語沒有錯,說話卻錯了。」雙掌接一拍,八個大漢自四面八方出現,身材魁梧,腰掛單刀。

常護花竟問︰「那該怎樣說?」

周天道︰「現在只有我問你答,你是那條道上的?」

常護花道︰「憑你還不配知道。」

周天冷笑道︰「朋友竟是找麻煩來的了。」

「是找人!」常護花仰首向天。

「找誰?」周天有些詫異,追問。

常護花一字一頓道︰「獨孤無樂!」

周天更加詫異︰「你們……」

「不是朋友!」常護花說得已經很清楚。

「那就是敵人!」周天忽然問︰「朋友的身上帶著銀子?」

常護花道︰「帶著。」

「帶多少不要緊,我只是不想賠到底去。」

常護花明白,道︰「要棺材的你以為是我。」

周天道︰「難道是我們?」

常護花反問︰「你們這里一共有多少人?」

周天道︰「不必擔心,棺材是夠的,卻要看你這位朋友的本領!」話完,霍地一揮手。

那八個大漢立即撥刀,「嗆啷啷」此起彼落,常護花當然不為所動。

周天道︰「話回清楚,留下你那只右手,給你一條生路。」

常護花接道︰「告訴我獨孤無樂藏身所在,我不用你們將手留下!」

周天大笑,一聲︰「殺了!」右手急落!

八個大漢齊吼一聲,振刀沖前,一個個出柙猛虎也似,常護花並沒有呆在那里等,與之同時向周天那邊撲去!

左右兩個大漢揮刀急斬,左面的一個刀才砍到一半,已被常護花一拳擊在胸膛上,立時口吐鮮血,倒飛開去,常護花一腳同時將右面那個踢飛!

周天實在想不到常護花這樣厲害,一柄緬刀立即在長衫內抽出來,急激的破空聲中,向常護花連刺十三刀!

常護花目光及處,身形一伏一欺,竟搶入空門探手靠向周天握刀的右腕,周天這一驚非同小可,人刀飛滾,從常護花上空飛滾過去,順勢又砍三刀!

常護花身形同時拔起來,讓刀鋒,凌空一掌,印在周天背上!

周天悶哼一聲,飛墜地上,貼地一滾,撞開關上的門,往外開溜,常護花身形半空中一轉,箭也似亦向那邊射去!

他輕功本來不錯,經過杜紅綃的指點,又上一層樓,變化之迅速,內力配合之恰到好處,連杜紅綃也認為平生僅見。

周天又怎能擺月兌得去,才從地上躍起來,常護花已追到,伸腳一挑,周天立時凌空一個筋斗,倒栽在一副棺材內。

常護花接將棺蓋拉上,迎著周天從棺材插出的一刀,「奪」的插入棺蓋內,常護花一翻腕,棺蓋飛開,周天刀亦月兌手。常護花探手正好將那柄刀抓住,拔離棺蓋,回力抵住了周天咽喉。

周天方待挺身坐起來,瞥見刀光,身子立時僵直,那柄刀距離他的咽喉已不過一寸!

兩個大漢揮刀追前來,掌櫃一揚算盤,亦一旁撲上。

算珠「叮當」,那個算盤竟然是鐵打的,常護花眼觀四面耳听八方,緬刀一翻,「錚」的將鐵算盤劈為兩片,那個掌櫃亦被他同時劈開兩邊。

刀再翻,交錯兩刀,又將那兩個大漢斬殺刀下,一回,又回到周天咽喉。

周天膽落魂飛,一動也不敢動,另四個大漢相繼沖進來,左手疾揚,射出十六支透風鏢!

常護花右手一陣亂抓亂擲,那些透風鏢接下擲回,慘呼聲中,四個大漢先後倒下,透風鏢都正中咽喉,兩個握刀在手欲上未上的店伴亦中鏢倒下。

周天耳听慘叫連聲,面色慘變,再看見緬刀上的鮮血,不由得顫抖起來。

「獨孤無樂在那里?」常護花再問。

周天道︰「不……」

常護花冷笑︰「你是負責與他聯絡的,怎會不知道?」

周天道︰「我不能……」

這三個字出口,刀鋒已割進他咽喉的皮膚,周天只覺得一陣劇痛遂嘶聲叫道︰「他在城西百花潭……」

常護花冷冷道︰「你若是說謊,回頭我一定在找你算帳。」

他反手將刀插在棺旁,轉身離開,周天看著那柄刀,想拔刀斬去,一只手顫抖著,到常護花出了店子,仍然沒有模上刀柄!

常護花徑自將韁繩解開,翻身上馬,飛騎奔出。

周天這才從棺材里坐起來,四顧一眼,一個活人都沒有,目光一閃,突然拔刀在手,往店內奔回。那兩個被常護花擊傷的大漢忙著正從地上起來,看見周天,相顧一眼,沒有作聲。

周天走前去,忽然問︰「你們都听到了?」

兩個大漢,未有所表示,周天的刀已斬下,迅急的兩刀砍殺了兩個大漢。

然後他反腕一刀扎進自己的左肩,棄刀地上,掩著傷口,穿過內院,打開後門,奔了出去。

XXX

兩三個轉折,周天竄進了一條小巷子內,巷子的盡頭,有一道漆黑的大門,周天舉起獸環一重二輕叩了三個,門自內打開,兩個黑衣人出現,看見周天那樣,齊皆一怔。

周天奪門而入,急問︰「有什麼人在舵內?」

一個黑衣人道︰「抱一護法。」

周天道︰「快引我去!」面龐已因為傷口痛苦而扭曲。

那一刀事實扎得不輕。

XXX

靜室中檀香繚繞,抱一迷離其中,看來更飄逸出塵。

香芸施放的紫煙沒有毒,留贈的丹藥也沒有,抱一現在看來,比三個月前還要健康。

他靜靜的听著周天稟告,沒有插口,听完了才問︰「那個年青人姓常?」

周天道︰「他是這樣說。」

抱一沉吟道︰「他搶了你的刀,殺了其他人?」

「是——」周天不敢望抱一。

「卻是單獨放過你。」抱一笑了笑。「你給了他什麼好處?」

周天慌忙搖首︰「沒有……」

「是否獨孤無樂在百花潭的消息?」

周天心里一驚,嘴巴仍硬︰「不……不是……」

抱一道︰「你只有這個秘密可以換命。」一頓一嘆。「你是個呆子。」

周天不敢說自己不是。

抱一接道︰「若是第二個,既不會扎自己一刀,更早已遠遠躲開去。」

周天面色大變,惶然抬頭,抱一即時一指點出,正點在周天的眉心上,周天一聲不響,身子倒飛,摔落地上當場氣絕。在他的眉心上,已多了一個赤紅的指印。

抱一仰首向天,冷冷的又一笑︰「常護花,你也是一個呆子。」

XXX

百花潭大半的花已凋落,幾簇黃菊,顫抖在秋風中,說不出的可憐。

潭水仍然澄清。

獨孤無樂盤膝坐在潭邊的二方大石上,凝望著潭中的游魚,一眨也不眨。

那些魚很怪,身形狹長如梭,更像劍,尤其是游動之際,更像一柄柄劍穿來插去。

在他左右的另兩方石上坐著那兩個童子,一個捧劍,一個的前面放著一個紫金鼎。鼎內裝著檀香,飄香天外。潭邊不遠的山坡上有一座精致的小樓,也就是獨孤無樂的住所。

不知道底細的人,一定以為他出塵月兌俗,是一個世外高人,事實上,他亦是江湖上的名俠,正如曹昊,正如抱一。

風吹過,吹起了他的左袖,他的左臂已斷在秦步歌的刀下,所以他回來這里休息了好些日子。他絕不認為斷了一只左手會動搖他在天地會的位置,他的右手沒有斷,而他用劍的,也只是右手。

潭水在風中泛起了漣漪,獨孤無樂右手倏的一動,道︰「劍!」

左邊童子連忙將劍奉上,獨孤無樂拔劍在手,以劍脊壓著眉心。

劍光閃亮,他的目光更閃亮,目光劍光突然齊落,「嘶」的一下破空聲響,劍尖指處,潭水激起了一條小水柱,一尾大魚「拔刺刺」在潭里躍上來,劍一樣仿佛要刺向獨孤無樂,當然,獨孤無樂的劍比這條魚快得多。

劍尖剎那穿透魚月復。獨孤無樂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卻比冰雪還寒冷。

左面童子突然道︰「這一劍公子可否傳給僮兒?」

獨孤無樂道︰「你要學?」

童子頷首,獨孤無樂道︰「十年之後,你劍術若是有大成,可以練這一劍。」

「十年之後?」童子苦笑。

獨孤無樂冷冷道︰「也許還不止。」

童子垂下頭,獨孤無樂劍一抖,魚墜回潭里,一縷鮮血漂起,群魚四面涌來爭食。獨孤無樂回手方待將劍入鞘,一陣蹄聲隨風飄來,雙眉一揚,動作停下。

兩個童子亦听到,向蹄聲來處望去,但獨孤無樂雙眉倏一開,道︰「祭劍的來了。」

右面童子道︰「是敵人?」

獨孤無樂道︰「只有敵人才會奔馬到這兒。」

左面童子月兌口道︰「是周天泄露的消息。」

獨孤無樂一笑︰「你越來越聰明了。」一頓嘟喃︰「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也沒有絕對秘密的地方,你們要小心了。」

「公子——」童子疑惑的望著獨孤無樂。

「來者不善,這個人若不是瘋子,必定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會不會是龍飛相公?」

獨孤無樂冷冷的搖頭︰「龍飛絕對不會孤身犯險。」

說話間遠遠已看見一騎奔上山坡,向這邊迅速的接近。★瀟湘子掃描勿風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轉載請保留此信息★